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我的道歉》银探

21、没事……

　　崔仰十岁那年，生活在村子里，因为性格古怪很少有小朋友愿意理他。
　　再加上他从小父亲就对他严格，除了学习不允许他同别人玩。渐渐的，崔仰性格变得冷淡，脸上从未有过笑脸。
　　本以为他的童年注定会如此下去，直到程南闯入了他的世界，带着阳光，救赎了崔仰。
　　崔仰至今还记得，十岁那年，某天的下午。他照常去上补习班，回家的路上，遇上了新搬过来的小男生。
　　崔仰看了他一眼，本想着绕着走。对方笑笑，挡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打算让崔仰离开。
　　那个男孩年龄要比崔仰大一岁，体型也比他大了不止一倍，他带着身边其他的小朋友，很快将崔仰围住。
　　崔仰小小一只，停在原地不敢动。
　　为首的男孩见对方脸上没表情，也依旧没有要妥协的态度。突然怒了，见对方手里抱着的书，上前一把抢过，撕碎扔在了地上。
　　自从搬过来，男孩的妈妈就听说了这个村子有个神童，比自己优秀，妈妈也总拿自己和崔仰比。面对妈妈的斥责，他只能忍气吞声，可当每每听到妈妈赞扬崔仰时，自己还是会有想揍一顿崔仰的冲动。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努力妈妈会看不到。这次刚好抓住了机会，刚好可以教训崔仰一顿，以此来消消愁。
　　崔仰看着地上被撕的稀碎的书，不由的感到惋惜。他伸手想去捡，身前的男孩见崔仰如此，更加怒了。
　　男孩对着崔仰伸去捡书的手狠狠地踩了一脚。嘴里还呵斥着，“捡什么，我最讨厌你这副好学生的样子了。装给谁看呢？”
　　崔仰手被踩得通红，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想要收回，谁知对方更加变本加厉，死死踩着崔仰的手不放，见对方想要收回，不由的加重了力度。
　　崔仰默默忍受着，表情也渐渐控制不住。额头上汗珠滚滚。
　　男孩见崔仰如此难受，心里舒服了不少。身边的同伴也跟着笑了起来。
　　“住手！”几人身后响起了一声脆弱的男声。
　　为首的男孩回头看去，又一个小不点站出来。
　　男孩看向程南，目光不屑的扫了几眼。仗着自己体型年龄大，对他满眼不在意。
　　男孩的注意力很快被突然蹦出来的程南吸引，踩着崔仰手的脚不由的松了几分，可依旧不放，崔仰也没有反驳。
　　程南慢慢靠近几人，见到地上被踩着手不放的崔仰，突然加快了脚步冲到了崔仰跟前。
　　他用力将男孩踩着崔仰的脚搬开，男孩一惊，脚被拿开了。
　　“！”竟没想到这个小不点力气还挺大。
　　程南扶着崔仰起身，表情担忧地询问对方有没有事，崔仰垂着头，左手扶着被踩得通红的右手，淡淡道，“没……”
　　程南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带着崔仰离开便被男孩拦下。
　　男孩带着其他几个人将两人围住，程南下意识的扶着崔仰向后退。
　　“这是想去哪啊？”男孩笑的不屑。
　　崔仰被程南扶着的那只手明显感受到对方在颤抖，知道对方心里是害怕的。
　　可当崔仰抬头看向程南时，对方坚定的将自己护在身后，虽然比自己矮了些，但仍然将崔仰死死护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程南声音颤抖，但身体却丝毫没有退缩。
　　男孩闻言，只觉得可笑。他慢慢靠近两人，弯腰威胁道。“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救得了他吗，就不怕我连你一起揍？”
　　身边几个小孩的嘲笑声响起，刺的崔仰耳朵生疼。
　　可身前的程南依旧不走。
　　男孩见程南没走，招手下令将两人揍了一顿。临走前还揪起地上没了力气的崔仰威胁道，“你最好乖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明白。”说完便笑着带着其他几人离开了，留下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崔仰和程南。
　　崔仰无力的趴在地上，许久，程南拖着疲惫小小的身躯起身走向崔仰，将对方扶了起来。
　　书被人撕了，崔仰这次回家也不太好交代，免不了被崔父的一顿打。想着想着，程南就将崔仰扶到了自己家后花园。
　　崔仰先是一愣，看了看周围警惕起来。
　　程南看出崔仰的担忧，解释着将崔仰扶到了自己常玩的荡秋千上。“别害怕，这里是我家后花园，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程南语气温柔。崔仰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乖乖地点了点头，望着程南进屋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明知道救自己会被那群人揍，明明要被别人打的时候自己也害怕，可为什么程南却还要如此护着自己，他就不怕疼吗？
　　崔仰童年基本是和作业学习打交道，很少社交。程南还是他童年想要记住的第一个名字。
　　“崔仰！”崔仰低头想着，门前响起程南呼唤自己的声音。崔仰抬头看去。
　　只见对方那张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雪白的脸上挂着一抹安慰的笑，显得有些违和感。
　　崔仰瞳孔不由得缩紧，明明自己都被打的很疼了，为什么他还能如此笑着安慰别人？
　　程南笑着向崔仰，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向对方。
　　崔仰看着程南想自己走来，待对方靠近自己。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崔仰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程南语气有些疑惑。
　　程南见崔仰终于肯说话，笑着递给他一杯水，随后拿起医药箱里的碘伏和棉签沾了点，轻轻为崔仰的手擦着。
　　“早早就听说过你了，神童崔仰。”程南受伤的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不过不能太大，不然会牵动伤口。
　　崔仰闻言便没再说什么，低头看着程南为自己擦着。
　　小小的手握住崔仰的手，笨拙的为他擦拭着伤口。
　　虽然很疼，但崔仰默契的忍受着，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表情也没有。
　　为崔仰简单包扎好，程南收好医药箱，尴尬的笑笑，“你别嫌弃，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包扎伤口……”
　　崔仰轻轻抬起被包成沙包的右手，对程南道了声谢谢。
　　就这样，还未长大的小不点笨拙的为另一个小不点疗伤。程南收拾好，坐在秋千旁的石头上，喋喋不休了好久。却唯独没有提因为崔仰自己被打，好像并不怪崔仰般。
　　崔仰默默的听着，没有说话，偶尔礼貌的点点头。
　　后来的日子，崔仰脸上多了笑。十二岁那年的春节趁父母都去走亲戚，程南悄悄地把崔仰带到了山坡上。
　　他兴奋的指着山坡下的万家灯火，你看，那是我们的村子！
　　崔仰也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转头与对方对视，微微一笑。
　　程南顺势抓住崔仰这一笑，“还是你笑起来好看！”程南眼里冒着光，满脸真诚。
　　崔仰笑着转过头不再看程南，对方仍然说着，“我从小就很顽皮，爸爸妈妈受不了我，经常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可自从去年夏天从医院回来后，他们就不再怨我贪玩了，将我带到村里，还比平时更加溺爱我。其实他们不说我也知道，我好像生病了，他们才会如此的……”程南说着，低下了头。
　　身旁响起崔仰的声音，“你已经说过一遍了……”崔仰语气淡淡。
　　程南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崔仰的眼睛。“是吗？可能是我忘记了吧……哈哈……”程南时常记不得自己同别人说过什么。
　　见崔仰说自己说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哈哈一笑。
　　崔仰望着程南，似有心事般低下头。他并不是怨程南又讲了一遍，而是不愿听到对方讲起自己的经历，崔仰会很同情程南的。
　　本想着以后会这般下去，将来或许崔仰会和程南上一个高中，大学，然后一起工作，两人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十五岁那年，程南的身体突然恶化，以后便只能躺在医院里。崔仰也并不怨，相信着他会挺过来的，每天坚持去医院看对方。
　　程南也坚持着，尽量不让崔仰担心自己。可终究，他战胜不了命运，病魔还是将他带走。
　　崔仰那次没能赶上程南的告别，去到医院时就见程南脸上苍白的，眼睛紧闭着躺在病床上。
　　程南的病床旁，程南的母亲擦着眼角的泪，见崔仰来了，将一封信递给了他。
　　崔仰回过神，颤抖地接过程母递给他的信。
　　后来，崔仰便再也没见过程南，也再也不能见到程南了……
　　程南的葬礼是他父母安排着回他老家办的，只是在程南临走前执意下，将程南的坟搬回了那个村子，葬在了儿时同崔仰玩的那个后花园里。
　　崔仰童年的光终究坠落了，带着他的笑。
　　紧接着，一年后崔父因车祸去世了，崔仰便也不再也无心学习，开始变得叛逆起来。
　　程南当年留下的信，崔仰至今不舍的打开看，依旧放在自己床头柜里，想他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
　　崔仰沉默了好一会儿，沈探见对方心不在焉，似有心事，也不忍心去打扰对方。
　　一直到快下晚自习，放学前的前五分钟。沈探见对方依旧没有回过神，狠心唤了声对方的名字，语气尽显温柔。
　　“崔仰？”沈探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崔仰。
　　崔仰还想继续想着，突然被沈探的声音拉了回来。
　　他一惊，见沈探在叫自己，下意识回复，“怎么了？”
　　沈探见崔仰回过神，脸上扬起一抹真诚的笑，“还有五分钟下课，我提醒你一下。”
　　崔仰点点头，目光注视着沈探，喃喃道，“真像……”说着嘴角不由上扬。
　　崔仰说话时声音很小，沈探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疑惑着向对方那边凑了凑，“什么？”
　　崔仰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道没事。
　　沈探又笑笑，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