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墨染水草沁

5、猫妖

　　次日破晓，延京城内谣言悄然兴起。

　　“你们听说了没，昨晚，天香楼的那位青青姑娘，竟然化为一只猫儿遁去了。”

　　“早些日子就听说青青姑娘久病不愈，原以为她只是癔症发作，或是失心疯了，没想到她竟然能化成猫逃走？”

　　“胡说八道，她说不定本来就是猫妖！你们是没见到她初入天香楼时的模样，那美貌，简直不似凡人，定是妖精无疑！昨晚只不过是身份败露，所以逃之夭夭了！”

　　“竟然真是猫妖，太可怕了！”

　　谣言如野火燎原，一早上就传遍了延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有些荒谬的传言说楚青青被猫妖吃了。当褚偌闲用午膳时，听到下人当作笑话说起这些传言，他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如今在西褚王府上做客的楚青青，究竟是人还是妖？若不是昨晚他亲眼目睹了整件事的始末，恐怕他也会对这些言之凿凿的传言信以为真。毕竟，传言中连楚青青的生辰八字、生肖属性都列得一清二楚，家世背景也被挖了个底朝天。

　　楚青青，原是延京城外十里一个小县城农户家的女儿，生母不详，一出生就被父亲接回家中宠爱有加，直至十岁。然而，一场大水夺走了她父亲和嫡母、祖母的生命，只留下她和一个未满两岁的弟弟。家中千亩良田和祖宅被毁，为了给父母、祖母办丧事和她俩的生计，两人卖身到了县主家，她小小年纪就被分配去服侍比她大三岁的县主千金。三年后，因得县主信任，加之幼弟在县主家为质，她不得已随县主千金陪嫁到了金家，成了后来的金家三少奶奶的丫鬟。但金家三少奶奶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新婚不到一月就将她卖给了天香楼。楚青青初到天香楼时，只匆匆露面一次，便终日以泪洗面，在房中哭泣，还没来得及接客就病倒了。她的气色每况愈下，即使寻遍名医也束手无策。天香楼又不舍她那绝世美貌，只能将她养在后院。

　　如今，她的生母成谜，更为“她是猫妖”的流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今日清晨，褚偌闲早早地前往父王的宫殿去请安。他将楚青青的遭遇详细叙述给西褚王听，语气中满是关切。然而，西褚王听后并未立刻表态，只是沉稳地表示午膳后再作商议。褚偌闲心中不禁泛起涟漪，对那美丽姑娘的遭遇感到心急如焚，迫切想要知道父王的决策，更不愿见到那位美丽的姐姐受到任何委屈。人对美好事物总是怜惜的。

　　褚偌闲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午膳后父王的决策，他心中的瘙痒难以平息，想要尽快知道楚青青的事情将如何发展。

　　午膳之后，西褚王在宁静的宫殿中回味着早晨与褚偌闲的对话，那些关于楚青青的流言蜚语又在他耳边回响。他决定传唤楚青青前来询问，以解开心中的疑惑。

　　褚偌闲闻讯后，心生好奇，便拉着叶浮悄然前往偏殿，隐身在墙角之后，希望探听到一些 。

　　叶浮跟在褚偌闲身后，心中不由得暗自发笑。他觉得这位小公子真是充满童真，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却还要来偷听，似乎是想亲自确认些什么。

　　在偏殿中，楚青青以一种凄楚而坚韧的姿态跪在西褚王面前，她的眼眸中含着泪水，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她哽咽着诉说自己的不幸：“青青自感命途多舛，家中长辈相继离世，仅剩年幼的弟弟寄人篱下。无奈之下，我随小姐陪嫁入了金家，本以为此生只能作为奴婢或妾室度过。却不料，被狠心的小姐卖到了天香楼。我既不愿沦落风尘，又不甘心就此放弃生命，因为我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需要我照顾。昨晚，我本想逃出天香楼，计划出城后与弟弟相依为命，即使生活再苦，也胜过在那风尘之地受辱。幸而得到二公子的救助，青青感激不尽。若西褚王愿意伸出援手，救救我年幼的弟弟，我楚青青愿意一生为西褚王效劳，忠心不二，至死不渝。”说完，她双手交叠，高举过头，然后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这是她对西褚王最深的感激与恳求。

　　西褚王看着眼前这个柔弱却坚韧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上前扶起楚青青，口中叹息道：“青青姑娘，你的身世如此凄苦，本王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说话间，他忍不住握住了楚青青的手，那手感细腻如凝脂，与他日常接触的那些粗手粗脚的侍女截然不同，这让他的心不由得摇曳起来。

　　楚青青感受到了西褚王掌心的温度，她微微一顿，却并没有挣脱。她只是继续低垂着头，不再言语。她知道，此刻的她别无选择，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男人。在进入金家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做一辈子通房丫鬟的准备。她曾听闻西褚王府中有王妃、两位侧妃和三位姬妾，而西褚王对待她们都颇为宽厚，西褚王世子褚偌琰更是侧妃文氏所生。而现在她更明白若是能得到西褚王的青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只伺候西褚王一人，总好过在天香楼里人尽可夫。

　　可惜啊，人生就像水面的浮萍，漂泊不定。她，如同微不足道的草芥，在命运的波涛中摇曳，朝不保夕。昨夜，她还在憧憬着未来，在褚偌闲身边服侍，或许能觅得一生的宁静与庇护。

　　每当想起褚偌闲，楚青青的心便无法平静，一滴晶莹的泪珠不禁滑落。虽然她年纪尚轻，但已历经人间冷暖，看尽世态炎凉。昨日那短暂而匆匆的会面，褚偌闲那发自内心的关切问候，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这不似伪装，让她心中萌生了一些本不该有的期待。昨夜，褚偌闲身边的大丫鬟华芙也向她诉说了许多宽慰之语，言词之间满是对褚偌闲的溢美之词。褚偌闲虽在外界以贪玩爱闹著称，但对待府中的丫鬟、奴仆却如同家人一般亲切。而且，小公子尚且年幼，后院之中并无其他姬妾或通房丫鬟，这让她心生一丝侥幸：若能抓住公子的心，或许能换来一生的舒心与安宁。然而，她也知道，这终究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叶浮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侧殿内的情景，嘴角泛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在他看来，这西褚王也不过是个平凡的世俗之人罢了。他心中始终有个疑惑：为何师傅会选择西褚王，而非其他异性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