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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再看向旁边跪着的一团,似是有些挺不住了,身上的寒气铺散开来,甫一走进大殿直至现在愈甚。

      收眸。

      不可分心,不可分心。

      分心?

      心?

      “臣认罪。”

      苏挽月还没从刚听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前方父亲苏榭叩首认罪颤颤巍巍的言语,母亲也急忙叩拜下去,心里满是不解,她知父亲虽有些贪财,但平常只是吝啬于府中的用度,怎么可能直接敢贪污国库拨出的用于百姓的钱。

      良久过去,上座那位在龙眸适逢镂窗内穿过的一丝光烫到,单睁看半只眼,似又睡醒了。

      “朕记得国丈从循州而来,皇后一直想去恐是没有机会了,劳烦国丈去营缮一番,也算是了解皇后一个心愿。”

      “臣…领旨。”

      连夜召进宫最后得这样一个下场,也算是一敲定音,苏榭惶恐的叩谢隆恩,小心楷去耳旁的汗珠,整个身子也疲软下来,跪坐在地上。

      伏案边香炉内的香烟圈圈点点朝着那空中可见的日光奔去。

      这殿上侍君的六位好巧不巧是沥禾十六年的进士前三甲,苏榭混迹官场半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叫这帮小年轻看了笑话去。可一想自己又何其失败,这投井下石之人竟这般巧妙就将自己扳倒了,昨夜连夜进宫竟忘了看家门,一环套一环,好计谋啊。

      “深宫太过凄冷,袅袅可愿陪…”

      “启禀陛下,苏小姐在锦阳城中私下生活实在是不堪,昨夜捉人也是夜不归宿。礼部已为陛下在贵戚簪缨中遴选秀女,苏小姐实属不堪进宫为妃。”

      琰帝的话还没说就被右首位紫色袍服官员温长庚后位站着的同色袍服庶妹温长蕴,身量要比在场几位官员都小些的女官作揖打断了。

      “袅袅这是已有心仪之人了?”

      琰帝也不恼怒,似是终于歇够了,拊脾而笑之坐起。

      “皇帝姐夫,我昨天是因为…因为…救人。”

      因为什么?她这么说,他们会信吗?她现在脑袋像在火炉里烤,身子又冷的发抖,只记得她确实救人了。

      “因为救人。昨日我与苏小姐在一起,可以为苏小姐作证。”

      身旁的男子又往前作揖行礼,嗓音恳切又带着半点急馁,低着的头刚好与苏挽月抬头去望他的那双汪汪大眼睛相对视,倏尔头颅昏沉下去。

      苏挽月真的坚持不下去了,脆生生闭眼向后昏去……

      与此同时,指出苏挽月夜不归宿的女官看着前面自己的长兄竟然向前迈出一小步,似要说什么刚好被陆钰先截了去,她领会长兄的举动,有些恼怒的紧咬牙关,瞪着长兄的后背。

      ……

      此事算是结束,温长蕴刚踏出宫门,身旁便出现一人,平时以温润著称的大廪最是巧夺天工的温长庚竟一身愠气跟在自己的庶妹身旁。

      “不知工部侍郎跟着本官是有何事?”

      温长蕴倒要看看他有何贵干。

      “今日为何要那般胡说八道?”温长庚牙关紧要,忍着怒火。”

      “胡说八道?”温长蕴装不知道,但为了防止某人接下来对自己动手,又调转语气:“你说的是苏挽月夜不归宿啊。这是事实,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温长蕴止下脚步,一个转身站在温长庚面前双手负手而立,继续:“难道你希望她入宫为妃?你有时间关心她,不如关心关心你后宫的那位亲妹妹,早日为陛下生个儿子。”

      又转身向前走去,嘲笑:“你以为你今天站出来,就能娶苏挽月。人还是要时时刻刻记着自己的身份的,温大公子。”

      伴着笑声走远,独留温长庚一人在后思索。

      ……

      不知道是昏睡了多久,苏挽月艰难睁开双眼鸦青色帐幔映入眼帘,艰难地撑着沉重的身子半坐了起来。

      微眯着眼瞧着这间屋子,距床榻两三丈左右朱褐色书案上一个男人正在专注细微写着什么,距其不远处是两边叉竿支撑窗蒲,因此苏挽月这床榻处光线暗淡,但透着白淡的日光,她眼睛睁大了些,看到男子眉头似是紧缩,坚挺的鼻骨顺着下来耿长倾直的脖颈再到刚劲有力的肩骨,从苏挽月这望去整个坐姿挺拔如松,穿的是寻常暗色的束袖衣袍。

      这个人很熟悉,苏挽月吃力要转动脖颈,想要回忆,再看过来床榻另一侧是简单的一个浴桶,旁的面盆架子上放置着一铜铸面盆和耷拉着一只素白的脸帕。床榻对着一两丈处是个火炉,炉内炭火烧得星星作响。

      整间屋子整洁规整却暮气沉沉的,房屋主人也真是简单,浴室,书房都放在卧房来,实际上这还没有她半个闺房大呢。

      闺房?对啊。她为什么没有在自己的闺房呢。

      许是思考太过吃力,陡然咳嗽了起来。

      咳嗽声警醒了正伏案处理事务的男子,他来不及将紫毫放回笔枕处,本就古旧的书案,因他跑的太过慌乱人到了床榻处还在摇坠不安。

      他跑过去直接拍抚苏挽月的的后背,里衣贴着后背有些被汗水泅湿,苏挽月周身的空气浸着女儿家特有的香味,他还来不及反应。

      “水…”

      面前人眼眶微红,含满氤氲的雾气,发白的唇瓣一翕一合好像说了什么话,声音太过暗哑了他没听清。

      “咳…水”

      他连忙拿过床头小巧处桌几上的杯子举到苏挽月嘴唇处前倾杯子慢慢喂着,眼前人一手撑着床榻一手刚咳嗽完抓住男子的臂膀。

      苏挽月轻轻蠕动着小嘴,男子也极有耐心的缓缓抬动杯子。

      “咳…咳咳…”

      猝不及防一阵咳,杯子剩下的水晃动地向外溅出些,男子又紧快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小桌几上。

      苏挽月又用力咳了起来,身子向下倾了倾,灌入嘴中的白水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陆钰实在不知所措,只能反握住苏挽月的手掌,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可她本就有些微敞开的衣襟裸露出一片白皙,因着杯中白水的溅落几角角边湿贴着脯肉,随着咳嗽起伏那片柔软也若隐若现,偏一滴水渍从她的唇角就那样滚入那两瓣柔软交接处。

      心里告诫着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情非得已,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

      情?

      将人扶正倚靠住枕席上,便快速将被褥扯上来盖住脖子以下部位。

      “是你?”

      苏挽月此刻声音依旧暗哑,但有些气力了。

      苏挽月怔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就是他在大殿…

      “你个大坏蛋,我爹爹和娘亲呢。”

      说着又将胳膊伸出被褥,身子向后躲着,一截皓腕随着她指向他而露出,葱细雪白,铺盖的被褥也缓缓倾斜反卷向外。

      这次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陆钰负手转了过去。

      “你高烧了两日,苏丞相和丞相夫人一日前前往循州了。”

      “小姐,你醒啦。”

      灵芝端着汤药刚推开房门便瞧见自家小姐已苏醒坐了起来,赶忙上前将汤药放置在小桌几上,和苏挽月相拥起来。

      “灵芝。”

      “小姐我在呢。”

      苏挽月声音宛若夜莺啼啭,好似哭了。

      她哭了?

      我看一眼。

      就一眼。

      真哭了。

      家中突逢变故,理应哭的。

      她叫我大坏蛋,是因我呈报苏丞相府库一事吗?

      “姑爷,要不然您先下去,我先陪小姐说会儿话。待会儿您再进来。”

      灵芝是听到小姐骂姑爷大坏蛋了的,小姐这会儿埋着头指定是有什么话不想让姑爷知道的。

      陆钰停下思考,回复:“好。”

      走到门口又慌乱折返拿了书案上刚批阅的目表,再次走出。

      待听到门阖上声响一刹那,苏挽月才慢慢从灵芝怀里抬起头来。

      “灵芝,爹爹和娘亲真的丢下我去循州了吗?”

      此时苏挽月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老爷说只是去循州任职,因为时间仓促,陛下将你许配给陆钰大人。也就是刚才的那个姑爷。所以老爷和夫人不能带你一起离开了。”

      灵芝安抚着拍拍苏挽月的肩头,这才发现小姐着前面的一大片旖旎的风光。

      怪不得刚才进来姑爷满脸涨红呢。

      但应该是个没有过相好的男儿郎,经过她两天的仔细的观察勉强是可以配的上她家小姐的。

      灵芝又替苏挽月找了件里衣,伺候着她换着。

      苏挽月此刻的思绪还在那日大殿上,陆钰向皇帝姐夫呈报爹爹府库的财物,爹爹认罪了。

      可皇帝姐夫说的是让爹爹去循州是去任职的吗?她又不傻,可是…

      最重要的是爹爹怎么可能贪污啊。

      正想着前面一凉,才发觉里衣敞着粘着水渍,而且她没有穿小衣。

      替苏挽月换完里衣,灵芝着急忙慌从隔壁房屋将老爷夫人留给小姐的信传达给苏挽月。

      “爹爹给我的?”

      “老爷夫人知道你醒来会伤心,特地请求姑爷留下我,将信传达给你呢。”

      “你说是陆钰留下的你?”

      灵芝眼睛躲闪,意识到说漏了,其实老爷夫人是被流放到了循州,她差点也从监狱辗转去循州。

      还好姑爷官大,保下了她。

      “对啊,小姐你先看信。老爷夫人都会告诉你的。”

      灵芝连忙转移苏挽月注意力到信上,不敢再说什么话了。

      她家小姐虚岁十五,实际上才十四嘞,她今年十七,完全就将苏挽月当妹妹疼爱,不希望她受一丁点的伤。

      “灵芝,你们是不是当我什么都不懂啊。”

      苏挽月看完书信其实也不确定父亲是被贬官还是被流放了?

      皇帝姐夫说话太含糊了,从前就和阿姐没事就打趣自己,捉弄自己?阿姐离世,那天他那披头散发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痴病一般。

      她想先敲打一番灵芝。

      “呜呜呜…”

      “爹爹和娘亲肯定是被押犯人一样流放到循州的……”

      灵芝看小姐哭的梨花带雨,清泪不止,匆匆为小姐擦泪。

      “不是的小姐,老爷真的只是去循州任职而已。”

      “灵芝你骗我,那日我就在大殿上,皇帝姐夫的意思不是贬官。灵芝,你实话告诉我好不好,爹爹和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下离开前往循州的。”

      “可是老爷和夫人让我瞒着你的。”

      灵芝绞着手指,不敢看苏挽月。

      苏挽月顿觉有戏。

      “灵芝,我的好姐姐,我已经十五了,我不小了。什么都懂的,爹爹真的是因为贪污所以流放的吗?”

      灵芝也自觉不可能瞒着自家小姐一辈子,在皇后娘娘那么个智圆行方的姐姐后头,小姐的心智早已不知别家贵女般十四岁。

      “那小姐要答应灵芝不许哭,不要生气。”

      “我答应你。”

      苏挽月已经猜到了,此时眼睛已控制不住缓缓流泪,小鸡啄米般向灵芝应承。

      “苏家确实满门都被流放到苏州了,除了你。老爷也确实是因贪污而被流放的,苏府的东西都籍没给官府了。”

      “怎么可能?爹爹他不是这样的人,府里又不缺钱财。”

      苏挽月控制不住抽泣起来,她以为她当时脑子昏胀在大殿上听错了,她以为爹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她以为两天时间爹爹可以像画本子上一般沉冤得雪。

      听着自家小姐抽噎声一声接着一声,整个身子也剧烈抖动着,灵芝眼前一亮又想起什么赶忙安抚:

      “但其实我觉得有隐情的。老爷在夫人的逼问下是不承认贪了。”

      “那为什么爹爹在皇帝姐夫面前承认了。”苏挽月止住了些眼泪。

      “小姐你忘了个词叫做栽赃陷害吗?”

      苏挽月眼珠子转得溜圆,气愤地说:“那你知道是谁栽赃陷害的吗?”

      “啊,这事小姐难为奴婢了。这奴婢哪里能查到啊。”

      “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姑爷?”

      “啊?”灵芝困惑,“可是姑爷对苏府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哪里好了?”苏挽月这下彻底止住了哭声,有些热,将被褥敞开了些。

      “姑爷可是将他所有的积蓄都给了老爷和夫人。原本老爷和夫人是要被押往循州的。也被姑爷安排成坐着软轿,带着两箱财物前去,还有姑爷特意嘱咐押送的官兵好好对待苏府的女眷随仆。还有老爷说了循州那边有皇后娘娘外祖父帮衬,回去虽没有官职但不会过的差的。就当是提前乞骸骨回乡了。再说了,目前朝堂中局势不好,老爷这锦阳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小姐,你就放心吧。姑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这是夫人临走时交代灵芝的另一套话术,半真半假希望能稳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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