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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乡 ...

  •   送走叶惊澜以后,凌越抹了把脸,又朝苍梧关走去。走到关隘入口处时,从前方黑黢黢的洞口中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凌姑娘,你还真是……叫人说什么才好。”

      “那就别说了。”凌越道,“反正你欠我的人情,你自己说力所能及之内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的,现在反悔可晚啦。”

      洞口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程惊寒走了出来:“一诺千金,岂敢反悔?只不过少了个人质罢了。”

      凌越没看他,径直往前走:“你拿他当人质,没用。梁王心狠手辣,不要说一个叶惊澜他不在意了,依我看,就是叶诚还在世,恐怕他也是说杀就杀。”

      “凌姑娘看得明白,程某佩服。”程惊寒虚虚一拱手,“怎么样,前面有上好的梨花酿,陪程某小酌一杯?”

      “乐意之至。”

      又过了几日,凌越和陆远青商议,决定动身回乡去了。二人商议完毕,即刻决定向程惊寒辞行。

      “也罢,等奏明河西节度使永王殿下,我过几日也要从此地撤兵了。凌姑娘、陆公子,我不多留,这是行路的盘缠和程某备下的些许薄礼,二位一路顺风。”

      说着,程惊寒一挥手,一个士兵果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奉上。

      “且慢,”凌越含笑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程惊寒大笑:“说来听听,只怕程某没命给姑娘办到了!”

      凌越将身边的陆远青一搡,推到程惊寒面前:“程将军,你看我这弟弟如何?”

      “啊?姐姐?”陆远青懵懵的。

      程惊寒心下一转,立刻会意:“陆公子自是少年英才,天资夺人。说起来,我倒想向姐姐求一件事:莫不如把陆公子留下,让他随我身边带兵打仗,过不了多久不说封侯拜相,挣些军功赏个官衔倒是容易的。”

      凌越拍了拍陆远青的肩,笑道:“这样,你可满意?你就能跟着你的偶像一起南征北战啦。”

      没想到陆远青脸涨得通红,却竟是说不出一个“好”字。凌越只当他是害羞,把他往程惊寒身边一推,拿了旁边士兵送上来的包裹就转身欲走。然而没走出两步,忽而听到身后两声大叫:“姐姐!姐姐!”

      她一转身,正看到陆远青朝她奔了过来,伸手紧紧抱住她,将她抱了个满怀。她微微一怔:“你这是——”

      “我不要留在这里,姐姐!”身量还不及她高的少年先是小声嗫嚅,忽然又像鼓起勇气似的大喊了一声,“我要跟着你!”

      ……

      两人沿着淇水向上游东行,直至浩浩汤汤的河流变成窄窄的一道涓流,原本平坦的地势变成高峻巍峨的山峦……大半个月过后,他们终于赶到了陆远青的家乡。

      这一路上,凌越总替陆远青有种近乡情怯的惶恐感,怕回到家乡以后看到遍地荒芜、烽火狼烟,更怕见到昔日亲友如今已变松柏黄冢,不过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来了。

      陆远青的家乡,简直可谓是一派世外桃源。

      他们走过刻着清源村三个字的村口石碑,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遍地柔软的春草,雪水刚化,汇入溪流,只听得潺潺的欢快溪响。目下所见无非桃红柳绿,真是美不胜收。

      凌越还在边走便如醉如痴地瞧着,陆远青却是等不及了,迈开沉重的步伐,向前面不远处的酒肆一瘸一拐地奔去:“阿姊!我回来啦!”

      那酒肆外几张桌子上正是喧闹,客人们正在划拳饮酒,听见这声音,喝酒的也不喝了,划拳的也不划了,都一齐站起来指着道:“哎哟哟!我不是眼花了吧?是阿青回来了么!”

      “都嚷嚷什么呢!怎么回事儿?”

      一个尖亮的嗓门儿冲破天际。

      酒肆门口闪出一个妇人,左手拿扫帚,右手掂酒壶,一身鲜艳的红缎衣裳,一派豪气干云的摸样。客人们谁不知陆二娘的暴脾气,俱是被唬得一阵,诡异地静下来一瞬间,但旋即又有一个客人高声叫道:“二娘,你弟弟回来了!”

      顺着那客人手指的方向,陆二娘转眼望去,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走过来,看见她眼睛先是一亮,下一秒便涌上泪花:“阿姊!”

      “原来是你这臭小子!”

      陆二娘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扫帚,冲下台阶,朝她弟弟愤怒地追去:“打仗打了三两年,没给你姐你娘捎过一回信儿!看我这下不打断你的狗腿!”

      陆远青见事不妙,转身就跑:“阿姊饶命!等我向你解释啊啊啊!”

      一个追一个跑,周围还有一群酒客乐呵呵起哄,终于追了几圈,陆远青再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跌坐到酒肆门口的台阶上,陆二娘的扫帚转瞬即至,可却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

      陆二娘把扫帚远远一扔,搂住陆远青,大哭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我和娘差点以为你死了!”

      陆远青的眼眶也红了:“阿姊……”

      姐弟两人抱着痛哭一阵,陆远青才恍然间想起什么,抬头泪眼朦胧地四顾:“对了,姐姐,姐姐呢?”

      “臭小子!”陆二娘往他头上拍了一掌,“你姐不就在你面前吗!”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人分开周围挤挤攘攘的人群,含笑走了过来,蹲在他二人面前:“我在这里。”

      直到她出声,陆二娘才辨别出眼前人是个女子。她不由抬眼细细打量:这人亦和陆远青一样是满面风霜,虽是女子,五官望去却有三分英气,短发齐耳,也不簪环,也不束发,更不施粉黛,身上和陆远青一样穿着军中的黑色劲装和铁制甲胄。光看形容实在不伦不类,可她身上却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宁定而平和,让看她的人一眼就心安下来。

      陆二娘瞧瞧凌越,又瞧瞧陆远青,立刻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这位一定是阿青的——”

      陆远青立刻挣开她跳了起来,“不是!!!”

      与此同时,陆二娘已经接上了后半句:“战友!!”

      “啊……是的。”凌越擦了擦头上的汗,微笑道。

      “就是嘛。”陆二娘奇怪地瞟了一眼弟弟,又照脑袋上给了一掌,“阿青,你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

      “……”陆远青脸已经红透了,赶忙找补道,“阿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凌越凌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有好几次差点丢了小命,都是姐姐救的我;姐姐,这是我阿姊,你叫她二娘就好啦!“

      经陆远青介绍,凌越方知,他姐姐就是清源村里最大的酒肆杏花村的老板娘。她姐姐泼辣直率,姐夫老实本分,两人将酒肆经营得红红火火。而听了陆远青对路途上几番险遇的讲述,陆二娘更是对凌越感激不尽,当即给凌越收拾了几间空屋,让她在此久住。

      又过了数日。

      这天夜里,月明星稀。

      凌越正坐在房间的案几前,对着一盏烛火盈盈,在细细地对账。这些日子她住在陆二娘给她收拾的空屋里,当然不好意思白住,每天白日里去二娘的酒肆帮忙,有时候也帮忙盘账。得益于她上学时数学还不错,没过多久她便收起了账本。正要吹熄烛火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姐姐。”

      “时间算得真准,进来吧。”

      窗户被推开一道小缝,一张还带些稚气的少年面容探了出来。

      “我不进去,姐姐出来,我们一起散步可好?”

      他说着,把窗户又推开一些,侧过身去,好让凌越看到窗外月上中天,清光如水。

      凌越被逗笑了,旋即起身推门出去:“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姐姐了吗?”

      凌越看着陆远青佯装一脸委屈,一面还乖乖把手里拿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凌越房门外是一片苍翠竹林。他们在竹林中悠悠地走着,一时俯听脚下叶落飒沓之声,一时仰看头顶皓月明星之景。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周围一片静寂,沉默无声。

      良久,陆远青开口了:“姐姐,一年后就是乡试了,我想去考科举。等我考上了,做了大官,我是不是就能让全天下都太平无战事?”

      凌越点头:“想法很好。”

      陆远青低下头,声音十分沮丧:“好吧,我知道我只是在空想……不要说四书五经我压根儿没读过了,我认字也不多。”

      “那就不考这个呗。”凌越停住了脚步,“你有没有想过,试试‘武举’?”

      “武举?”

      陆远青怔愣了一会儿,忽然激动地跳了起来:“是呀!我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小时候有算命先生给我算过,说我根骨清奇,必然是个武学奇才!”

      凌越:“……”

      “可是……”陆远青又为难了起来,“我并没有学过什么武功,也不知道从哪里去学。”

      他正在自顾自地苦恼,忽然肩膀上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陆远青转过头去,正好看见凌越冲他神秘地眨眨眼:“这个不难,过几天,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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