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生活指南》木一狸

22、第 22 章

　　大堂里鸦雀无声，绝望的情绪笼罩了众人，有人呜咽抽泣，有人崩溃地大哭出声。

　　身形窈窕的旗袍服务员再次推着餐车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白鸟在桌上迫不及待蹦了蹦：“餐车来了，现在能点单了吗？”

　　季时点头：“是时候了。”

　　青年扬手，把正要在第一桌停下的餐车叫住：“服务员，这里要点单。”

　　季时看向众人：“大家应该不介意吧。”

　　迎着众人错愕的眼神，青年颇为无辜道：“我家小孩饿了，他正长身体，不能饿着，可以让这边先点吗？”

　　季时说着，视线投向第一桌，第一桌的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女孩愣了愣，下意识说道：“哦哦，不介意。”

　　餐车来到下一桌，是一对大爷大妈，大妈开口道：“让小孩先吃。”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的每一桌都往后让，反正实在是吃不下了，能拖一点是一点。

　　餐车在青年这一桌旁停下，服务员像是收到指示，开始一一把蒸笼抽出来摆到桌上。

　　众人本来以为是让这桌先点一份，没想到却是点了满满一桌子，并且摆满了还不够，还在往上堆，直到每个位置都摆了三层蒸笼。

　　后桌的大叔悄悄在季时身后说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浪费了会变鹅的！”

　　季时往后仰了仰，小声说道：“放心，我们家小孩天赋异禀。”

　　他对抬眼对向他看来的顾司眨了眨眼，继续对大叔说道：“再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简直能吃下一头牛。”

　　大叔还是不认同：“但这些多点的是不算的，随后每隔十分钟就又要强制点一份，很多人就是不知道这一点，一开始就点了一大桌子吃了个半饱，别说小孩，大人都撑不住。”

　　季时压低声音：“其实我想到了一个破局的方法，我想试一下，不然这样下去照样逃不了。”

　　大叔想了想，也是，他和老婆孩子是最早那一批来的，还有接近一个半小时才能走，他刚刚吃的糯米鸡在肚子里撑得顶到了喉咙，每一秒都十分痛苦，说实话他也有点绝望，但是为了老婆孩子，不管怎样都要撑下去。

　　大叔：“那你不要逞强，实在不行就放弃，忍一忍熬过去。”

　　季时点点头。

　　青年这一桌敞开了吃，餐车回到起点重新分派。

　　第一桌的女孩子胡乱一指，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蒸笼，顿时惊喜不已：“是空的！”

　　她抹着眼泪：“呜呜……我还能撑下去。”

　　不止这一桌，接下来几乎每一桌都有一笼是空的。

　　餐车中途停下，服务员从下层拿出新的补充，等餐车上重新装满，又被青年扬起手叫了过去，餐车再次清空大半。

　　满室的目光都转向他们这一桌，一个青年，一个小孩，加一只鸟，像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似的，虽然姿势看起来一点不猴急，还颇赏心悦目，但桌上的食物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减少。

　　十分钟后的下一轮，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青年依然是先把餐车叫过去点单，并且里面还开出了很多非常占肚子的肠粉，炒面，粥点类。

　　季时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胃突然像是变成了无底洞，不管吃多少进去似乎下一秒就消失了，但身体的确感觉越来越充盈，而面前的顾司小朋友和他吃的量不相上下，动作也一点没慢，果然不是一般人。

　　季时收回眼神，继续手上的动作——他自己身上的变化更加明显，真算起来，他现在估计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了。

　　接下来连续四五轮，每一轮餐车都被这一桌扫去了大半库存，众人看这一桌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另一个维度的生物。

　　约半小时后，青年停下手，接着那只拳头大点的小鸟也开始埋头咻咻咻喝水，不再抢东西吃，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小男孩不紧不慢，但又速度飞快地继续吃着。

　　季时歇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在餐车又一次被小孩扫荡了一大半后，再一次举起手：“你好。”

　　服务员眼睛跳了跳，脸上挂着的礼貌笑容有些勉强，“你好，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季时指了一下刚被她收走的蒸笼说：“我要点单，牛百叶，十笼。”

　　服务员表情僵了僵，季时盯着她的眼睛问：“怎么了？不是任点的吗？难道不可以？”

　　服务员顿了顿：“当然，请稍等片刻。”

　　服务员转身推着餐车离去，小白鸟在旁边用嘴一下下梳着毛，“你要开始你的计划了吗？”

　　季时盯着服务员远去的背影：“没错，还需要你帮下忙，你还能再吃一点吗？”

　　小白鸟歪头想了想：“我差不多了，不过你说的那种脆脆的还挺好吃的，而且分量少的可怜，我还能再来二十笼。”

　　季时偏头问它：“里面的怪谈力量不会撑着吗？”

　　小白鸟翅膀尖摸摸肚子：“是会有点难消化，但问题不大。”

　　至于面前的小孩，季时抬眼看去，发现他还在吃，他都有点担心这小孩会撑着。

　　没一会儿，服务员给他端来了十笼牛百叶，两人一鸟两分钟内解决了，季时估摸了一下，再次扬手叫了服务员过来。

　　服务员放下餐车走了过来：“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

　　“同样的再来十笼。”

　　服务员神情僵了僵，没说话。

　　季时抬眼直直看向她，缓缓开口：“怎么，是没有了吗？”

　　服务员笑了笑：“我为客人介绍些其它的点心吧，我店招牌……”

　　季时抬手打断她：“不用，我就要这一种。”

　　服务员脸色蓦地沉了下去，她垂下头，淡黄灯光下像个沉默的木雕，诡异且渗人。

　　季时紧了紧身侧的伞，继续开口道：“这道菜在你们菜单上，既然是自助餐，我吃多少都行，你们供应不上，就是违反了规则。”

　　他在“规则”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季时再次重复：“我要点这个！”

　　话音刚落，大厅便暗了暗，仔细看，像是褪色了一层。

　　“顾司小朋友。”季时扭头对桌子对面的小孩使眼色，“你也很喜欢吃这个对不对？你要不要也来点？”

　　顾司漆黑的双眼看向季时，放下筷子：“我也要点这个。”

　　大厅再一次潮水般褪色了一大截，灯光也骤然暗了下来，忽明忽灭闪烁着。

　　服务员脸上忽然像是瓷器一般布满裂痕，后面一桌的大叔看到，立刻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指着季时面前的蒸笼大声道：“我也要点这个！”

　　他回过头，对妻子和女儿努努嘴，妻子也很快明白过来，跟着说她也要点这道点心，随后她俯下身对女儿说：“桃桃也想要这个，是吗？”

　　小女孩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眼母亲，乖巧点头：“嗯，桃桃也想要这个。”

　　啪的一声，垂死挣扎般闪烁的灯光顿时全熄灭了。

　　大厅里的其他人看见这情形，沉默几秒，纷纷开口跟上：“我要点这个！”

　　“我也要这个！”

　　“我也是……”

　　每说一次，大厅就暗淡一分，墙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窗帘迅速破败，桌椅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等最后一声停下，整个餐厅像是荒废了十多年似的破败不堪。

　　季时眼神一厉，提起伞站起身，握紧伞柄就往一旁的玻璃上砸下去——

　　店外的街道上，警员还在四处搜查。

　　他们接到报警有大规模挟持人质事件，地址也很明确，因为案件重大，叫来不少支援，前后共有六辆警车包围了街道各个出入口。

　　但他们怎么也找不到那家酒楼。

　　报警人给出地址的这个店，是一个从窗外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毛坯，虽然面积很大但毫无遮掩，并且只有这一层，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队长，会不会有个地下室？”队员问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小队队长摇了摇头：“从卫星地图上看面积对得上，并没有多出来的空间。”

　　如果有一个能容纳五六十人的地下室空间，官方的卫星地图也不会看不出来。

　　他看向灰蒙蒙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一把合金铁链，上面布满厚厚的灰尘，不像是近期打开过。

　　另一名队员靠近：“队长，会不会是恶作剧报的假警？这年头疯子特别多，想看大范围出警哗众取宠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队队长不语，他直觉感觉不对，最近离奇的案件层出不穷他也有所耳闻，但他们前前后后已经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还是一无所获，也不能再这样下去。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小组再次回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小队队长顿了顿，拿起对讲机：“收队。”

　　就在这时，砰一声脆响，面前的玻璃突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