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冬紫罗》美花彩

30、别扭

　　冬紫罗说不出一句话，这本不该是由她做出的轻浮事情。甚至，她还有些担忧，要是孟衷因此厌恶、疏远了她，该怎么办？

　　老半天，她才吞吞吐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那应该是酒劲导致的，而且我还忘记了。我很抱歉，我愿意请你吃饭，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的意思是，那不是你的本意？”孟衷回头盯着她，慌乱起来。她的意思是，她并没有真的想要他来成为爱她的人？

　　“嗯，那是当然的。”她当然不是故意轻薄他的。虽然才刚认识，但她的初步认知是，孟衷是一个热情友善的人，她对孟衷很有好感。对于一个有好感的人，她自然要予以尊重。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只是喝酒误事了。

　　孟衷又把头扭过去，不愿意被冬紫罗看到自己的神情。

　　两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中一同陷入了沉默。

　　倏然，孟衷把早餐包装一个个打开，把垃圾往垃圾桶里一扔，随即拿起自己的书包就走。在经过冬紫罗面前时，他轻轻地愤恨地骂了一句：“呵，渣女！”

　　打开门后，他似是又想起什么了，退回几步，把微信二维码亮了出来：“先加个微信吧！”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不肯看向她。

　　从冬紫罗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到他微红的耳尖。

　　她心里一动，有点可爱。

　　就这样，他们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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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微信后，他们没有聊过一次天。

　　白天，冬紫罗没有精力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她刚入职，还在忙着参加培训，熟悉工作环境。只有到了夜里，她独自一人，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时，才有心情打开微信，看看那个还没有一句对话的头像。

　　她对孟衷，现在还说不上喜欢，也没有多少想继续发展的心思。她已经怕了恋爱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孤独终老。

　　但心底里还有一丝隐秘的想要和他变得亲近的冲动。

　　她再一次翻看了他朋友圈的几张照片，告诫自己看看就好，到此为止。

　　谁知下一秒，刚刚才看过的那张头像连带着对话框跳了出来：“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明天就周末了，你不兑现一下吗？”

　　他还记得她的话啊！并且，还来问她了。她还以为，他大概不会主动找她。

　　冬紫罗忍俊不禁：“好，你挑一家店，明天见。”

　　“你今晚有事？”

　　“没有，刚到家。”

　　“那要不就今晚吃饭吧！我已经订了位置了，现在在去你家的路上。”

　　这么突然？冬紫罗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冲进厕所，对着镜子一看，忙碌了一天的她，额前碎发凌乱，低马尾蔫蔫地趴在她的背上，眼神空洞，面色憔悴，怎么看都不是适合见孟衷的状态。

　　她忍痛给孟衷发消息：“要不下次吧，我下班的样子有点丑，不太适合出去见人。”

　　“说什么傻话呢！到你家门口了，开一下门。”

　　她略带忐忑地去开了门。

　　门一开，孟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禁笑道：“哪里丑了？打工人不都这样。你看，我也刚下班，丑成这样也敢出去见人，你比我好看多了。”

　　迎上他的笑意，她好像也放松了一些：“要不我化个妆再出去？”

　　“不用了，直接走吧！相信我，你很好看。”孟衷向她伸出手去。

　　她看着那双独属于男人的大手，声如蚊呐：“你要干嘛······”

　　孟衷看了一眼自己不由自主就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我怕你累，想拉你一下。”

　　“那······走吧。”

　　孟衷订的餐厅离冬紫罗的住处很近，两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一到店，孟衷还十分遵循绅士的原则，挪出座椅邀请冬紫罗先坐下。冬紫罗被他那浮夸的装成管家的样子给逗笑了，顺着他说了一句：“谢谢管家孟先生。”

　　“大小姐见外了。”孟衷坐到了她的对面，把菜单递给她，“大小姐先点。随便点，今天管家请客。”

　　“嗯？今天不是应该我请你吗？为了上次的事情，向你赔罪。”

　　“赔什么罪呀！你又没有做错事情。我说让你请客，是跟你开玩笑呢！哪有和女生一起吃饭，还让女生出钱的呀！”

　　“那AA也行呀！你不是也才刚上班吗？哪来的钱请客呀！你不让我出钱，我都不好意思了。”

　　孟衷冲她眨眨眼：“不用在意这些！是，我现在工资是不多，所以才只能请你吃点不贵的家常菜。等我升职加薪了，我一定请你吃更贵更高档的！”

　　“你以后······还要请我吃饭吗？”

　　“是啊！这城市这么大，我们能认识也是一种缘分。在都市的洪流里，交个朋友搭个伴，不也挺好的吗？我自己一个人出来吃饭，还点不了几个菜呢！”

　　原来，只是交个朋友么？冬紫罗说不清自己现在是觉得庆幸还是失落。

　　他们点了几个炒菜和一碗汤羹，却也不急着享用，有一搭没一搭地就聊开了。

　　冬紫罗头一回发现，自己可以和一个男生这么自然地聊天，无关暧昧与恋爱，还可以有这么多共同话题。即便时不时地还会静默下来，也完全不会尴尬。

　　“以前本科的时候，我经常和室友一起约着打球，就在我们学校西南角那个小球场。我之前两任女朋友，都是那会儿看我打球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然后主动来给我送水，这样发展起来的······”

　　孟衷正滔滔不绝地回忆着自己的学生时代，却瞥见冬紫罗的神色黯淡下去。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当然没什么，只不过是两个刚认识的朋友之间互相分享自己的过往罢了。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不太畅快。

　　孟衷又掂量着她的脸色，很是直接地问：“是因为我说到了我之前的感情经历吗？”

　　冬紫罗如鲠在喉，努力地挤出几句话：“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感情经历不高兴呢？你想太多了。”

　　“那就好。也怪我说话不过脑子，和你说这些干嘛呢？我们换个话题······”

　　“不用。”冬紫罗打断他，“为什么不能说呢？既然你说完了，就轮到我来讲讲自己的感情经历了。我在大学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一个超级大帅哥，人也很风趣很健谈，我爱他爱得不得了，可他心里只有他的初恋，我怎么努力也比不上那个女生在他心中的地位，我就这样被甩了。”

　　“和他分手后，我伤心欲绝。为了疗伤，我和高中的初恋复合了。在这段关系里，我承认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随便找一个人将就，心里却还惦记着前任。可我自问在恋爱后，我也是尽到了作为女朋友的义务。我本以为我会和他这么细水长流、平平淡淡地走下去，却在某一天发现他出轨了。原来，找一个和自己条件差不多的男生恋爱，也还是会被背叛。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情吗？”

　　不等孟衷回答，她又自顾自说下去：“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也没感受过。我已经很久没谈恋爱了，也很久没和男生接触了。我很享受现在的状态，孤独终老对于我来说简直是福报。”

　　她说完，直直看向孟衷。他也没做什么反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良久，他才问：“你在害怕？”

　　“我在怕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怕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不是吗？”

　　怕？她是厌恶这事，怎么能叫怕呢？他把她当成是什么柔弱的小女人吗？她早就下定决心做一个坚强独立大女人，他凭什么看轻她？

　　孟衷继续说：“老实讲，我口中的我自己的感情经历，其实也是经过了我的美化。我之前的恋爱，实际上也是出于一种年轻时荷尔蒙的冲动，相处久了之后就发现两个人其实并不合拍。但和你不一样的是，我不认为这些失败有什么可怕的。感情的失败就和你学业事业上的失败一样，你永远有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启一段更好的感情。如果你因为害怕而抗拒开始，不就是因噎废食了么？几个不喜欢或者不合适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了他们放弃未来的美好。”

　　冬紫罗没有正面回应，只说：“我发现，你是一个擅长熬制鸡汤的好厨师。”

　　“喝点儿鸡汤，有利无害。”孟衷笑笑。

　　“那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还会继续恋爱？”

　　孟衷被她逗笑了：“我为什么不会？我还年轻，我人也很好，我才不做‘灭绝师公’！”一边说着，还一边给冬紫罗盛了碗汤。

　　冬紫罗没有伸手接过，她还在打量孟衷，心中天人交战。所以孟衷现在到底是单纯地和她做朋友，还是有别的心思的呢？单纯做朋友，她有点不甘心；有别的心思，她却又害怕。

　　好久没有产生过这种复杂的心情了。果然男人只会拖累她。

　　孟衷见她没接，就微微起身把碗放在她跟前：“趁热喝吧！”

　　冬紫罗冷笑：“我不喝男人给我盛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