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summerly winter》17

2、ATOBE

　　一．ATOBE

　　大概晚上十点钟，听见门外好像有些响动，我走过去打开门。

　　一头紫莹莹的头发蓦地跌落在我的怀里，我猛地一惊，赶紧使劲，把来人抱住。

　　他很重，我费力的把他拖进屋，甩到沙发上。

　　他的脸微红，发丝散乱，我觉得他右边脸的那颗痔仿佛要溢出泪来。

　　我心里一抽。

　　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当年和家里闹矛盾差点和他父亲脱离关系；哪怕是他和妻子闹得满城风雨的离婚，还被分掉了三分之一的财产（几千万哪~~）；哪怕是他最重大的一次商场败北——旗下某间分公司被竞争对手干净利落地收购，我都没见过他沮丧成这样。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但他聪明，他懂得用酒来忘却悲伤是作贱自己的行为。他失意时也最多向我撒撒气，随后便一切风轻云淡，他依旧是天之娇子，举手投足，万千风情。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口中呢喃着什么。

　　我一只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靠近了听。

　　“……TEZUKA……”

　　一瞬间，某些平庸的愤怒宛如一场冰雹，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很早便听过这样的传言，说他离婚是因为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他们集团最强竞争公司的总裁，和他同岁，叫做TEZUKA KINIMITSU。在商场他们都是年少有成的人。

　　第一次听编辑部的人对我如是说，我依然微笑着，心里却在暗暗鄙视散播谣言的人：ATOBE KEIGO是多么自我的人——怎能容忍一个男人把他压在身下！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至少，和那个名叫TEZUKA的人一定或多或少有关。

　　我走到厨房，翻箱倒柜，找了些醒酒的药，兑水了给他服下，顺道熬了点姜汤。然后坐在沙发上，守在他身边。

　　大约一点，他醒了。

　　“FUJI，”他沙哑地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压下了。

　　眼前的他憔悴至此，眸子里曾经耀眼的光华倦倦黯淡着，那颗泪痔圆润饱满，日光灯投影在上面，白亮的光泽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

　　我安慰式地抱住他，拍拍他的背。

　　“我已经打电话给小虎了，他前段时间接了个大工程，昨天才做完，正好有个大假，我叫他来陪陪你——你这样子不好去上班吧？我明天要到编辑部去写稿。对不起，最近工作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在家了。”

　　“不，FUJI，我今天……本不该到这儿来。……我说了什么吗？”他好歹思维还算正常。

　　我放开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没有。不过，ATOBE，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和小虎都会支持你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你公司里的事呢？有关系么？”

　　他环顾四周。“你这里的电脑借我用一用，我打个电话回公司，调成远端控制。最近的生意都处理得七七八八了，不用回去坐那该死的办公室，就当自己放自己的假。”说完，他对我笑笑。“ATOBE大少爷大架光临，你应该感到荣幸。”

　　我稍微欣慰了点。他还会自恋，说明还可以挽救。

　　可是，为什么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淡无人色的嘴唇，鼻息里沉沉的WISKY酒香，都漫溢出悲伤的味道？

　　我暗暗皱皱眉。“好了，我去睡觉了，你就去客房睡——将就一点吧，大少爷，这和你家的床自然是没得比。明早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不过呢，七点过小虎就会来的。”

　　“耍我！”他顺手操起身旁的枕头扔了过来，我熟练地躲过，并顺便避过他下一秒钟扔过来的拖鞋。他一直都学不乖，明知道这一招对我没用。

　　不过，之后我就被他的另一只拖鞋打中。原来失恋还会使人变聪明啊？

　　我笑。他骂骂咧咧地叫嚷着：“每天都要不到七点起来，要死啊。十点钟让小虎叫本少爷我起来！”

　　看到他进房间之后，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上面，我感到一些温热的液体在我的眼里流淌。

　　我是不知道他一个人会发生什么，我也不忍心知道。正如刚才，我本可以问他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我不敢。

　　小时候，因为长得像女生，我经常被人欺负，虽然不服输，可我一个人的确打不过三四个男生。

　　过来解围的，永远都是他和小虎。哪怕被打得再鼻青脸肿，他也不要别人帮忙，执意自己解决。

　　一次，他的头被打破了，我和小虎蹒跚地送他回家。他害怕被家人看到又要兴师动众，就住到了我家里，抱怨了一晚上我家的床，直到我使用暴力。然而即使是被吵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我依然感谢他。

　　他懂得在适当的时候，用自己的力量维护我们的尊严。所以当他的朋友，你永远都不会害怕被欺负。虽然他嘴上的话难听一点——不过他一向如此，心口不一。小虎比我坚强，所以似乎他宠我更多一些。

　　但即使是我，也不理解他的心中的碎片。他总是把快乐与我们一起分享，再一个人吞下所有的悲伤。

　　正因为如此，我一直觉得欠他良多，然而我无以为报。

　　我在电视上曾看过TEZUKA的样子，一张脸棱角分明，配合着金属眼镜，看上去就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沉稳和冷静，不带一丝温柔。

　　不要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有问题，更何况他中意的还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我宁愿相信他喜欢我，至少还有真实性可言。

　　但活生生的事实，就以如此唐突的方式横在了我的面前。

　　突然间，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起码地，我想“报恩”。也为了我旺盛的好奇心。

　　我甜蜜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伸着懒腰起来。做惯了自由撰稿记者不习惯早起，要不是为了等小虎，外加给ATOBE做早餐。

　　小虎在七点半时准时应门，真是守时的好孩子。他高俊挺拔，银白色的头发散发着别样的气质——是独特的成功者的幽雅，哪像我，一天懒散无比。

　　正在此时，ATOBE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的门，嘴里嘟哝着：“FUJI呀，这么多年了，怎么你家床还是这么硬呢？”然后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小虎。

　　估计小虎是强忍住笑。我也努力让自己的招牌式笑容看上去自然一点。

　　形象呀形象……

　　然后下一秒钟，他冲进了洗手间，并且锁上了门。

　　我和小虎这才大笑出声。所谓ATOBE，一直都是个言行不一的人。

　　我正饶有兴致地陈述着我的计划，当然保留了最关键的部分，直到我感觉主编的眼睛开始闪光。

　　“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他拍板了。

　　“如果失败呢？”我狡诈地问道。

　　他心情足够好地一摊手。“你这个专栏记者这么红，我能拿你怎么办？开除了你我们的杂志也不用办了。”

　　就要你这句话。我同他握手，退了出去。心里暗暗庆幸着自己找了份好工作。

　　经过一上午的准备，下午，我来到了TK公司的大楼前。粗略估计，大概有六十层，那么，总裁会在哪一层呢？看到顺着每一扇窗子而排列出来的气派的“TK”字样，啊，很新颖的设计，不过就是总裁名字的缩写。照这样来看，他岂不是和ATOBE一样自恋的人？

　　我笑着走了进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儿就将成为我工作和娱乐的大本营了。

　　做询问的时候，我发现漂亮的接待小姐一直在盯着我看。我转过头，索性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感谢她，证明了我这身打扮是正确的。

　　穿西装？哦，最愚蠢的人才这么打扮，更何况采访的对象本来就是不苟言笑的人。瞧瞧这身衣服吧！在穿统一工作服的公司里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我并不高，所以选了一双走起路来铿锵作响的黑色靴子，长及膝盖下方；我上半身看上去很羸弱，因此我在里面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紧身毛衣，外面是阿曼尼冬装新发布的黑色风衣（贵啊~~），同样及膝，领口微开，解开一水儿的扣子，从中间露出毛衣的颜色；至于修长的脚，与之搭配的自然是那条深褐色的牛仔裤。

　　如果你认为还少点装饰，那就是我脖子上黑白相间的围巾。再加上半碎的茶色发丝，和相得益彰的浅浅微笑——谁能看出我不安好心！

　　“啊，您就是FUJI SYUSUKE先生？”接待小姐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作为一个自由撰稿记者，我希望能给你们的总裁做个专访。确切地说，是我想在杂志上连载他的故事。我从不乱写，登出来既会提高他的声誉，也会对我的事业有帮助。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总裁平日很忙，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今天应该在公司里，我可以帮你问问。至于他接受不接受，就另当别论了。”

　　接着她转身拨电话。

　　我倚着大理石桌面，哼着小调。

　　“FUJI先生，”听着她的声音，我就知道准有好事。“总裁叫你现在上去。”

　　“谢谢。”我整整衣服，提起手提电脑。

　　TEZUKA KINIMITSU，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