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玖归逸》谩有鸢

6、第 6 章

　　听证会后的第三天清晨，谢逸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身旁的宋辞南已经不见了踪影，床单上还残留着体温和淡淡的柑橘香气。

　　门铃声再次响起，谢逸披上睡袍走向门口。透过猫眼，他看到张敏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

　　"张医生？这么早..."

　　"出事了。"张敏直接打断他，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陈教授向媒体爆料了。"

　　屏幕上是一则爆炸性新闻：《知名心理医生与患者不正当关系曝光：学术伦理何在》。文章配图赫然是谢逸和宋辞南在公园接吻的照片，以及陈教授接受采访的视频截图。

　　谢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睡袍腰带被他攥出了褶皱。"他这是要彻底毁了我的职业生涯..."

　　"不止。"张敏滑动屏幕，调出另一则报道，"他还暗示顾渊的死与你有关，说你'利用专业身份操控脆弱患者'。"

　　谢逸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门框。八年前那场悲剧被如此扭曲，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谢逸？"宋辞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提着早餐袋站在楼梯口，晨跑后的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领。看到张敏手中的平板，他立刻明白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三人围坐在客厅里，宋辞南快速浏览着新闻报道，眉头越皱越紧。"这是有预谋的。"他放下平板，"陈教授选择在伦理委员会即将公布结果前爆料，就是要制造舆论压力。"

　　张敏点点头："医院公关部已经收到十几家媒体的采访请求。院长办公室的意思是...在调查结束前，希望谢医生暂停门诊工作。"

　　谢逸沉默地望向窗外。初夏的阳光如此明媚，照在阳台上宋辞南养的那排多肉植物上——那些他总说"没空照料"却每天偷偷浇水的小生命。

　　"我们需要反击。"宋辞南突然说，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一段急促的旋律，"顾渊的U盘里那段残缺录音，我找专业机构做了修复。"

　　谢逸猛地抬头："你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宋辞南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你睡着后我联系了录音工作室的朋友。"他从手机调出一段音频，"听这个。"

　　经过修复的录音中，顾渊的声音清晰了许多："...陈教授剽窃了我的研究数据，还威胁说如果我举报，就曝光我和你的关系。他说同性恋在学术界没有未来...谢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但已经足够震撼。张敏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顾渊的死..."

　　"不是自杀？"谢逸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没能及时发现顾渊的抑郁倾向。

　　宋辞南握住他冰凉的手："我们需要更多证据。"

　　就在这时，谢逸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谢医生，我是林向阳。关于您和宋先生的事，我想帮忙。中午12点，老地方见。"

　　正午的阳光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向阳坐在角落的位置，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见到谢逸和宋辞南时明显松了口气。

　　"抱歉这么神秘。"他压低声音，"我被陈教授的人跟踪了。"

　　谢逸注意到林向阳眼下浓重的黑眼圈，但比治疗初期精神好了许多。"你说要帮忙？"

　　林向阳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我恢复了一些记忆...关于顾渊学长。"他顿了顿，"我们是同校不同系，当年偶然在心理系楼顶见过他...和陈教授争吵。"

　　谢逸的手指微微发抖。宋辞南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顾渊和陈教授在楼顶争执，日期正是顾渊死亡当天。

　　"我当时在隔壁楼拍照，无意间拍到这个。"林向阳解释道，"后来听说有人坠楼，我才意识到...但当时太害怕，一直没敢说。"

　　宋辞南仔细检查照片："这不能直接证明谋杀，但至少说明陈教授在顾渊死前见过他。"

　　"还有这个。"林向阳又拿出一个U盘，"我这些年收集的陈教授学术不端证据，包括他剽窃学生论文的记录。也许...对你们有用。"

　　谢逸望着这个曾经深陷抑郁的男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林先生。但这可能会让你卷入危险。"

　　林向阳笑了笑，眼神坚定："您用音乐帮我找回了活下去的意义。现在该我回报了。"

　　离开咖啡馆时，宋辞南突然拉住谢逸的手："我有个想法，但需要你信任我。"

　　谢逸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点了点头。

　　三天后，一场特殊的音乐治疗汇报演出在大学礼堂举行。宋辞南带领的校园乐队和几位接受过音乐治疗的患者同台表演，台下坐着包括伦理委员会成员在内的众多专业人士。

　　谢逸坐在第一排，身旁是特意赶来的刘教授。当宋辞南走上舞台时，全场安静下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没有往日的张扬，却格外耀眼。

　　"今天的第一首歌，献给所有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宋辞南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特别献给谢逸医生——他教会我，治愈别人的前提是正视自己的伤痕。"

　　音乐响起，是一首谢逸从未听过的原创歌曲。旋律开始时如泣如诉，渐渐转为激昂。当唱到副歌部分时，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出一段视频——陈教授在办公室威胁一名学生的录音录像。

　　礼堂一片哗然。视频中，陈教授的声音清晰可闻："你以为举报有用？顾渊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谢逸震惊地看向舞台上的宋辞南。青年对他眨了眨眼，继续唱着："...真相不会沉默，爱终将胜出..."

　　视频结束后，宋辞南放下吉他，走到台前："这段视频由陈教授的前助理提供。关于顾渊学长的死，关于谢医生遭受的不公指控...今天，我们要求一个公正的调查！"

　　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谢逸看到周主任正在紧急打电话，而几位记者已经冲出去抢发新闻。

　　演出结束后，谢逸在后台一把抱住宋辞南，力道大得让青年轻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策划的这一切？"谢逸的声音闷在宋辞南的肩膀上。

　　"从看到顾渊的U盘开始。"宋辞南轻抚他的后背，"林向阳帮我联系了陈教授的前助理，刘教授提供了演出场地...这是个团队成果。"

　　谢逸抬起头，发现宋辞南的眼中闪着泪光。"怎么了？"

　　"我只是...很高兴能为你做点什么。"宋辞南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年，你一直在治愈别人，现在该轮到我们治愈你了。"

　　谢逸感到心脏被狠狠攥紧。他低头吻住宋辞南，在这个吻中倾注了所有无法言说的感激与爱意。

　　两周后，调查结果公布：
　　——陈教授因学术不端和涉嫌威胁学生被停职调查
　　——针对谢逸的指控因证据不足撤销
　　——顾渊的案子重新启动调查程序。

　　医院顶楼的办公室里，院长亲自为谢逸倒了一杯茶。"关于这次风波，医院深表歉意。"他推过一份文件，"我们希望能由你牵头成立音乐治疗中心，作为对创新疗法的支持。"

　　谢逸接过文件，却没有立即翻开。"院长，我有一个条件。"

　　"请说。"

　　"我希望宋辞南能作为音乐顾问加入团队。"谢逸的声音坚定，"他的专业能力在这次事件中已经得到证明。"

　　院长沉吟片刻，笑了："伦理委员会那边..."

　　"我们符合所有规范。"谢逸打断他，"治疗结束三年后才建立关系，有第三方评估证明不存在利用关系。"

　　院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你赢了，欢迎宋顾问加入。"

　　走出院长办公室，谢逸看到宋辞南正靠在走廊窗边等他。初夏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青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怎么样？"宋辞南迎上来，眼中满是期待。

　　谢逸故作严肃："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先说坏的。"

　　"坏消息是...你得开始学着写正规的项目报告了。"谢逸忍不住笑了，"好消息是，你被聘为音乐治疗中心的顾问，明天开始上班。"

　　宋辞南瞪大眼睛，随即一把抱起谢逸转了个圈，引得路过的护士们掩嘴偷笑。"谢医生，"他在谢逸耳边低语，"你这是假公济私。"

　　谢逸任由他抱着，不再在意别人的目光。"是啊，所以你要好好'报答'我。"

　　当天晚上，谢逸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没有噩梦，没有惊醒。朦胧中，他感觉到宋辞南轻轻吻了他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床。透过睫毛的缝隙，他看到青年坐在书桌前，就着台灯的光写什么。

　　"还不睡？"谢逸含糊地问。

　　宋辞南回头笑了笑："写首歌，关于新的开始。"

　　谢逸翻了个身，在即将坠入梦乡前，他听到钢笔在纸上沙沙的声音，和宋辞南轻声哼唱的旋律。这一次，他没有数心跳，只是任由那温暖的音符将自己带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