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恶魔》沉不碎

8、定位

　　8
　　启晨星原本想在地面公交上小憩一会，修养精神。没想到他刚闭上眼没一会，旁边的两个中年人忽然开始讨论这起案子。

　　这下是不可能睡着了。他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听说被捅了五六刀，每一刀都是先捅进去、再转一圈，连内脏都被绞成碎的了！”

　　“啧啧，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我看网上大家都说是有人想顶这个位置……你想啊，这可是食品管理局的肥差，多少人走后门想要都要不上，肯定是嫌弃他挡路了！”

　　“听说”，“网上”？启晨星微微皱眉——这起案子的讨论度似乎有些高了。

　　新时代的地下城，当然也有司法机关和法律作为保障，但或许就像旧时代的许多幻想小说所描绘的一样，在见不到阳光、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的地方待久了，人也会渐渐失去希望。

　　曾经为了资源和土地的战争与争夺都没了意义，最初的人类期待过前去寻找新家园的同胞可以带着好消息回来，但第一个百年过去，第二个百年过去……如今早就没人再抱着这样可笑的希望。

　　在无聊的没有新鲜盼头的日子里过久了，总会有追寻刺激的需求。中亚地下城里，尤其是在第四街区和第五街区，饿死、斗殴而死，违规倒卖食物，偷窃食物，或是因为其他罪行被抓进监狱的人比比皆是。

　　杀人案，受害者是食物管理局的成员，这样的案子不多见，但应该还没有到“人人讨论”的地步。

　　启晨星打开终端，在社交网络上浏览了一圈 。中亚地下城的区域论坛里，#食物管理局要员被虐杀#的词条讨论度已经名列前茅，甚至超过了好几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明星——似乎从很久以前亚洲就有什么“捧伶”之类的说法，而在几千年以后这个需要“快乐”“盼头”的时代，这依然流行。

　　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就像是在章中鹊的诊室前，听到新闻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认为新闻里说的是被赫穆所杀的人。

　　从苏醒以后他偶尔会有这种“笃定的第六感”，每次都准的离谱。

　　以前他也就这个问题问过章中鹊，章中鹊之前给出的解释是，这是被封存在大脑深处、来自过去的经验在提醒他。
　　大概是在生活的苦打中磨炼出来的敏锐吧。

　　事情闹大以后督检局的搜查也会更卖力，不知道赫穆如果看到新闻，会是什么心情。

　　按理来说，赫穆如果被带走审查，启晨星的调查肯定会更顺利，也不需要再顾手顾脚。但这个可能性不仅没让启晨星方式，还让他心里有些烦闷。

　　他不去多想，直接将这种烦闷归类于“如果赫穆被抓走，就没机会从赫穆身上直接挖出关于自己的事情”。

　　恰在此时，他的终端弹出了来自赫穆的消息。

　　【赫穆：机械所今天没什么事，下班很早，我来店里陪你吧】

　　启晨星心跳刹那停了一瞬，差点没喘上气，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引得公交上的人全看了过来。
　　“抱歉抱歉……”他嘴上草草道歉，同时也在心里迅速计算着时间：如果赫穆现在动身，大概率会选择地面出租去零食店，二十分钟肯定能到；他在下一站下车，咬咬牙打个低空轨道车，差不多也需要二十分钟……不行，时间太紧了！

　　随着赫穆“越挖越有”，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不希望赫穆有机会向他“坦白一部分”，然后“把另一部分隐藏的更深”，他想要把生活的不确定和赫穆的全部都通通知晓。

　　建立在欺骗上的爱能持续多久？启晨星不准备现在就去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坚定地认为，主动欺瞒的是赫穆，那有权利做出最后裁决的就应该是他启晨星。

　　为此，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启晨星在公交线路表上快速一览，看到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地点。

　　他把窗外的景色拍照发给赫穆。
　　左右已经不可能瞒下去，不如做个“主动坦白”。

　　【赫穆：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启晨星：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避免你白跑一趟，只能先告诉你了】

　　他将公交车线路图拍了一张给赫穆。

　　【启晨星：猜猜看？】

　　【赫穆：瞬息娱乐专卖场。你想买最新出的那个情侣虚拟连接装置？】

　　【启晨星：聪明，正好我新发了奖金(=^▽^=)】。

　　瞬息娱乐站与食物管理局站中间只隔了两站，启晨星在“先去一趟管理局”和“现买装置”之间稍加思索，最后在公交车闭门的前一秒冲下了车。

　　这款新出的虚拟装置以“真实感，自由度”而作为卖点，据说用户可以在虚拟世界尽情设计你的恋人：比如给他安个猫耳朵猫尾巴，比如让他穿平时绝不肯穿的奇怪衣服。

　　最有趣的是，只有当双方都设计完毕，进入虚拟世界，你才知道对方给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形象”。

　　机制是真有趣，货源是真紧张，价格也是真配得上。
　　赶着预订款的最后几个抢完前付了款，把三个月工资交付的时候启晨星心都在滴血，但想象了一下赫穆那张漂亮的脸……不对，应该说是想象一下赫穆藏着的那么多事，他又觉得这钱花的也挺值。

　　启晨星看着手里的说明单，忍不住顺着文字的阅读而想得偏了一些，耳朵尖都有些泛红。
　　他在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写下地址，选择两周后送到，准备抓紧时间去食物管理局一趟，找找那位“大哥”。

　　就在启晨星把电子笔交还给机器人的时候，耳朵尖一痒，有人的指尖拂过了他的耳尖。

　　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比意识来的更快，启晨星一个弯腰躲过那人的手，左手弯曲向后狠狠肘击，同时腰身一拧，带着大腿的力量往后踢去。

　　“先别打——啊！”

　　是赫穆？！他怎么改道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启晨星踢到一半的大腿硬生生想收，却没收住，整个人重心连带着一偏，直接朝后摔了下去。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启晨星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他手忙脚乱的想起来，底下的赫穆一声哀嚎：“等等，别压这里……”

　　启晨星又躺了回去。
　　来不及想赫穆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后怕与愧疚夹杂在一起，同时还有点生气：“你忽然摸我耳朵干什么？”

　　“看见你耳朵尖红红的，没忍住，”赫穆先把他托起来再起身，吸气道，“嘶……打的真狠，你要谋杀亲夫啊？”

　　其实启晨星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会格斗，莫非是失忆前为了应对奇葩客人专门练的吗？售货员的工作技能还真多样啊。
　　“我也不知道，身体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就那么做了。”他提醒赫穆，“以后不要忽然在背后摸别人，很吓人的。”

　　那一下打得真是不轻，眼见赫穆脸色发白，五官都皱在一起，哪怕已经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启晨星心中还是生出一点不忍。

　　“我也不可能去摸别人啊，你就差直接让我别摸你了，”赫穆故作委屈地叹口气，掐一掐他的脸蛋，“东西已经买好了？”

　　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已经缓过来了。启晨星点点头：“你碰我的时候，我刚写完快递单。”

　　到这一刻，他终于回过神来——如果刚才他选择先去食物管理局，现在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又或者，赫穆之所以这么快赶来，就是为了避免他到食物管理局。
　　这个认知让启晨星瞬间兴奋起来——这个所谓的“大哥”，一定是个关键的突破口！

　　而赫穆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启晨星神色的微妙。

　　他微笑着握住启晨星的手，两只手十指交扣，手指还不安分地在启晨星手背上蹭了蹭：“那正好，我们一起回家吧。”　　8
　　启晨星原本想在地面公交上小憩一会，修养精神。没想到他刚闭上眼没一会，旁边的两个中年人忽然开始讨论这起案子。

　　这下是不可能睡着了。他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听说被捅了五六刀，每一刀都是先捅进去、再转一圈，连内脏都被绞成碎的了！”

　　“啧啧，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我看网上大家都说是有人想顶这个位置……你想啊，这可是食品管理局的肥差，多少人走后门想要都要不上，肯定是嫌弃他挡路了！”

　　“听说”，“网上”？启晨星微微皱眉——这起案子的讨论度似乎有些高了。

　　新时代的地下城，当然也有司法机关和法律作为保障，但或许就像旧时代的许多幻想小说所描绘的一样，在见不到阳光、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的地方待久了，人也会渐渐失去希望。

　　曾经为了资源和土地的战争与争夺都没了意义，最初的人类期待过前去寻找新家园的同胞可以带着好消息回来，但第一个百年过去，第二个百年过去……如今早就没人再抱着这样可笑的希望。

　　在无聊的没有新鲜盼头的日子里过久了，总会有追寻刺激的需求。中亚地下城里，尤其是在第四街区和第五街区，饿死、斗殴而死，违规倒卖食物，偷窃食物，或是因为其他罪行被抓进监狱的人比比皆是。

　　杀人案，受害者是食物管理局的成员，这样的案子不多见，但应该还没有到“人人讨论”的地步。

　　启晨星打开终端，在社交网络上浏览了一圈 。中亚地下城的区域论坛里，#食物管理局要员被虐杀#的词条讨论度已经名列前茅，甚至超过了好几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明星——似乎从很久以前亚洲就有什么“捧伶”之类的说法，而在几千年以后这个需要“快乐”“盼头”的时代，这依然流行。

　　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就像是在章中鹊的诊室前，听到新闻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认为新闻里说的是被赫穆所杀的人。

　　从苏醒以后他偶尔会有这种“笃定的第六感”，每次都准的离谱。

　　以前他也就这个问题问过章中鹊，章中鹊之前给出的解释是，这是被封存在大脑深处、来自过去的经验在提醒他。
　　大概是在生活的苦打中磨炼出来的敏锐吧。

　　事情闹大以后督检局的搜查也会更卖力，不知道赫穆如果看到新闻，会是什么心情。

　　按理来说，赫穆如果被带走审查，启晨星的调查肯定会更顺利，也不需要再顾手顾脚。但这个可能性不仅没让启晨星方式，还让他心里有些烦闷。

　　他不去多想，直接将这种烦闷归类于“如果赫穆被抓走，就没机会从赫穆身上直接挖出关于自己的事情”。

　　恰在此时，他的终端弹出了来自赫穆的消息。

　　【赫穆：机械所今天没什么事，下班很早，我来店里陪你吧】

　　启晨星心跳刹那停了一瞬，差点没喘上气，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引得公交上的人全看了过来。
　　“抱歉抱歉……”他嘴上草草道歉，同时也在心里迅速计算着时间：如果赫穆现在动身，大概率会选择地面出租去零食店，二十分钟肯定能到；他在下一站下车，咬咬牙打个低空轨道车，差不多也需要二十分钟……不行，时间太紧了！

　　随着赫穆“越挖越有”，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他不希望赫穆有机会向他“坦白一部分”，然后“把另一部分隐藏的更深”，他想要把生活的不确定和赫穆的全部都通通知晓。

　　建立在欺骗上的爱能持续多久？启晨星不准备现在就去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坚定地认为，主动欺瞒的是赫穆，那有权利做出最后裁决的就应该是他启晨星。

　　为此，他必须掌握主动权。

　　启晨星在公交线路表上快速一览，看到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地点。

　　他把窗外的景色拍照发给赫穆。
　　左右已经不可能瞒下去，不如做个“主动坦白”。

　　【赫穆：这是要去哪？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启晨星：本来是要给你惊喜的，避免你白跑一趟，只能先告诉你了】

　　他将公交车线路图拍了一张给赫穆。

　　【启晨星：猜猜看？】

　　【赫穆：瞬息娱乐专卖场。你想买最新出的那个情侣虚拟连接装置？】

　　【启晨星：聪明，正好我新发了奖金(=^▽^=)】。

　　瞬息娱乐站与食物管理局站中间只隔了两站，启晨星在“先去一趟管理局”和“现买装置”之间稍加思索，最后在公交车闭门的前一秒冲下了车。

　　这款新出的虚拟装置以“真实感，自由度”而作为卖点，据说用户可以在虚拟世界尽情设计你的恋人：比如给他安个猫耳朵猫尾巴，比如让他穿平时绝不肯穿的奇怪衣服。

　　最有趣的是，只有当双方都设计完毕，进入虚拟世界，你才知道对方给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形象”。

　　机制是真有趣，货源是真紧张，价格也是真配得上。
　　赶着预订款的最后几个抢完前付了款，把三个月工资交付的时候启晨星心都在滴血，但想象了一下赫穆那张漂亮的脸……不对，应该说是想象一下赫穆藏着的那么多事，他又觉得这钱花的也挺值。

　　启晨星看着手里的说明单，忍不住顺着文字的阅读而想得偏了一些，耳朵尖都有些泛红。
　　他在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写下地址，选择两周后送到，准备抓紧时间去食物管理局一趟，找找那位“大哥”。

　　就在启晨星把电子笔交还给机器人的时候，耳朵尖一痒，有人的指尖拂过了他的耳尖。

　　身体下意识的动作比意识来的更快，启晨星一个弯腰躲过那人的手，左手弯曲向后狠狠肘击，同时腰身一拧，带着大腿的力量往后踢去。

　　“先别打——啊！”

　　是赫穆？！他怎么改道来这里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熟悉的声音响起，启晨星踢到一半的大腿硬生生想收，却没收住，整个人重心连带着一偏，直接朝后摔了下去。

　　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启晨星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他手忙脚乱的想起来，底下的赫穆一声哀嚎：“等等，别压这里……”

　　启晨星又躺了回去。
　　来不及想赫穆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他后怕与愧疚夹杂在一起，同时还有点生气：“你忽然摸我耳朵干什么？”

　　“看见你耳朵尖红红的，没忍住，”赫穆先把他托起来再起身，吸气道，“嘶……打的真狠，你要谋杀亲夫啊？”

　　其实启晨星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还会格斗，莫非是失忆前为了应对奇葩客人专门练的吗？售货员的工作技能还真多样啊。
　　“我也不知道，身体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就那么做了。”他提醒赫穆，“以后不要忽然在背后摸别人，很吓人的。”

　　那一下打得真是不轻，眼见赫穆脸色发白，五官都皱在一起，哪怕已经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启晨星心中还是生出一点不忍。

　　“我也不可能去摸别人啊，你就差直接让我别摸你了，”赫穆故作委屈地叹口气，掐一掐他的脸蛋，“东西已经买好了？”

　　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是已经缓过来了。启晨星点点头：“你碰我的时候，我刚写完快递单。”

　　到这一刻，他终于回过神来——如果刚才他选择先去食物管理局，现在可就不好解释了。

　　不，又或者，赫穆之所以这么快赶来，就是为了避免他到食物管理局。
　　这个认知让启晨星瞬间兴奋起来——这个所谓的“大哥”，一定是个关键的突破口！

　　而赫穆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启晨星神色的微妙。

　　他微笑着握住启晨星的手，两只手十指交扣，手指还不安分地在启晨星手背上蹭了蹭：“那正好，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