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冬紫罗》美花彩

36、突破

　　因着是一起出来约会，孟衷再生气也干不出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的事情。可是两个人都仍然处于怒气未消的状态，各搬了一条凳子，中间隔着一米多，互不交流，也不看对方一眼。

　　他们的恋爱也持续了三四个月了，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从一开始的浓情蜜意、和谐相处，到现在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他们也都觉得好像已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是时候疲倦了。这段关系还能存续与否，现在是最关键的时间点。

　　尽管一路无话，他们仍旧并排走着，回到了冬紫罗的出租屋。

　　冬紫罗刚进屋，孟衷就说：“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他转身，冬紫罗就扑上去，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她把脸闷在他的衣服里，轻轻说：“别走。今晚在这里陪我，好吗？”

　　“你这是······”孟衷忽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你准备好了吗？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我们是男女朋友，这样不是很正常吗？”

　　“那怎么今天突然要这样？我们不是才刚刚吵过架吗？”

　　她心中暗骂，不正是因为吵了架，她才想出这么个方法来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么！当初魏索就为了这事和她起过不止一次矛盾，大概男人都好这一口。为了能够保持住孟衷对她的感情，献出身体也无所谓。

　　纵使心里这样想，她的嘴上还是刻意显露着柔情蜜意：“你不是让我反思么？我已经反思过了。我想是因为我太缺乏安全感，我必须要在方方面面拥有你才行······”她越抱越紧，紧得像是想要把他的身躯嵌入自己的骨髓。

　　她继续问：“你呢？你不想在方方面面拥有我吗？”

　　孟衷软声道：“小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要拥有你的全部。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世界上不可能有哪一个人能全部拥有另外一个人。如果那件事情，你想要去做是出于要拥有我，那我想说你早就有我了，不需要通过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是出于自己真正想要去享受，我们才可以做那件事情，好吗？”

　　此时此刻，经过一天的争吵与冷战，她的脑筋已经不太灵清。她听不进去孟衷的理由，她只能提炼出一个结论——孟衷竟然拒绝她了！

　　拒绝魏索，魏索会出轨。可她主动向孟衷提议，孟衷竟然拒绝了！为什么呢？难道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兴趣吗？

　　别人不都说，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连欲望都没有，那必然不是真爱么？

　　冬紫罗大呼一声“不可以”，把孟衷的身体掰转过来，语气急促：“我是自己想啊！我没有为了别的！你呢？你不想吗？你是不是对我没有兴趣？你不喜欢我了吗？！”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何必和你在一起呢？”孟衷长叹一口气，到底还是抱住了她，“好，你想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满意了吗？”

　　他身上淡淡的皂荚香逐渐席卷了她的全身。

　　事后，他先给冬紫罗做了清洁，然后才去洗澡。

　　她一个人躺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全身酸痛却另有一番惬意。只是，又有一个怀疑在她心中萦绕不去······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熟练似的？她没有过这种经验，也没有什么生理知识，第一次的过程全赖孟衷引导，难道孟衷是有经验的吗？

　　想到此，她焦虑得浑身颤抖起来。她都没有经验，他凭什么可以有经验？

　　孟衷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边用浴巾擦头发一边走出来。他把浴巾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人坐在她的身旁，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感觉怎么样？”

　　冬紫罗冷笑：“挺好的呀！看来，你挺有经验的嘛！”

　　“你在说什么呀！我哪来的什么经验啊！这······”他脸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尖，“可是我的第一次啊！”

　　她一下暴起，拿起头下枕着的枕头就发狠一般，朝他头上打去！

　　他没料到冬紫罗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被打蒙了，等到冬紫罗要打第二下，他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手中的枕头，怒声道：“你又发什么神经？你对我的表现不满意？”

　　她愤怒地回击：“你骗人吧！你怎么可能是第一次？别人第一次都不知道怎么开始怎么进行，你怎么都知道？难道你在这件事情上，天才到无师自通了吗？”

　　这话引得孟衷笑了起来，但并不是什么愉悦的笑容，反倒有些抽搐。笑完，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释道：“你也不用以你的个人认知来揣度我吧！你是没有经验也没有知识，那我看过片，就是有那么点知识。而且，刚和你在一起时，我就想到可能有一天，我们会做这件事情，为了不尴尬地顺利进行，我特地向我有经验的朋友请教过了！所以，我没有骗你。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骗我，你就可以用你的纯洁来获得我的尊重与专一了，不是吗？”

　　“你把这形容为‘纯洁’，那我也用这个词来指代。这么说吧，就算你不‘纯洁’，我‘纯洁’，我对你的尊重与专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我根本不在意你纯不纯洁，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也不需要靠自己的‘纯洁’去获得你的感情，当然了，我确实是‘纯洁’的。话又说回来，我寻思着‘纯洁’这种说法不是社会对女人的规训么？我并不赞成这种规训。而你身为一个女人，你对我有这种规训，你对自己也有，你不觉得可笑吗？”

　　孟衷的一大堆话猛烈敲打着她的太阳穴。她用力摇头，是表达对他的反驳，也是企图让自己清醒点。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头疼得厉害，也许是因为要出门约会所以很早起床，没有睡够，也许是因为白天冷战，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也许是因为那一场自己还不曾适应的运动。今天这一天，好像有千百件事情挤在她的脑子里。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还在说一些她不能理解的话呢？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不懂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沉重道：“我不想管什么‘社会’什么‘女人’这些宏大的议题。我只知道，你必须只属于我一个人。无论是未来，现在，还是过去。”

　　孟衷大笑起来，笑完，他一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他拿起自己的衣服，一边利索地穿起来，一边对她大声吼道：“我跟你说过八百遍了！这不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彻底属于另外一个人！我不要求你只能属于我，我希望你也不要拿这些来控制我！说完原则，再来说说实际情况。我一没什么你介意的经历，二对你忠心耿耿，除了工作，除了我妈，我没有任何和别的女人接触的机会。你还想怎么样？啊？我问你！你还想怎么样？！”

　　冬紫罗被他吓到。平时温温柔柔的人，一旦真正发怒就会变得尤为可怕。可是被他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她也又气又委屈，对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大喊一声：“如果你现在走了，那就永远别再来了！”

　　听到这话，孟衷的脚步很明显地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开始变得哀伤：“小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身上有很多很多不好的地方，我都愿意去接受，或者去帮你改变。可是这几个月来，我真的太累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或许，我不该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可以拯救你的那个人。”

　　泪珠从她的脸庞上滑落。她呆呆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下来。直到她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回答的时候，他咬牙说道：“小罗，我们分手吧！”

　　虽然她对他脱口而出的回答早已有了预感，可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面坍塌。她开始头晕了，眼前出现一片片斑驳的、跳跃的绿点，他的面容在其中模糊起来，耳畔响起“嗡嗡嗡”的声音，而他的声音再也进不去她的耳朵。

　　这是什么？她第三次被抛弃了么？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她被抛弃？

　　如果她不能去打破这一规律，那么她将永远也无法逃脱被抛弃的命运了！

　　她斩钉截铁：“不可以！”

　　孟衷已经没有心思再和她吵架，无力地说：“你连在分手这个事情上都想要控制我吗？在一段关系当中，我要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确实要接受你的控制。可现在，我是要结束这段关系，你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关我事了。”他又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就这样，再见。祝你以后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

　　他一直没有再把脸转过来。他就要走了，她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追悔莫及，她要留住他！他不能离开她！

　　她冲上前去，再一次从背后紧紧拥住他。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之下，他轻易地就挣脱了她。他即将要打开那扇门了！

　　她高喊一声：“不可以！”顺手就抄起一边桌子上的杯子，用尽全身力气朝他的后脑勺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