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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辅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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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桉屿的桌子没多大,盛不下两个人。
林澈于是拎了笔和书,把椅子拉远,面朝着乔桉屿的方向。
人靠在椅背上,两腿伸直,一手转着笔,一手抓着书。
目光一行一行扫过书本,不时停一下,拿笔在上面做个标记。
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休闲装,两只袖子是黑色的。
拉链一直拉到头,低着头的时候,下巴掩在领子里。
他的头发不长,发量却多。
额前两侧两撇向里弯的刘海,搭在眉梢上。
其余的头发整个向后捋,带点微卷,极有层次的把后脑勺修饰地十分圆润,发尾扫着后脖颈。
发型像是大背头式,较蓬松的狼尾。
整个人看起来松弛中,又带着一点叛逆和硬朗。
脱下校服后的全新造型,给乔桉屿一种新鲜感。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晒着乔桉屿的背。
他两脚都踩在椅子上,以一个团成团的姿势蹲着,不时拎一拎领口扇风。
肘边放着一个果盘和一袋零食。
少爷挂念了许久的小吃街,总算在昨天晚上去逛了一次。
拎回一大袋零食,又被叶青梅赶出去,买了一趟水果。
他拆了包法式小面包在嘴里嚼,空包装袋已经在面前的桌上堆了四五个,水杯边上还立着一包没喝完的牛奶。
他基本上每隔五分钟就要吃个东西,扒拉出一阵塑料袋的响声。
林澈掀起眼皮盯着他。
乔桉屿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迟疑着把手里正准备拆的小面包递了过去。
鼓着腮帮子说:“你也要吃吗?”
林澈垂了垂眸,说:“你是老鼠吗?”
乔桉屿:“?”
又十分钟过去,他依然只是盯着题目看。
林澈忍无可忍,收起腿,把椅子挪过去,坐直身子靠了过来,说:“哪不会?”
他的视线越过乔桉屿的胳膊,落在本子上。
脸贴得太近,近到乔桉屿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少爷瞬间就不会动了,拿着笔僵在了那儿。
少倾,耳边响起一阵细细的布料摩擦声。
是林澈将脸转了过来,呼吸声于是愈发清晰地响在耳边。
“哪不会?”他又问了一遍。
啪嗒,乔桉屿指间的笔,掉在了本子上。
他慌慌张张地捏起来重新拿好,说:“这、这道题,不会。”
林澈:“不会就不会,你耳朵红什么?”
乔桉屿:“你、你离得太近了,热。”
林澈偏头,见他确实坐在阳光里,于是椅子往后移了下,在地上擦出次啦一声刺耳的声响。
然后隔着老远把上半身往前倾,下巴几乎要抵在乔桉屿的胳膊上。
林澈觉得这个姿势,莫名有点像撅着屁股蹲马桶,不太雅观。
于是干脆起身,站在了他身边。
他外侧那只手撑着桌子,里侧那只手落在他面前的本子上,指着题目。
很霸道地挡住了乔桉屿一半视线。
乔桉屿为了能看见题,不得不侧身,脑袋朝前伸。
可这样又挡住了林澈的视线。
林澈一阵无语,按住他的头顶,把脑袋往回推了点。
林澈清凌凌的嗓音响在头顶,“先读懂题目,提取有效信息,然后套用合适的公式,再进行估算。这道题目,从这到这说白了,都是迷惑信息,你只用看这些就行……”
他吧啦吧啦讲了一大串,末了问一句:“记住了吗?”
他垂眸,看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很乖地点了几下。
他紧接着问,“那你觉得,应该用哪个公式?”
那颗脑袋不动了,呆了片刻,脸仰了起来。
乔桉屿的眼睛有条很好看的弧线,水波似的,眼皮很薄。
此刻眼尾略微泛着一点红,可能是太热的缘故。
一动不动盯着什么时,可怜巴巴的。
林澈的火于是就发不出来了。
他沉了口气,又拉过椅子坐下,从旁边拽了张纸过来,在上面动手写起来。
“这个公式它是这么用的……解的时候你要注意……为什么用这个公式……”
他从原理开始,一步一步给他推导了一遍,讲得十分仔细且缓慢。
乔桉屿真的很想认真听,但是很可惜,注意力大半都被林澈的手吸引走了,另外一半,在他的声音上。
忽然啪的一声轻响,脑袋顶上一痛,乔桉屿缩着脖子嘶了声。
“又跑神!”林澈说:“腿放下来坐好,你这是个什么姿势?上炕吗?”
乔桉屿揉着头顶,乖乖把两条腿放下来,脚踩在地上。
余光里林某人的视线移开,他才大着胆子把目光从眼尾处瞪出去。
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林澈走后,乔桉屿总算能缓口气了。
毕竟四五个小时里,他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一上午吃了一肚子零食和水果,此刻终于感觉到了饿。
他于是往椅背上一靠,脑袋朝后仰着,挂在那儿喊妈。
俗话说,有事没事,喊妈总没错。
但这话放在乔桉屿身上不一定适用。
因为他喊,不一定会有应答。
这一次也是一样。
乔大少爷捂着饿得有些疼的胃走出卧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脚下踩着棉花。
“妈?”
他在卧室门口左右望了望,又叫了声。
叶青梅的卧室空着。
客厅空着。
卫生间空着。
乔桉屿知道了,他妈又打牌去了……
他叹口气,进了厨房。
厨房没贴瓷砖。
水泥墙水泥地面。
连锅台都是水泥的。
可能是中午做过饭的原因。
锅碗瓢盆都堆在水池里没洗,满地垃圾。
乔桉屿挨个揭开锅盖看了眼,全是空的。
冰箱里有一盘剩菜和一罐咸菜。
他纳闷,不是说留早饭了吗?
饭呢?
难不成……热了太多次,叶青梅没忍住给吃了?
乔桉屿耷拉下脑袋,把冰箱门关上,以一个大猩猩的姿势,弓背弯腰,晃着两只手跑回卧室。
一边换衣服一边随手拆了包零食垫垫肚子。
杨川家住得不远,隔一条马路而已。
他一边给杨川打电话,一边朝他家的方向走。
走到楼下时,杨川正好出来。
俩人找了个小餐馆。
杨川被他吃饭的架势吓到了,“哥哥,您几百年没吃饭了啊?”
乔桉屿口齿不清地说:“别提了,一大早就被林澈逮个正着,在书桌前困了一上午。”
当然,乔大少爷的一大早,可能和平常人的一大早不太一样。
反正没有谁的一大早是指大中午。
“我靠,他又到你家去了?”杨川捏着筷子问。
“不然呢?”乔桉屿咽下一口面,被噎得抻了抻脖子,杨川把水用手背推到他面前。
乔桉屿喝了一口:“反正周末我再也不能待在家了,家里也不安全。”
“那你们一上午干了些啥?他给你讲课了?”
“没有,就是辅导作业。”
“辅导作业?”杨川狐疑道。
乔桉屿:“哎呀好了好了,看着,看着我写作业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杨川低头吃了一口,边嚼边问:“那你写完了吗?”
“不但写完了,而且还超额完成。”
“一个上午,两天的作业我全写完了,这要是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然后又多做了半张卷子。”
“为毛是半张啊?”杨川咬了一口蒜。
“因为剩下的半张他实在讲不下去了,我把他给气跑了,他说他就没见过我这么可爱的人。”
杨川一口面差点喷出来。
用林澈那种嘲讽的语气说出来的可爱,无疑在损人。
紧接着,他就笑趴在了桌上。
半晌没起来。
乔桉屿无语:“……有那么好笑吗?”
杨川眼泪都出来了,摆着手说:“不好笑不好笑,不笑了不笑了。”
他抬袖擦了擦眼角,说:“等吃完带你去个地方,秘密基地~”
“以后你没地儿藏了,可以去那儿。”
*
当天晚上,叶青梅到很晚也没有回来。
华灯初上时,乔桉屿给她打了一通电话,那头是嘈杂的人声。
光听声音都觉得满屋子烟雾缭绕,气味难闻。
乔桉屿当即就想把电话给挂了。
接通后,叶青梅一个劲儿地说马上回马上回。
然后就又是一小时过去。
夜色越来越浓,乔桉屿想睡,却又放心不下,担心那晚的事儿再发生。
他拎起钥匙出了门才记起,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儿打牌。
于是只好又折了回来。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实在熬不住,进屋睡觉去了。
睡意朦胧间,他看见窗外似乎有模模糊糊的一团昏黄的光晕。
应该是楼上那位仁兄回来了。
片刻,他听到楼上传来椅子滑地的摩擦声,紧接着是一串脚步声。
如果和乔桉屿卧室的布局一样的话,楼上那人应该走向了床边。
他似乎在床头站了会儿,乔桉屿猜测可能是在给手机充电,或者看什么东西吧。
片刻,脚步声又回到了书桌的方向。
在这样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中,乔桉屿睡意席卷而来,慢慢闭上了眼。
叶青梅的这种状态持续了周末两天。
周天乔桉屿被生物钟叫醒,醒来揉了揉眼睛,摸过手机一看时间还早,准备躺着刷会儿手机,就听见了屋门响。
乔桉屿一顿。
这是……进贼了?
他颤巍巍地往被子里躲,就听见脚步声响近。
通过脚步声,他判断出来,是叶青梅回来了。
手机时间显示,六点整。
昨天晚上说马上回的人,一夜未归。
乔桉屿顿时心里有了数,当即给杨川发了微信过去,提醒他明天坐早一班的公车走。
杨川也是个赖床的,十二点才给他回消息,问他为什么。
彼时乔桉屿正叼着一颗草莓打游戏。
切换到微信界面,手指飞快的打下一行字后又切回去。
来回不到三秒。
协奏曲:我怕自己饿死。
果不其然,周一早上,乔桉屿看到的依然是叶青梅呼呼大睡的“盛景”。
甚至桌上连一份早餐也没有。
乔桉屿于是推断,她打牌的地方,距离小吃街很远。
*
走读生到校吃早饭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很多家长忙,早出晚归,或干脆长期不着家的学生,都是这样做的。
大清早的校园显得有些冷清。
住宿生们三三两两结伴,从书香园穿过来,往食堂的方向走。
还有一部分散落在操场的各个角落。
他们或拿着书边走边看,或塞着耳机听英语……
乔桉屿单肩背着书包,跟杨川一块儿进了食堂。
可能是住校生贪睡,宁愿牺牲那一点早饭时间,也要多睡一会儿。
食堂里人并不多,俩人挑了个窗口。
乔桉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杨川身上挂了会儿。
杨川:“干嘛呀?问你要什么呢。”
乔桉屿堆起个困到不行的笑容,对阿姨说:“粥和包子,谢谢阿姨~”
然后他的表情松了下来,“困……”
杨川笑道:“这才第二天就不行了?那以后改在家吃?”
乔桉屿瞬间不困了,说:“就在食堂吃,谁说我困了。”
说着抬手擦掉眼角的泪。
阿姨见他又帅又乖,专门给他挑大的拿。
等包子期间,杨川杵了杵他,说:“哎,你看那是谁?”
乔桉屿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林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