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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九州乱 ...

  •   安请失踪,生死不明的消息如潮水奔腾涌入各州,众人的心里都渐生一个隐测:大厦将倾,三人难扶。

      冬日的寒风凛冽,黑云沉沉浮浮,压的人难以喘气。幽河为界,魔界、九州军垒战旗猎猎作响,山雨欲来之势掀翻元荒大陆,肃杀萧瑟之意随寒冬笼罩九州。

      共协堂内各路朝臣互相争吵的好戏依旧上演。九州使臣满口之乎者也,一口一个古人云;而魔界使者也歪理邪说,反正就是死话活说;九州使臣觉得他们真是茹毛饮血,朽木不可雕也;魔界使臣觉得他们真把自己当孔夫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彼此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掀桌子了。

      一文弱使者怒道“腐灵灵气残存,非魔界之人不可为!”

      另一魔界女使反唇相讥“这幽河人魔共存,哪里来的野路子魔修所为也不是不可,别什么脏水都往我们魔界泼!”

      一刀疤侍卫长气的吹鼻子瞪眼“违背二界合约私自逾规带人,不正是你们魔界使臣吗,果真小人之态。”

      又一彪悍魔界来使加入,他踩着条案,阴阳怪气道“是是是,你们九州最正人君子,个个都是如孔圣人般,要不要给你们立个碑?好叫你们流芳千古啊哈哈!”

      魔界众人笑做一团,九州使者不堪其辱皆拂袖不理。

      而一众骂声里,那两鬓斑白的陆正使正襟危而坐,面如冰霜,看着眼前的浮动着嫩叶的茶水毫无波动,即使他早已口干舌燥。

      蜀州平阳侯送的信就摆在他桌案前,他也派人前去检验上清房,确有符咒的残存灵力。是为腐灵不错。

      几日前幽河大使馆内,双方早已签订合约,除奉命使臣,不得让九境修士入内。而眼前的魔女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将她两个十境的下属带入。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往往,一副嚣张气焰,实在有辱九州天威。

      如今殿下失踪,说和他们一行人没有关系绝不可能,只不过如今局面……陆正使心下略沉。

      位于陆正使对面的嘉妠面色也不好看。

      她对于签的合约其实不甚在意,她让自己的亲信一同住进大使馆,不过是图个便捷。谁料,如今安请生死不明,此事便成了魔界嫌疑的有力佐证。

      签的合约说不让九境修士入内,她的两个下属又是十境。上清房的腐灵残余灵力摆在那,腐灵主要是抵御魔气侵蚀的功能,又是非九境修士难以攻破。今日一大早,眼巴巴给人送早膳的,又是她。说是没有嫌疑实在难以服众。

      说不是让人给算计了,嘉妠是不信的。

      嘉妠饮茶间打量对面的陆正使一行人。

      看那陆老头这般怒发冲冠压抑火气迟迟不肯喝一口水,其余的副使皆是怒目圆瞪。

      嘉妠放下茶杯,站立的侍婢便弯腰添茶。她的目光随着其倒茶的动作慢慢移到这张陌生的面孔上。

      是了,此次使臣团可不仅只有她的人。

      魔界如今新君登位,那帮老东西没点动作是绝不可能的。此次使臣团有几拨人非她的人手,难道是他们动的手……也不无可能。

      茶杯内茶水涟漪微动,倒映出嘉妠略显阴翳的神色。

      如今九州与魔界的纠纷争端因安请的失踪更上一层楼,魔界与九州都难以确定鬼赦令究竟落入谁手,故而双方僵持不下。

      —

      九州之下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而碎骨峰上唯有白雪茫茫,寂静无声,人间仙宫模样。

      孤鹫在阴沉的空中滑翔,最后俯冲姿态落在悬崖边亭子里的石案上。

      秦阙随意的从重睢的喙间扯出符纸,符纸在碰到他指尖的一瞬间,便在虚空中呈现一排文字。

      青年草草看了一眼,只读了个大概。

      他挑眉。

      顷刻之间,符纸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青年身长玉立,玄衣白领,束袖与领间云纹银线暗绣,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这漫天风雪。

      秦阙轻瞥肩边因鹫鸟展翅残带的雪粒,嫌弃的拍了拍肩膀。

      重睢识趣的挪走,驻在一旁的树枝上。
      秦阙没什么表情的遥看着山腰下端处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不知道她要多久才到堪堪到碎骨峰三分之一。

      风雪纷纷扬扬,压沉着松枝坠雪,刺骨寒风凌迟着世界,却像有无形屏障般绕过他的玄色衣角。

      雪瓣在空中盘旋,舞动,最终落在一地白色间,与天地寒冬共铸萧条凄凄。

      安请抬头望着眼前高不可攀的碎骨峰,任白雪纷纷扰扰的落在她的发顶。

      安请低头看了一眼小腿处仍在汩汩流血,是路上寒毒荆棘刺伤的。她环顾四周,慢悠悠的走向一棵松树,然后半靠着坐下了。

      她将纳戒轻轻一扭,眨眼间手中便凭空出现一把通体青白色的长剑。她剑锋一转,“撕啦一声”割下墨色裙角,将剑挂回腰间。

      漫不经心的拿着带着毛边的软烟罗布条包裹住伤口,玩弄似的系了个结,全然不顾仍在下渗的血珠。

      安请垂眸,思索着常修翼应当发挥了应有的作用。陆正使,也应该上场,至于剩下的……她也安排好了。

      安请拿过一旁的琼楼,抱在怀里,悠然的闭眼浅眠。

      也不知风雪凌虐多久,在安请的一丈之遥,一双玄色鹿皮靴踏雪而至。

      秦阙看着眼前这个被风雪覆盖半个身子的女子,她鸦羽般的睫在冷白皮肤上投下浅青色阴影。看起来很安宁,若除去她裾裙传来的血腥味的话。

      就在前几时刻,仙盟才将幽河的事汇报给他。这位话题舆论中心的主人公,此时躺在他碎骨峰半山腰不到处的,浅眠。

      也是荒唐。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寒毒气息,是碎骨峰特有的寒毒荆棘所留——他敏锐的看向她被破布包裹着的小腿。

      秦阙目光淡淡,郡主如此兵行险招,赌注极大。但这盘死棋,却也因为她这妙手,如这凛冬突然迸发出一丝春枝一样生机暗显。

      非池中物。秦阙冷不丁这么想着,他的视线依旧驻足于她,他毫无那种谦谦君子该有的非礼勿视的自觉,也并无恶俗的冒犯之意,只是纯粹的目光所停留。

      泼墨长裙如夜色荡漾开,一轮半月白玉佩在她腰间与这冰天雪地相衬。

      秦阙愣住了,一双凤眼出现了少见的滞色。
      他走上前,与她不过一尺之距。秦阙指尖微微蜷缩,他弯腰后而作单膝半跪状,视线凝在那玉佩上,似乎想看出什么破绽。

      在他近身的那一瞬间,安请便挽转琼楼,几乎凌厉的横向青年的脖颈处,青白的剑刃照亮雪色,映射出秦阙波澜不惊的眉眼。

      琼楼架在他脉搏边,她能借着剑感受着此人跳动的生机。

      “毫无灵力波动的一剑,郡主这是在威慑我?。”秦阙开口,清冽的声音略带嘲弄。

      安请睁眼,漆黑的瞳孔像打翻的砚台。

      “少主想做什么?”她懒洋洋开口,声线带着睡意朦胧的慵懒,却又字字清晰。

      秦阙不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郡主不是于幽河失踪了吗,生死不明?”尾调上扬,像是在说什么极好的笑话。

      安请借着剑将他的脖颈往前一带,秦阙身体下意识往前靠近,这个距离,他发现她红痣点缀眉间。

      安请盯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开口“少主,如今我无处开去。”

      秦阙不言,收敛了笑意,漠然同她对视,二人目光对峙,谁也不退后。

      他们的距离很近,超出了彼此认为的对敌人的安全距离。

      他眯了眯眼“郡主凭什么以为我会配合你走完这一盘棋局?”

      秦阙压低声音,嘴角上扬 “我要是将郡主的下落当做给魔界与各州诸侯王的投名状,郡主以为如何?”

      风携稀碎的白雪流过二人间距离的空隙,吹起安请的一缕青丝抚过秦阙的脸,带起几分痒意。

      秦阙不加分神的盯着安请的脸,期待看出她神态的一丝变化。

      “少主不会如此行事。”安请不上当。

      秦阙不言。

      安请没半点把剑拿下来的意思,丝丝冰凉仍贴在他的后颈,寒意蔓延至他的神经发麻,警告意味只多不少。

      只见她一双冷俏的狐狸眼长睫微动,她神态不变“没有少主的允许,我上不了碎骨峰。”

      碎骨峰,万丈难测。不说奇门遁甲之秘境有几何,光是这一场永冬阵她也需花费一段时日。

      因秦阙保持单膝半跪姿态,玄色锦袍堆砌在皑皑白雪上,而安请的同系软烟罗纱墨色披帛随风起而勾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又落下,反复几次,最后落在有着褶皱的玄色锦袍上,衣角纠缠,风雪无情,落下粒粒素白。

      雪色苍茫,天地缟素,当真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孤鹫尖锐的鸣叫撕破云霄,只一飞禽在高空飞旋。那松树下身影被风起柳絮模糊了。

      秦阙长眉却远山,凤眼不弯藏琥珀,一双沉静的瞳眸凝视着安请,安请也不回避,直勾勾的回望着他的睫羽。

      这场对视实在是太漫长,漫长到安请差点忘记。

      忘记上一世的她,是死在玉砌宫。

      丹田破碎,修为尽散,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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