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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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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我冷汗直冒,我拼命回忆着程澈的身体细节,可无论如何也拼不上这块拼图。直到一抹光芒穿过大脑,我掀开被子急忙就往外跑,因为跑的太急,还被被子绊了一跤。
但我顾不得许多,跌跌撞撞扑进书房拉开抽屉,拔开钢笔的刹那,却骤然记不得要写什么。
我要写什么?
刚才我在想什么?
纸上写了什么?
我低头看去:
一、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程澈:
结婚纪念日当天:白天跳海,晚上出国(但是否出国未知)。Tips:这是他们制造的空窗期,以备更换角色隆重登场。
半月后再次出现:捏易拉罐发出噪音(程澈不会这样),珊瑚刮破脚踝(程澈不会水)
周鹏宴会:在我搭讪别人时无动于衷(程澈的占有欲还是很强的,他生气时应该不会漠视旁观)
跟杨真去镜湾:再次验证程澈不可能独自离开镜湾,所以协助他的是另一个程澈?若如此,那他的脚踝就是新建景区的珊瑚划的。
去老宅:第二天早上他进门后先看车钥匙,是怕我发现什么?怕我发现他跟另一个演员私会?(啊,或许私会地点就是另一个程澈的藏身之地!)
我嗤了一声。
鸥鸣村:应新建景区的要求,那儿没有游船停靠(但不排除私人行为违反规定,不过程澈其实挺有素质的,应该不至于),两个老头是双胞胎(或许程澈他们也是?)
0147号晚餐:争执中对我下死手,脸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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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你刚才到底想写什么?
告诉我,你刚才想写什么?
你要补充什么?
说呀!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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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我隐约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可指尖下我的声带并没有震动。
是谁在说话?
我猛地抬起头。
刚才是我在说话吗?
我睁大双眼。
那道声音到底是谁的?
我怕得要把心呕出来。
这时钢笔从桌上滚落,犹如一记重锤敲上灵魂,我吓得失声尖叫,后脊背狠狠撞上书架,哐啷的巨响几乎把我的心脏击穿。
夕阳西下,微风撩动纱帘,我死盯寂静的门洞,宛若惊弓之鸟。
很快,阳光从眼尾斜飞出去,我始终没等到门洞里会扑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踉跄爬起,重新思考自己到底要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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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该把刚才的发现补充上,我转转笔尖,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叮咚!
我差点把钢笔尖崴断,心悸了两秒才回过神,那只是手机的提示音罢了。
我深知现下自己状态有多糟糕,但不想竟然已至这般境地,我默默安慰着自己,紧接着就被新的问题抓走了注意。
程澈没带手机吗?
不对,这不是他的提示音,而是……是我的手机!
我的手机?!
一刹那我整个人又炸毛了,因为我记得手机被自己摔了。
心跳,愈发急促,我壮着胆子找过去,就见主卧梳妆台上赫然放着一部手机。我将其拿在手中,惊觉它的外观、机型与我从前那只一模一样。
为什么?
它不是碎了吗?
是我亲手把它摔碎的啊!
我浑身僵硬,抱着手机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胆寒,急剧增长的惊惧几乎要把我撕碎,我不住颤抖,几乎拿不住手机。
若里面的壁纸与布局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那我真的会疯!
真的!
不过好在,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总算松了口气,推测这部手机应该是程澈新买的。
这个混蛋,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把刚才的天气提示删掉,翻翻手机,下载通讯软件登了上去。说实话,我这人时常会对社交感到焦虑,一大堆红点像疱疹一样缠在我的人际关系上,让我十分厌烦。
不过有一个人激起了我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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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开对话框,站在窗边给他打了个电话。
嘟——嘟——
风声呼啸,我不得不把手机贴紧脸颊,好似寒风中的乞丐抱紧最后一丝余温。
电话很快接通,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说话,我能听到的只有流淌的一段R&B音乐,差不多一分钟之后,他才开口问我好不好听。
我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你感兴趣就好,女士,您让我找的唱片我已经找到了,您看什么时间能过来取货呢?”
我看了眼天色,“马上。”
“好的。”
他挂断手机,分享了一家复古唱片店的地址给我,我无暇多想,披上外套出了门。
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打算自己开车,但站在小区门口打车目标太大,只能尽快跑远一点,一边跑一边祈求不要遇见程澈。
望着路边的霓虹,我的心绪和乐宁的夜景一样纷乱,从私家侦探的只字片语中,我很难去判断他究竟查到了什么,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影影绰绰的形状。
只要拿到调查结果,我就能印证它的真伪。
想着,我的步伐愈发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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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要去哪啊?”
一辆黑色SUV施施然停在路边,我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对上程澈布满阴影的脸。
怎么会这么巧!
我又急又气,干脆不管他,埋头继续前行。
“我买了很多食材,今晚咱们吃火锅吧。”他也沉得住气,慢慢溜着车跟上我,“上车吧,我把你捎回去。”
“……”
我受不了了。
如果今晚还要跟他在一起,我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我今晚约了杨真一起吃饭,你自己回去吧。”
“是吗?可我不知道。”他顿了顿,“我能跟你们一块吗?我保证不乱插话。”
“你烦不烦?”
我瞪他一眼,大步流星往前赶,等跑出将近一条街,我才顾得上回头,身后已然没有了他的踪迹。
但我还是不放心,生怕他从哪个犄角旮旯窥见我的影踪。
街道霓虹纷乱,各种嘈杂的信息一股脑涌进脑海,我的头又开始疼起来,可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到程澈。
好在路边有出租车,我坐进去,请他尽快送我去乐宁最大的商场。等到达目的地,我再次打车,到中心公园下车后进入地铁,又在小巷中穿梭近两公里,最后落脚在乐宁汽车总站。
躲在大巴的阴影中,我盯着来去的人流,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我。
很多年前,我也是站在这里,看无数聚散离合在面前上演,看我妈东张西望,泪流满面,终日惶惶。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反而是我站在原地,犹如蛆虫般躲避着一切。
大巴发车还有段时间,我望着鞋尖,尽可能转移注意力。
哪知手机叮咚一响。我想起私家侦探那儿还没个着落,就寻思回个信儿,结果一打开手机,竟然是程澈的消息:什么时候回家?我去接你。
我闭上眼,把手机关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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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乐宁离开之后,日子过得像一场梦。前一秒才闭上眼,下一秒我就出现在别省,再下一瞬我又上了火车,直到最后落脚在母国中部。
这里是程澈母亲的旧居。
在程澈和妈妈一起生活过的老家,我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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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她当年生了一对双胞胎?”
“是啊。”程家曾经的邻居告诉我:“而且还是一对男孩!你知道那个年代一下生了俩男孩,多少人羡慕得不得了!只不过……唉,要说这人生,有时候就是……”
他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叹息。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这一事实让我呼吸紊乱,我按住痉挛的大腿,问他:“大叔,您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邻居闻言,奇怪地看我一眼,“合着你对象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我心道可不就是,虽然结了婚,但程澈的家庭关系在我这一直是笔烂账,因为他说自己父亲早亡,我便尽量避开不提,后来他母亲因病去世,我就再也没有提起此事了。
如今想来,着实不能再蠢。
“这么多年过去,程澈他……虽然长大了,但有些事情压在心里久了就不是那么轻易能说出来的了。”我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真假参半,有时候反而比假话更有信服力。
邻居果然信了,他停下摘菜的动作,顺着我的提示回忆着,感慨:“也是。当初她们家过得辛苦,姓程的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两头跟老婆动手,真是……”
闻言,我不禁讪讪。
此先,我一直以为程澈生活在很美满的家庭里,不然何以塑造他包容一切的性格?可没想到,他竟然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
邻居没注意到我的情绪,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他们家那日子过的,全村没一家不心疼他媳妇儿的。他娘的这还真是个人渣!你说就这种人,简直是作孽!”
“她们经常动手吗?”我有点听不下去,“没报警吗?”
“谁家男人不打老婆?大家一劝,她男人再说两句好话,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话虽常听,但屡屡入耳,都觉得荒谬绝伦。我不得不深呼吸保持冷静,“那她怀孕之后呢,还动手吗?”
“当然!”邻居啧一声,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说起来,也是孩子命大。”
我听出点端倪,“什么意思?”
见我被吊起胃口,邻居脸上露出点狡黠的笑意,挥手示意我靠近些。
“我刚不说他两口子老吵架嘛,有这么一回啊,姓程的跟媳妇儿吵完架,一怒之下竟然跑了!大伙儿都以为他是出去喝酒去了,没成想小一年才见他回来,这中间干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他是在外头又找了一个!”
我捋了捋思路,“所以,双胞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对。”邻居叹息,“只可惜兄弟俩只活了一个,你说这孤儿寡母的……”
我压了压胸口的恶心,“只活了一个?”
“对,听说那个刚出生就没了,被他爹抱走扔了。唉不能说,不能说,造孽。”邻居重新摘起菜叶,不愿再多说,好似这一席话激起了他多大的哀叹。
听他说完,我内心并没有很激动,反而是一种诡异的踏实,好像一块拼图被安安稳稳放进预留的空隙。
原来,真的有两个。
药盒与程澈的脸相互重叠,过分的巧合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
可,这就是现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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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程家邻居那回来之后,我又一次陷入了梦魇的泥潭,屡屡惊醒再痛苦入睡,如此循环往复。
梦里,我反复看到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只有我独自一人行走其间,没有伴侣、没有目的,只是麻木地往前走。路两边,田野一望无际,但田野里什么庄稼都没有,肥沃的黑土被闲置,长满了草和野花。
渐渐的,前面出现了房子,我疾步走去,推门后迎接我的却是一头狼……我趴在山坡上,警惕地看着坡下凶神恶煞的狼……我回过头,狼猛地朝我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