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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天 ...

  •   不知自己姓名、来历为何的人醒于一片黑白的眼前,从床头的日历上只能看到1960年的数字。拉开被子下床的瞬间,她听到身体内部咔哒咔哒作响的异常。

      倒映入眼的像盒子游戏一样的黑白线条,老旧的房间与不知自己是谁的陌生感相得益彰。如果用被施加的技能Debuff打比方,那自己身上必定被叠满了数层的恐怖、减防、诅咒、灼伤、HP回复量下降、耐性下降、强化无效以及输出最后一击后时必定赋予的奥伯龙[梦之终结]——无法解触的永久睡眠状态……

      可是,奥伯龙是谁?

      混混沌沌的大脑没有任何自己身处生死关头的危机感预警,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服饰,也无法从失去颜色可视能力的眼前得到自己究竟穿了什么衣服的答案——疑似色觉障碍,是否存在其他眼部疾病暂时未知。
      伸手握拳,起身行步,身体机能运转良好,无其他不适感 ,除了初始行动时的缓慢与关节作响——是太久没有做动作了吗?

      不自觉地在房间来回走动,狭小的房间呈正方形,正北方的墙侧有门,门旁贴着一日的行程安排。
      [患者:蕾蒂
      性别:女
      日期:01.07.1960
      状态:忘却
      ——————————
      7:00 起床
      8:00 早餐
      9:00 洗漱
      11:00 查房
      15:00 记忆训练
      18:00 晚餐
      20:00 娱乐活动
      22:00 睡觉 ]

      蕾蒂,Letty,Lady。十分典型的糊弄学起名法,她摸了摸自己嘴角无意识扬起的弧度,为这个名字下定义:假的。

      获取外界信息,尤其是关于自己的名字、当下的时间以及此时应该做什么,这些似乎是失忆者醒来后必备环节的第一部分,哪怕信息本身不知真假。
      因此现在的自己,名为蕾蒂的患者,应该按照被安排好的行程去摄入早餐,她做出了判断:跟着下意识走——因为自己的下意识很重要。

      尽管话是如此说,心底也是如此判断,行动却常常叛逆。明明床正前方的桌子上放有今日份的早餐,可蕾蒂仍然视若无睹地就近蹲下,明明床头柜上挂有钟表与日历薄,可自己仍并不明确此时此刻究竟是何时何日。

      1960年7月1日。

      展示给自己看的事物一定是真实的吗?必然是现在的时间吗?或者说,是属于这副身体的时间吗?

      画有巨大的“X”的1号是7月的第一天,画有一扇门的7号是七月的第七天,下意识便开始四处摸索的失忆者以视线描摹日历,然后用左手大力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由上往下,第一个抽屉需要钥匙因而暂时打不开,第二个抽屉空得连灰尘都没有,最底下的最后一个抽屉……只有一盒火柴。
      不知其作用是何也从善如流地收入怀中,病房中出现火柴好比给企鹅人递伞,蕾蒂蓦地回头与一侧的窗户对视,她站起身来拉开百叶帘。直觉中应该是蓝天白云的景象,眼前却只能看到黑白灰的窗、树、天以及一只小鸟,它顺应窗户的被打开,掀起自己的翅膀飞走了。

      罗宾,她无意识地想起一个词来,European Robin,知更鸟。

      不,没有魔力波动,即并非使魔,也没有叽叽喳喳的唠叨话,因此更不可能与有珠小姐有关。蕾蒂收回思绪……可是有珠小姐是谁?使魔又是何物?

      脚下径直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清楚是自己必须做的,所谓侦探……奇怪,难道自己在失忆前是个侦探?
      俯身查看另一个柜子,选择由下至上地拉开抽屉,最下层为空,第二层也是空,最上层……白纸黑字,一份证件。

      右上方贴有自己的照片,短发,黑白灰的眼前无法知晓自己的发色、瞳色为何,脸上无表情,嘴角抿直,上半身的穿着是看起来就很奇怪的衣服——工作制服?还是学生制服?怎么会有上半身含捆拘束带的工作制服?又不是披风怪人和紧身衣鸟类。
      证件应当是与自己工作有关的单位通行证,最上方的Chaldea Observatory——自己就职于迦勒底天文台?是曾经还是现在?

      熟悉的LOGO,绝不可能忘记的事物,无需思考都能想起的颜色在脑中勾勒出Chaldea的纹路。蕾蒂用指尖摩挲最上方的标志——什么都没有。
      [工作编号:22122016-Q-XLVIII
      出生年月:01.06.1930
      入职时间:22.12.1947]

      工作编号的意义不明,尾部字母Q后面的罗马数字是48。能够得出自己现在已经30岁的信息,能够得到自己在17岁便已入职该企业的时间点。可是雇佣未成年……即使当时的自己已经年满16周岁,排除兼职的可能性,作为需要专业性人才的科学天文台,这合理吗?
      ……除非我是天才,很好,这个假设很合理。从样貌上可被视作少年的人自得地扬了扬工作证件,在确认没能抖出一粒灰后将其放回原处,她自然而然地忽略大脑对出生年月与入职时间的错误抗议。

      钟表上的时针、分针与秒针都没有任何移动的趋势,哪怕自己已经在四处探寻中度过了心底数数的近一个小时,于是蕾蒂走向放有早餐的房间正中央的桌子。

      马克杯中疑似咖啡的黑糊糊液体,玻璃杯中的不知名且喝不出味道的饮料,碟子上的甜甜圈,忍耐力强大地一口一口吃掉,少年人皱眉于下一个可知的信息——味觉缺失。她抖了抖放置于咖啡旁边的糖包,一颗,两颗,三颗……只剩下四颗糖的糖包,被压在杯碟之下的咖啡订单上写有巨大的“Cafe Super-Drake”。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把咖啡店的名字记下,然后把薄薄的订单纸压回杯子底下。最后一口咖啡流进喉咙,钟表上的三根针快进般飞至一个小时后,停滞的时间在患者完成日程表的当项任务后会立刻抵达下一项任务。那么早上九点的现在,身为患者的自己应该去洗漱。

      奇怪,蕾蒂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她若有所思:先早餐再洗漱的习惯,应该不是自己的习惯吧?那么自己应该来自地球上的哪个地方呢?
      失忆者不应该知道的信息又在脑中回荡,所谓的重要的下意识仍然没有给予自己更多有用信息,她走向洗手台,镜子里的面孔陌生得令人疑惑。蕾蒂拧开水龙头,以水扑脸的瞬间,日程表上又一项任务被凭空出现的横线划去了。

      11:00,查房。也就是说,医生会来。

      抬头向与门正上方隐秘的一点光对视,蕾蒂迈步向门旁边的按钮,写有“查房”二字的标签是再标准不过的打印字体,她摁下能够呼唤来医护人员的查房按钮——“BZZZ”,门被迅速打开。快得仿佛来者本来就在门外等候着,快得好比对方不需要这个按钮就能够知道是否需要查房,患者在下一秒与一身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对上视线。

      “蕾蒂小姐,早上好。”

      “我看见你醒了。”

      少年不着痕迹地再次抬眼看向门上方隐隐约约的一点光,她没有回话。

      “你现在可能有些不解。”

      “简单来说,你出了点事故。”胸口没有铭牌,显而易见是一位Nurse,护士问她,“你现在还记得什么吗?”

      “你的名字是什么?”
      “Letty(蕾蒂)。”她不需要回忆方才看到的任何东西,自动浮现的字眼如同从一开始就被铭刻在自己的脑海,然后,等待这一刻的被询问——即使方才的自己没有翻阅柜中的证件,哪怕刚刚的自己没有察看日程表上自己的名字。

      护士不对“蕾蒂,Letty-Lady”这个明摆着是假名的名字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为问而问般迅速开始下一个问题。

      “今年是哪一年?”
      “201……1960年。”她不自觉地卡顿,及时刹车地把还没来得及脱口的另一个日期吞回喉中。

      “今天是几号?”
      “1号。”

      为什么跳过月份的提问?蕾蒂有些不解,可对方似乎已经将所有问题都问完了,于是她没有进行必然得不到答案的无谓发问。

      “谢谢配合。”

      “我明天会再来的,”护士不再提问,查房环节结束,对方礼节性鼓励道,“请坚持接受治疗。”

      门被光速合上,留下快进到下一个时间点的钟表与日程表上的下一个任务:15:00 记忆训练。
      患者愣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有午餐环节……

      告诉自己忍耐,脑海中不需要思考便能浮起的安慰:七天已经过去半天了!出去后让■■再做一次新款老干妈辣热狗饭团……不,稍等,■■是谁?老干妈辣热狗……为什么还是饭团呢?
      而且还是比其他想不起究竟是谁的名字要更高级一点的打码名字。她再次摁下查房按钮,毫不意外于没有任何声音响起的耳边与没有任何进展的钟表上的时间。

      那么,为什么是七天呢?如果是七天后便会离开这里的话,日历上七月七号位置上的那扇门又是什么意思?在脑海中向自己发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她抬起右手,光洁的手背上什么都没有。蕾蒂轻呼一口气,她走向如无意外应当是记忆训练仪器的大盒子屏幕。

      以复古来评价应当不妥,只是自己必然见过更加新型的设备,也因此会觉得眼前设备是“落后”的。蕾蒂将思绪从漫无目的的发散中收回,她毫无犹豫地点下按键盘上的回车键。

      黑色的屏幕亮了起来,无法得到颜色的眼前只能看见黑底“白字”浮现。

      [是否现在开始测试?
      否
      是
      也许]

      颇为好奇地每个都尝试性地点一下,却只有[是]能够将对话继续下去。

      不知颜色为何的[O]带着马赛克的点点点出现在屏幕上。

      [你看到了什么?
      鸟
      昆虫
      甜甜圈
      手]

      点击其他选项会回到开始,停止随意发挥的蕾蒂选择在[甜甜圈]的位置摁下回车键。

      识别物体与名字的对应性的记忆训练,正确选项依次是[甜甜圈]、[月亮]、[硬币]以及唯一不是[O]的不是圆形图案的[鸟],在摁下最后一个答案后,时间与日程表便自动自觉地快进至下一项:18:00 晚餐——门快速地打开又合拢,放有食物的小推车从无人的门外飞入房间内。
      蕾蒂选择顺从自己的直觉,意识中没有生出任何破坏病房与离开的试图,哪怕下意识告诉自己——碾平这里也很容易。

      不要这样做,潜意识在脑海的底端又悄悄地登场了,只伏在自己耳边的声音说,不要这样做,会有招来蝙蝠的。
      BAT?蕾蒂在心底配合地压低声响问道。
      噢……你知道的。心底的声音含糊带过这个话题,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耳边。

      你该吃晚餐了。与自己一样的声音说道。

      看起来就很一般的面条,难以确定味道为何的玻璃杯中的饮料,以及一颗胶囊药丸,小推车上的晚餐大抵就是这些了。

      药丸也要吃吗?能吃吗?
      ……

      自己知道很多东西,甚至于,“事故”、失忆与成为病房中的一员也是自己主动制造的吗?
      不太熟练地拿起叉子来叉面条,蕾蒂在无味觉的状态下味同嚼蜡地吃完面前的所有东西,眼睛却始终注视着眼前的日程表,又有一项任务随自己喉咙中药丸的被咽下而被划去——自动出现在18:00 晚餐一行字正上方的横线。

      倒数第二项日程是20:00的娱乐活动,她慢慢吞吞地走到今日四处翻查时打不开的木箱前面,写有[娱乐活动在20:00后开始]的纸张较之前要黯淡不少,蕾蒂毫无被阻碍之感地打开箱子——一个排球。
      疑似色觉障碍,无法确定是三色球还是白色球……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悉排球的类型?

      仍然没有得到答案,下意识便开始的颠球动作熟练得像上辈子的自己是个专业的排球运动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够意识到的另一点出现在脑中:现在的自己只是用这个排球也能劈开这面墙吧?
      颠到第十下,钟表上的时间再次前进了,日程表上的下一项是22:00 睡觉。

      不洗澡吗?蕾蒂问。

      还是没有回音,意识底端只有一片沉寂,不知是否存在的洁癖没有发作,于是她从善如流地躺回床,拉上被子。

      闭上眼的顷刻,房间中的一切也暗下来,包括灯,包括门上那一点始终存在的小小的光点,而自己的意识也于一呼一吸之间从身体的内部离开。

      脑海深处的话语也于这一瞬间着急地浮上前来,那个声音说:不要哭,记得要做的事。

      尚未来得及问为什么,脚底已经有实地的触感,蕾蒂睁开眼,颜色回到她眼中,可她却无暇顾及。
      不要记得你是谁。耳边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消失无影。

      蕾蒂……不,藤丸立香抬起头来,她打开这扇门,又或者说,门自动自觉识别到人的到来,然后颇具工作意识地为来人让出通道。

      需要强忍泪水吗?

      被磨练出来的演技派上用场,她自然而然地笑道:“晚上好,罗玛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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