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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收到迷弟一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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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醒醒……”
谁在喊她?好吵。
“姐姐,姐姐,快醒醒……”
好吧,谢谢你一直不厌其烦地叫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弟弟啊!
凌越在心里迷迷糊糊地呐喊。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声源:在高热造成的眩晕中,少年那张脏污的、惊慌失措的脸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她认出了这是她救下的那个小卒。
凌越恍然大悟似的长叹一声:“是你啊——”
随后又倒了下去。
“不要睡姐姐!他们说发热症的时候一直睡会醒不过来的!”
那讨厌的声音依然在她耳边焦急地嚷嚷,不过却唤回了凌越的神智。发热?对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感到这么寒冷,仿佛骨头缝里渗出的冷意,冻得她在梦中都牙关格格打战。她隐约想起跳崖前还是不小心被一支箭擦伤了左臂,得打一针破伤风……不对,她在想什么!这是古代,距离现代医学的诞生不知道还有几百年……
凌越又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
“姐姐!”小兵见她终于醒来,又惊又喜。
凌越扶着额头,掌心传来的高热让她又是一阵头晕。她坐了一会儿,才茫然问道:“我的包呢?”
小兵忙把一只黑色帆布包捧过去:“姐姐是不是找这个?”
凌越拉开拉链,一件一件仔细清点里面的东西:压缩饼干、矿泉水、三脚架、常备药、酒精、绷带……最后,她从最底下抓出一个包裹,看也不看丢给小兵。
少年一把接住:“姐姐,这是什么?”
凌越示意他打开:“帐篷。”
少年小心翼翼拉出里面的帆布和大袋小袋的零件,更加一头雾水了:“帐篷是什么?”
凌越叹了口气。要想三言两语向他解释清楚帐篷的定义以及背后复杂的力学原理在短时间内是根本不可能的,更遑论她此时此刻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她张口,闭口,斟酌再三,只言简意赅地说:
“自己想。”
半个时辰后。
凌越处理完自己左臂的伤口,就着矿泉水吞了几粒退烧药,再看向不远处捣鼓的小兵时,不禁吃了一惊。那小兵已经将帐篷严严实实搭好,地钉一颗不少,四角的风绳也结得十分巧妙。少年捣鼓完,气喘吁吁的,额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便朝她跑来:“姐姐,帐篷做好了!我扶你进来休息!”
凌越又眼见这小兵在帐篷里支起一个简易的火炉,正奋力撞击着两块石头想要打出火星。少年脸都憋红了,火却一直没点着,她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招手让小兵过去:“试试这个。”
那是一只打火机。凌越按下打火轮,小小的蓝色火焰蹿出来,却迟迟无法点燃少年递过来的树枝。如是反复试了好几次,凌越摇摇头:“树枝太潮了,生不起火。”
果然运气是守恒的么?降落伞安全着地已经花光了她今天的运气,所以现在快要冻死的时候连火也点不着。她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不过神还是挺眷顾她的嘛!好运气就得用在大事上……毕竟活着本身,还不够幸运么?
思及此,凌越不由心满意足。退烧药起效了,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她蜷缩起身体,再度倒了下去。
“姐姐——”
“从现在起不许叫我,”凌越捂住耳朵,“我明天早晨会按时醒来的。”
她的意识浮浮沉沉,终于陷入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无数细小的念头像河心的莲花灯,在她记忆的河流里漂浮。
她忽的想起那片救生伞——报社副总编每次都念叨着一定要她带上。副总编姓赵,东北人,头发已近半白,心宽体胖,性格和气。光是看外形难以想象他参加了那么多次战争,凌越回想起老赵经常晃晃悠悠踱着步子,用追忆往昔的深沉口气絮叨:
“小凌昂,你这个上战场噻,千万不要忘了带旮瘩救生伞哈。我这个当年在远东,那就多亏了有救生伞……”
接下来,赵副总编就会开始追念那些他年轻时做战地记者的光荣往事。他讲有一次所有的记者都被关进了酒店,军队进来大扫射的时候他就是抓了一把降落伞跳窗逃生。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过去,幸而没要他的命。
“瞅瞅,这疤还在嘞。”老赵向凌越光荣地展示他额头遗留的疤痕。
那疤痕倒是真的……说起疤痕,她自己身上的疤也不少呢。好多甚至不是在战争里弄伤的,她从小就不是那种乖乖巧巧、循规蹈矩的女孩儿。小时候母亲老让她学弹钢琴,每次都说等过年爸爸回来给爸爸做才艺表演,可每次练不到半小时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琴凳溜走,有一次跑得太急从门外台阶上跌下去,磕到了下巴,留了道小疤。后来邮局寄来一封信,说爸爸牺牲了,她再也不用学琴了,却搂住妈妈的脖子号啕大哭……再后来,她背着相机和帆布包就坐上了去战场的飞机,一去就是四年。母亲临行前和她争吵了那么多次,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泪眼汪汪来给她送行……
那些记忆里原本模糊不清的人和事,在忽明忽暗的睡梦里重又清晰起来。凌越在梦中也感到了温暖,不止是因为梦境里那些温暖的往事,更是因为……
凌越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帐篷里十分昏暗,小兵也靠在帐角睡着了。唯一发亮的是她身前燃烧的小柴炉。那少年最后真的生起了火?
凌越凑近看了看,有些吃惊地发现:他点燃的不是树枝,而是他的一件单衣。他居然是把自己的衣服当做了火源。
翌日清晨。
少年从朦胧的浅眠中醒来。睁眼环顾,不由惊慌起来:“姐姐?姐姐!”
“在这儿呢!”
帐篷外传来一个愉悦的、生机勃勃的声音。
少年奔出帐外。雾散天青,今日阳光格外清澈,从高远疏朗的天空一泻而下,穿过无定崖上重重白雾,照得周围景象都明朗起来。凌越就站在帐篷外不远处一个砾石堆上,嘴里咬着支笔,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一个圆盘式的小物件,时不时取下笔在手心记下些什么。
少年走到砾石堆下,抬头望着她。好一会儿凌越都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OK,搞定了!”
凌越从砾石堆上一跃而下。她顺手轻轻拍了一下小兵的肩膀:“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前言不搭后语,这一拍更是把小兵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退了两三步。他垂着脑袋,身子也似乎缩得更低了,好一会儿才敢抬起眼睛,小声嗫嚅着说:
“陆……陆远青。”
“啊。”凌越意味深长地点头。她侧着耳朵,终于费力从对方吐出的意义不明的声调中辨别出这个名字。世界真是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幽默感,谁能想到昨天她舍身相救的人跟她完全不认识,甚至她直到刚刚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让她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陆远青么?这倒真是个好名字。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苏子可真会写,凌越下意识望了望远方黛色的乱山,那些山被半遮在轻飘飘的云絮里。这名字倒挺应景,凌越把目光转回了眼前的小兵身上。那远山、那黛青色,连带着少年微微仰视着她的那双黑白分明的、柔和而又明朗的眼睛,构成了她对陆远青这三个字的第一印象。
“姐姐,你——你病好了么?”
少年的声音依然怯怯的,把凌越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觉得呢?”
凌越微微矮下身来,一脸严肃地直视陆远青,边转了转脑袋,好让对方看到自己红润健康的脸色。少年迅速瞄了一眼,旋即低下头去。凌越哈哈大笑,拿笔杆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回身向帐篷走去:
“好啦好啦,我身体素质那可是远超常人的!还有,多谢你烧了自己的衣服给我烤火,不过下次别这么干了!会让我过意不去的!”
“?年?月?日晴
这两天发生的事一言难尽。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简而言之:我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无名无姓的朝代!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了。
好吧,简单捋一捋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首先,昨天我疑似围观了一场大梁与大雍之间的战役,这两个国家似乎在争夺一个名为雁门县的地区。最终结果是以大梁胜利而告终,因为我亲眼目睹一个腿有残疾的士兵把大梁军旗插在了一个小土坡上。这是一场惨胜,据我统计,梁军幸存十八人,大雍全军覆灭……哦不对。
大雍有一个小兵活了下来——当然,他能活下来全靠本记者出于高尚的人道主义精神垂手相救。长话短说,昨天夜里我在坠崖过程中及时打开降落伞(谢谢老赵!!救生伞真的救了我一命,虽然是在另一个你不知道的次元),这才让我和小兵实现成功着陆。
对了,小兵名叫陆远青。刚才我们聊了几句,他就一股脑儿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小青说,他是某州某郡某县人(这里没听懂),家有老母和一个姐姐。我问他年纪,他居然才十七岁!十七岁!!万恶的封建社会,居然征召未成年人去当兵!!!真是丧尽天良啊!!
ps:拿手表当指南针用了一下。西南方向大概四五十公里外看到了炊烟。这很可能意味着那里有村庄和民居!我们得尽早赶到那边去,压缩饼干已经快吃完了。我可不想一开局就被饿死在荒郊野外。
pps:打起精神来凌越!你的座右铭不是“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blablabla”么?你可以handle的,把它当成你最爱的徒步旅行!而且还不是一个人的徒步哦。(小青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