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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   窒息的感觉瞬间涌来。
      我双目圆睁,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从他脖子上剥落。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不知何时,我们的位置掉了个儿。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惺忪的眼中不掩寒芒。
      “这么有兴致的话,不如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情吧,亲爱的。”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是那样温柔,与掐着我脖子的手形成巨大的反差,有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好像有两个人共同操控着他。
      “放、手……”我掐着他的手腕,指尖泛白、筋脉暴突。
      但脖子上的大手岿然不动,五指死死压着我的血管。
      万事万物都如蝶翼折起,然后死去,光线也在视野中越来越薄、越来越薄……
      这时,一声模糊的叹息坠入无际的长河,下一瞬,空气剧烈灌入肺腔,我痉挛着,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把程澈踹下了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我头晕眼花,待眼神聚焦,我发现自己也摔下了地。
      “你真舍得下手啊。”他掐住我的脸,眼珠微微震颤,“大半夜搞偷袭,这种游戏可不好玩。”
      他的发丝在晃,晃得我眼花,也晃得我心慌,更晃得我无名火起。
      “但你玩起来也很认真啊!”我抓着他后脑的头发,“你敢说你刚才没想过下死手?”
      “咱们两个半斤八两。”
      他把我唇角的发丝勾出来,态度暧昧又温柔,“如果你想玩游戏,亲爱的,咱们挑个好时候好好玩,但不是现在。”
      说罢,他把膝盖从我身侧拿走,坐回了床上。
      我很厌烦他这样的态度。
      精心布好局、织好网,却欲擒故纵、欲夺故予,让人情不自禁往更深处想,想他到底想把这张网织多大。
      “你他妈想杀我不是一次两次了吧?图什么?我的钱?”我恶狠狠地瞪着他,“想杀我,但每一次又都放我一马,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耍我玩?”
      他把掉落的被子捡回床上,没说话。
      但沉默并未让硝烟停歇,反倒叫怒火愈加肆虐,我压住他微微抬起的膝盖,一字一字咬出我的决心:“亲爱的,你早晚死在我前头。”
      话音落地,整理被子的声音停下了。
      他转过头,脸上浮动着凄冷的笑,“亲爱的,你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被单鼓动,他胸腔的震动掩盖在破风声下,很轻很轻,却又是那么的震耳欲聋。
      .
      他那句话其实很简单,语法很简单,句式也很常见,但我就是听不懂,不明白他这话说得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了这样的话。
      我本以为他会生气、会暴走,事实上,他沉静得像海,蒸腾的水汽让我在面对他那永远含着几分哀伤的面庞时,渐渐生了锈。
      他亦看着我,目光很深很深,像穿透很长很长的时光才落到我脸上。
      最后,他走了,一言不发,沉默得宛如一只哀伤的象,象鼻子失落地垂下来,原来是他的外套袖子。
      我枯坐在床边,一个人数着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
      一切,再次凝固。
      我昏昏沉沉,睡了又醒、醒来又睡,梦魇又惊醒、惊醒又梦魇,折腾了整整一天。
      直到天擦黑时手机沉闷地炸响,我低吼一声,把亲戚震动中的名字砸墙上摔成了八瓣。
      简直没有一刻安生!
      疲惫和厌倦像血液一样爬进每一寸皮肉,在体内犹如寄生虫疯狂繁衍,侵蚀着我每一次心跳。我的太阳穴狂跳,星火点燃全身神经,所有一切都在燃烧中化为混乱。
      我要逃!
      我要逃!
      我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弹起来不顾身着睡衣跑到车库,打火抱头鼠窜。
      1、5、30、100……
      红灯一秒一秒地数,我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为什么?
      为什么我身边总有这么多的人!
      为什么?魑魅魍魉站满了我的身旁!
      为什么?蛛网密布网住我这么多年?
      为什么?无数心事绵绵不绝?
      我的身体马上要撑爆了!
      我攥紧方向盘,满心满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把一切都赶出我的世界!
      所有让我厌倦的、让我疲惫的、剔我的骨吮我的肉的、趴在我身上吸血的,我都要赶走!
      还有程澈!
      不论他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无论他对我是好是坏、无论他图我的钱财还是真心爱我,这些全都无所谓!
      我要他消失!
      我一定要他离开我的世界!
      .
      叩叩。
      叩叩!
      叩叩叩!!
      “诶!你怎么回事?这儿不让停车,绿灯没看见吗?歪!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把车窗降下来来!”
      模糊的声响从远方传来,像极了溺水时气泡从耳朵溢出的声音,我艰难回神,发觉交警正在拍我车窗。
      我赶忙落下玻璃。
      “你怎么回事啊?”交警不耐烦地看着我,“你现在已经严重阻碍交通了啊!晚高峰你知不知道,后面喇叭响成什么了听不见吗?”
      “……对不起。”我道了歉,赶快开车离开。
      璀璨的车尾灯汇成火焰流,将夜幕下的乐宁重新点亮,我被众多车辆挤在中间,半口气都喘不上来。
      我在车里呆坐了会儿,想打电话给律师商量如何处理名下财产的事。
      我想,如果我的生活终究无法回归清明,那不如让一切再乱一些、更乱一些。
      这很像幼稚的小孩。
      但我太想念孩提时期了,所以我任性挥霍着一切,卑劣的用无理取闹博取关注,用尽一切歪门邪道来复制童年。
      不过,我突然想起手机已经被摔成了渣渣。
      这究竟是喜是悲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思考,对逃离现生的过度渴望让我近乎癫狂,我神情恍惚,最终不得不靠边停车。
      夏秋之交,已经开始冷了。
      风从江面上吹来,阵阵都是萧瑟的味道,但其他人似乎察觉不到似的,欢乐与安宁犹如神仙霞帔铺在每个人身上,一涌孤寂陡然升起,汽笛般震颤着我心。
      来到世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在这漫长的人生长河中,人们会寻找不同的灵魂来聊以慰藉,但被人介入独立灵魂又是如此令人惊惧,好像一道基因禁令。
      冷风瑟瑟,我裹紧外套想走,可才转身就撞上了人,幸好对方扶了我一把。
      “小心!”
      外套从肩头滑落,我把它拉上来,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可惜脑子里只有方才一闪而过的Y状血管。
      “你没事吧?”对方背对着路灯,面容模糊不清。
      我摇摇头,还是想不起来在哪儿碰到过他。
      “我们见过吗?”盯了他一会儿后,我问。
      “或许我们以后会再见的。”
      他咧嘴笑笑,打量一圈见我没事,转身走了。
      这一瞬间,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更深了,但我就是想不起来,被吹冷的心再度烦躁起来,烦的我要疯。
      江边有几家高档酒店,我借了电话让杨真来接我,她搪塞了几句,叫司机过来接我,听起来忙得不可开交。本来我是想去她家喝点酒的,现在,我只能跟司机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昏沉,一切都混沌不堪。
      关上房门,我踢掉鞋子,笔直栽进了被子里。
      .
      连绵的雨。
      有人开车载我去海边。
      我下车,拐了好几个弯,走了好远才到小码头。
      这里似乎是一个景区,但因为下雨,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小小的沙滩很寂寞。
      水是碧绿色的,水面上很多很多鱼。
      我在水里。
      我很怕被不明生物袭击。周围的黑鱼此起彼伏,在水面上若隐若现。
      不远处有两座并排的灯塔。
      我过不去。
      ……
      近期我总是多梦,每每醒来,总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梦境。我疲于费劲处理这种情况,干脆闭眼重回梦乡——
      碧水重新荡漾,雨链连接天海,我浮在二者之间,看四周渐起浓雾。
      我感到波浪在隐忍地推我,一下一下,越来越高,从胸口打到我的脖子,再然后是我的下巴、嘴唇……
      空气愈来愈稀薄,我几乎无法呼吸。
      哈!
      我豁然睁开双眼,许久许久都没分清天花板和阴雨天。
      “抱歉,把你弄醒了。”
      沉沉的男声响起,宛如惊雷炸响在我的世界,我顺着声音找去,见一张男人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吓了一跳,卷着被子一个劲儿后缩。
      见我如此,男人明显错愕了下,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沉沉落下,脸上划过一抹受伤的情绪。我见他始终垂着头,倒像是不敢看我似的。
      “亲爱的,你又做噩梦了吧?”他抬头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害怕的话,我可以抱着你。”
      过了这么一阵儿,魂魄总算定下来,我也记起他是什么人。
      “你怎么在这?”我的嗓子很干,说话简直不像人声。
      程澈唇瓣动了动,“我回来拿点东西,看你睡着很难受的样子,不放心,在这儿坐了会儿。”
      男人外套没脱,皮鞋也还穿在脚上,看上去的确不是打算在家长待的样子。
      “你回来拿什么?”
      “一点小东西。”
      “什么?”
      “一块玉料,想拿去做点东西。”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床头柜上的确放着一包东西,裹得很严实,应该是从保险箱里拿的料。
      我略略松了口气,把腿伸开靠到床头。
      “拿完了还不走?”我说。
      “就走了。”
      他看看我,似乎有话要说。我冷冷盯着他,做足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势。
      “走了。”他站起来,拿上床头的东西,“我走了。”
      我有点不耐烦,脑子像面团一样发艮让我有点迷茫,“滚吧。”
      话音刚落,迎面忽然扑来一抹热气,旋即我的嘴唇短暂一凉,等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在了门框边缘。
      客厅门发出轻轻的声响,我小心触碰唇瓣,左边胸口隐秘地也被烫了一下。
      好奇怪。
      我倒在枕头上,回味着方才的吻。
      程澈永远都是这样,不论上班还是出差,只要离开,临走前他总会亲我一口,轻轻的,像蜻蜓一样点在我唇上。
      程澈……
      “程澈……”
      此时此刻,我无比确信他就是程澈,这样如沐春风的爱意的流淌,除了他,还有谁能给我呢?
      梦境的造景尚未完全消散,无数次温馨的时刻在心湖投下一颗接一颗石子,我蜷紧身子,召唤汹涌的回忆潮朝我涌来。
      对过往的眷恋像一杯温吞的水,我浸泡其中,生根、发芽。
      忽然,回忆的相册磕绊了一下,摔出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定睛一看,是一幅昏暗暧昧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人的脖子。
      略显粗糙的肌肤,Y状的血管蜿蜒在颈侧,视线再往上走,便是程澈闪闪发亮的眼睛。
      一抹悸动涌过我心头。
      紧接着画面一转,方才程澈亲我时的定格重放在脑海——
      等等、等等!
      方才的画面里,他颈侧的血管是Y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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