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坦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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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带着燥热的气息，卷过七班的窗棂，吹得课桌上的试卷哗啦啦响。夏雯伏在桌前，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着一道地理大题，眉头微微蹙着，额角沁出的薄汗，被她随手用校服袖子擦去。
自从上次补习课后，她没再刻意绕路去十六班门口，也没再主动问起陈佳乐关于许奕和裴落落的事。那些翻涌的酸涩和不安，被她一股脑压进了心底最深处，连同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一起，锁进了厚厚的习题册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这些情绪裹挟了。
许奕不会喜欢她，这是她早就认清的事实。更何况，陈佳乐说过，许奕对谁都那样清冷疏离，连对主动靠近的裴落落，也不过是礼貌性地讨论题目。他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被竞赛和成绩填满，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而她，现在最该做的，是在七班站稳脚跟，不再被那些“走后门”的议论声困扰。
前几天的地理小测，她因为走神，成绩堪堪卡在及格线上。这一下，那些私下的质疑声更甚了。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说“果然是偏科生，进实验班也是拖后腿”；有人故意把地理试卷甩得哗哗响，语气里满是嘲讽。
夏雯都听见了，只是没再像刚分班时那样红着眼眶躲开。她只是默默捡起被风吹落在地的试卷，把错题一道一道抄在错题本上，标注出自己遗漏的知识点。
她的物理和化学依旧是年级顶尖的水平，每次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她的解题思路，教室里总会安静片刻。可地理和英语，是她的软肋。
她开始每天早起半小时背地理图册，把洋流分布、气候类型抄成小卡片，课间操的时候攥在手里看；英语课本被她翻得卷了边，每篇课文都被标注了密密麻麻的音标和语法点，晚自习的最后半小时，她总会留在教室里，跟着听力磁带一遍遍读。
陈佳乐来找她的时候，总能看到她埋在书堆里的身影。“雯雯，别太拼了，”陈佳乐坐在她的桌角，递过来一颗糖，“周末去看电影放松一下？”
夏雯抬起头，眼底带着淡淡的倦意，却漾着一点坚定的光。她摇摇头，把刚整理好的地理错题本递给陈佳乐看：“不了，我得把地理补上来。下次月考，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不是靠理科破格进来的摆设。”
陈佳乐看着错题本上工整的字迹，还有旁边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的解题思路，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啊，真是跟自己较劲。”
夏雯笑了笑，没说话。她不是跟自己较劲，她只是想变得更优秀一点。不是为了靠近许奕，只是为了让自己站在七班的教室里时，能理直气壮地抬起头。
午休的时候，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夏雯趴在桌上，刚想眯一会儿，就听见几个女生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
“你说夏雯这次地理能及格吗？我看悬。”
“谁让她总分不够还进实验班的，占着名额浪费资源。”
“就是，她要是地理再考不好，老师说不定就把她调到普通班了……”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飘进夏雯的耳朵里。她攥紧了手里的地理小卡片，指尖微微发颤。
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躲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坐直身子，把小卡片上的“地中海气候特点”又默读了一遍，然后拿起笔，继续在习题册上演算起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习题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那些质疑的声音，像是被阳光晒化了的雪，渐渐消散在耳边。
她想起许奕讲题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地理不难，多花点时间记知识点就能跟上”。原来他说的是真的，那些看似复杂的知识点，只要沉下心去琢磨，就会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放学的时候，夏雯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教学楼，正好看见许奕和裴落落从十六班的方向走出来。裴落落依旧笑得明媚，手里拿着一本竞赛题，正在跟许奕说着什么。
许奕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蹙着眉，似乎在认真听裴落落说话，偶尔点一下头。
夏雯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酸涩。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然后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她的书包里，装着刚做完的地理模拟卷，上面的分数，比上次高了二十分。
她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地理和英语的短板，需要她一点点补齐；七班的质疑声，需要她用成绩去回应。
至于许奕，他依旧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年级第一，是她放在心底的小小秘密。只是这份秘密，不再是让她患得患失的枷锁，而是变成了一份淡淡的动力——像他那样，专注于自己的事，不被外界的声音干扰。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陆听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学霸，看你最近天天泡在教室里，累坏了吧？”
夏雯愣了一下，看着他手里的矿泉水，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谢什么，”陆听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听说你最近地理进步很大？可以啊，下次我地理题不会，还得找你请教。”
夏雯看着他痞帅的笑容，心里忽然轻松了些。她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好啊。”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清瘦身影，一个背着运动背包的挺拔身影，并肩走在放学的路上，竟没有了之前的局促和尴尬。
夏雯低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走出来。从那些不安和失落里，从那个小心翼翼喜欢着许奕的自己里，一步步走向更坚定的自己。
下周的月考，她一定会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初夏的风里裹着栀子花的甜香，吹得二中公告栏前的红榜簌簌作响。
七班的学生挤在人群最前面，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榜单的中上游区域。夏雯站在人群外，指尖攥着衣角，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直到陈佳乐踮着脚尖叫出声，她才猛地抬起头。
年级排名第九十八，地理单科年级第三十二，英语一百零三分。
红纸上的字迹黑得发亮，夏雯的名字后面，跟着的不再是“理科单科优异”的备注，而是实打实的总分进步——相比上次月考，她足足往前冲了五十多个名次。地理从及格线边缘跃到中高分段，英语也稳稳破了百分大关，连带着物化的满分优势，终于让她在年级站稳了脚跟。
“夏雯！你太牛了！”陈佳乐扑过来抱住她，声音激动得发颤，“刚刚去办公室还听你们地理老师说，你这进步速度，简直是火箭级别的！那些说你走后门的人，现在脸都肿了吧！”
陈佳乐晃着夏雯的胳膊，眼底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她虽然十六班的，自家朋友在七班杀出重围，狠狠打了质疑者的脸，这事儿足够她在班里炫耀好几天。
夏雯的眼眶有点发热，她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这些天的熬夜刷题，课间攥着小卡片的背诵，晚自习教室里的孤军奋战，终于都有了结果。
七班的同学看她的眼神变了，有佩服，有惊讶，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和嘲讽。地理老师特意在课堂上举着她的试卷表扬：“大家看看夏雯同学的错题本，这才是学习该有的态度！偏科不可怕，怕的是不敢直面短板！”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夏雯低着头，脸颊发烫，心里却像被灌满了阳光，亮堂堂的。
放学路上，陈佳乐挽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雯雯，这可是大喜事！必须庆祝一下！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怎么样？我早就想看了，我们班好多人都在说这部片子超好看！”
夏雯犹豫了一下，看着陈佳乐期待的眼神，又想起自己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点了点头：“好啊。”
周六的商场里人声鼎沸，空调的凉气驱散了初夏的燥热。夏雯和陈佳乐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刚走出电影院，就被楼下的图书城吸引了目光。
“要不进去逛逛？”陈佳乐提议，“我想买本新的物化生真题集，我们班最近都在刷这本，据说押题超准！”
夏雯点点头，跟着她往扶梯走。刚下到二楼，陈佳乐的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伸手拽了拽夏雯的胳膊，压低声音激动道：“雯雯你看！那是不是许奕和裴落落？我们十六班的两大巨头！”
夏雯的心猛地一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的书架旁，许奕和裴落落正站在一起。两人都穿着简单的便装，许奕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竞赛书，裴落落捧着一本数学真题集，正仰头跟他说着什么。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道并肩的身影，和谐得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
裴落落笑弯了眼睛，伸手点了点书页上的某道题，许奕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书页上，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这是属于十六班顶尖学霸的默契，是夏雯连靠近都觉得望尘莫及的世界。
陈佳乐掏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嘴里还念叨着：“我就说他们俩是天选搭档！我们十六班多少人磕他们俩！你看这画面，太配了吧！”
夏雯的目光胶着在那道背影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不疼，却有点麻。她看着裴落落仰头笑的样子，看着许奕专注的侧脸，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坐在他对面补习的样子。
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里的笔攥得发白，连问问题都细若蚊蚋。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从来都不是七班和十六班的距离，而是成绩的鸿沟，是不敢言说的心事，是她永远迈不过去的自卑。
陈佳乐还在兴奋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没注意到夏雯的脸色渐渐苍白。夏雯深吸一口气，伸手拽了拽她的手腕，声音轻得像风：“佳乐，我们走吧。”
“啊？再看一会儿嘛……”陈佳乐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到夏雯眼底的落寞，瞬间噤了声。她收起手机，点了点头，“好，走。”
两人沉默地走出图书城，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商场的背景音乐吵吵闹闹，却盖不住夏雯心里的翻涌。
走到一楼的休息区，夏雯拉着陈佳乐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木纹，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开口。
“佳乐，”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其实……我喜欢许奕。”
陈佳乐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夏雯抬起头，眼底泛着一点湿意，却看得格外认真：“我喜欢他，可能从高一第一次和他抱作业开始，就喜欢了。”
“我知道我和他差距很大，他是十六班的年级第一，是那种站在金字塔尖的人，而我……”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个偏科严重，靠理科破格进实验班的普通学生。”
“我拼命学英语，拼命想把成绩提上去，一半是想在七班站稳脚跟，另一半……是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刚才看到他和裴落落站在一起，我才突然清醒，”夏雯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却很清晰，“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裴落落能和他讨论竞赛题，能让他露出笑意，而我，只能在补习的时候，偷偷看他的侧脸。”
“我从来没敢跟你说，怕你笑话我，怕你觉得我不自量力。”
陈佳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揪了一下。她伸手抱住夏雯，用力摇了摇头：“傻瓜，我怎么会笑话你！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之前那时不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永远站你这边。”
“许奕那家伙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性子别扭得很，裴落落跟他也就是讨论题目而已，你别胡思乱想！”
夏雯靠在她的肩膀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难过，也不是委屈，是终于把藏了这么久的心事说出口的释然。
她没有说要放弃，也没有说要继续，只是把这份喜欢，坦坦荡荡地摆在了朋友面前。
远处的图书城门口，许奕和裴落落并肩走了出来。裴落落还在说着十六班下周的竞赛小组计划，许奕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休息区的方向，看到了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裴落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了？看到我们班同学了？”
“没什么。”许奕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该回家了。”
两人并肩离去，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夏雯靠在陈佳乐的肩膀上，看着那道背影，眼底的湿意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坚定。
喜欢是真的，想变得更好也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