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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千面郎阴晴不定1 ...

  •   在山间小路走了一天一夜,车队来到市集,准备采买药材和粮草。

      距离边疆军营尚有半天车程,过了这里的市集,就是侦察驻扎点,蓟州下营的瞭望口,再往西五十里有将军关坐镇,驻守百万大军。
      姜旭就在那里。

      沈柏川让程义舟带队去市集铺子,自己则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山坡上视野辽阔,能一眼看到山下的人入了什么铺子,买了什么东西。

      鸟儿在头顶叫嚣,沈柏川躺在石板上小酌一杯,眼珠随着人马走动的幅度挪动,最终落在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上。
      萧璟,出生时便被封为太子,及冠礼又由皇帝亲自赐字,允他私交大臣,许他军马之权,是钦定的储君人选。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甘心家国被亡,亲朋被杀。

      可萧璟别说是“不甘”了,他甚至连“陈念”这种敌营里十八线的小人物也要救。
      真不知道是圣父还是愚蠢。

      想罢,沈柏川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三杯下肚竟有些微醺的醉意。

      他趁着醉意伸了个懒腰,在石板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平了。

      山坡上风轻日暖,非常适合打盹,但沈柏川满脑子都是朝中复杂的局势,根本睡不着。

      除开萧璟这个变数,目前最大的任务就是收回姜家的兵权,可他对姜家的势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姜旭此人更是神龙不见首尾,就连耳听八方的程义舟也只说了七个字——千面郎阴晴不定。

      他手上可用之人不多,程义舟算一个,赵黎这种死脑筋算半个,陈念恋爱脑晚期算零个,至于其他几位重臣之子,他们年纪尚幼,都不成气候。

      如此一来,能助他夺权的人,就只剩程义舟了。

      “程大人足智多谋,又忠心耿耿,定能助陛下夺回兵权。”

      忽然一阵熟悉的音色入耳,沈柏川垂死病中惊坐起,回头一瞧,见萧璟拢袖端正地站着,黑白分明的眼底犹如含着水,直勾勾地望着这边。他头顶半束着发髻,一阵微风拂过,三千青丝就如同乌黑的绸缎,在阳光下闪着斑斓似的光。

      沈柏川刚要问他怎么跟个蛔虫一样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陡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嘴一哼,头一偏,重新躺回去了。

      萧璟却踱步上前,“陛下,我知道您担忧边疆战事,突厥年年来犯,不肯归还我朝领土,是虎|骑军令其节节败退,收回大半失地,可虎|骑军始终为姜旭直属,若陛下此时强行夺权,恐怕难以服众,不如找程大人商议破局之法。”

      沈柏川听得头疼,却也认可他的说法,只是不肯正面瞧他,“依你所见,程义舟可为朕排忧解难,那陈念呢?陈念医术了得,还精通暗器,你为何不举荐他?”

      萧璟拱手道:“回陛下,陈大人的手段您见识过,他心思单纯,不计后果,断断不是谋士的最佳人选。”

      沈柏川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合着这小子还在为陈念开脱,试图将泄露皇帝行踪的重罪用一句“心思单纯”一笔带过。
      不知道为什么,沈柏川心里那股无名怒火烧得更旺了,他转身看向萧璟的眼睛,不解地道:“陈念是你什么人?值得你拐弯抹角地来暗示朕?”

      萧璟:“……”

      沈柏川见他不说话,又回去躺下了,“罢了,你走吧,一炷香后让程义舟来叫朕。”

      一秒、两秒。
      沈柏川没听到脚步声,不耐烦地道:“朕叫你走你听见没有!”起身一看,发现萧璟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把小刀,“陛下,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您若不信,我便只能以死明志。”

      眼看萧璟举刀对准了自己,沈柏川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腕,“萧璟你疯了!”

      “哐啷”一声,小刀掉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埃,萧璟反握住他的手,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陛下,您气消了吗?”

      沈柏川心想他妈的气不消行吗!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比那些个前女友还难缠!
      但他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沉声道:“你敢威胁朕?”

      “不。”萧璟笑得柔意绵绵,“我是在求陛下,”他伸手搂住沈柏川的脖子,用一个几乎把全身心都送出去的姿势抱住他,头埋进他的肩坎,嗡嗡地道:“求陛下别抛下我,还有您的孩子。”

      他的呼吸炙热,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沈柏川一时间哑口无言,停在半空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脑子里蹦出一句莫名其妙又很不像样的话。
      萧璟是在和他调情吧?

      啊?

      就是调情吧?!

      他前女友都没这么玩过!

      不多时,沈柏川的脸就像节节攀升的温度计,从脖子到额头红了个透。
      他回拥上萧璟的背,用力地环住了他,“抱歉,是朕不好,朕不会抛下你。”

      萧璟修长的指节攥紧他的衣物,靠进他怀里轻轻地吸气,仿佛是一只受惊被安抚的小动物,但掩在阴影里的一双眼却如同利剑一般,透露着无尽的杀意。
      “谢陛下。”

      ·
      一行人离开市集,来到东门城头,城头悬一巨匾,石刻:“黄崖营”。

      夜里钟声敲响,正好巳时。

      城门大开,一个身穿朱红色官服的人出来迎接,他似乎恭候多时,在车队前行了个叩拜大礼,“中郎将赵许国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他话音落下,周围的挎刀侍卫齐齐跪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雄厚的声音在这片关口扩散开来,城墙上烽火燎亮,映在人脸上显得兵家之地庄重威严,随处可见盔甲重器,但这位姓赵的中郎将留着胡子,穿着宽口袖袍,文人气息浓厚,倒不像个军官。

      沈柏川正纳闷,程义舟小声道:“陛下,赵家世代将领文武兼修,赵许国是赵黎的亲叔叔。”

      沈柏川清了清嗓,“众爱卿平身,中郎将请带路。”

      “喏!”

      ·
      来到营帐,赵许国检查好虎符的另一半,递还给皇帝侍从,抱拳道:“明日臣会带陛下去见姜司马大将军,今日您好生歇息,臣先行告退。”

      沈柏川坐上主位,打开匣子准备收回虎符,就在这时,倏然有个身影蹦跶着跑过来,一个飞扑抱住了他的身体,“哇,是皇帝陛下!”

      沈柏川低头一瞅,见来人是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孩,面色稚嫩,灰头土脸的样子,还穿着奴隶的灰色制服,“这是……”

      周围人立刻菜色泛滥,尤其是赵许国,他火急火燎地拎住小孩的后领子,把他硬生生拽下来,“噗通”一声连拉带摁地把他的头按到地上,“臣看管不力,把这疯小子放出来了,请陛下恕罪!”

      沈柏川见那小孩身上伤口繁多,这大冬天的也没穿一件保暖外套,手脚全是冻疮,不免生了恻隐之心,“罢了,带他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赵许国:“喏!”他一推那小孩的头,“还不赶快谢恩!”

      结果这小孩非但不谢恩,反而龇着牙指着沈柏川呵呵直笑,“这是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他脏兮兮的手换了个指向,对着萧璟又笑了,“这是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千岁!”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脸“刷”一下全白了……
      虽然大宁国人尽皆知他们的皇帝是个该死的断袖,但贴脸开大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这下好了,皇帝一发怒,大家都得陪葬!

      一瞬间,所有人跪了下来,“疯子胡言还请陛下恕罪!!”

      “请陛下恕罪!!”

      沈柏川一个头两个大,再次为原身留下的烂摊子感到心碎,他捂着额头摆摆手,“赶紧把这个疯子带下去,朕乏了。”

      赵许国就像砍头前得到了饶他不死的圣旨,连连磕头,“谢陛下宽恕!谢陛下宽恕!”说完就捆着疯小子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擦冷汗。

      然而他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沈柏川的声音,“等等。”

      “朕的虎符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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