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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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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妄清曾问过二师兄,为什么放着富贵公子不当,跑来山海宗吃修道的苦。
彼时他们因下山除妖,用力过猛,毁了村中田地,回到宗门被师父罚跪惩戒堂。
楚妄清规规矩矩跪坐在蒲团,手掌撑在前面,微微调整姿势,瞥见一旁的二师兄早就蒲团作枕,席地而睡,二郎腿翘得高高,绸缎作的靴子上宝石叮铃作响。
听到这个问题,二师兄没睁眼,嘴角有笑意,说:“自然是喜欢。比起当笼里的金丝雀等死,降妖除魔怎么看都更帅,不是吗?”
楚妄清睁眼,忆起宗门之中流传一句“组队除妖,所向披靡。大师兄首选,二师兄例外”。
二师兄修为倒不弱,但在除妖上面积极性实在不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常常刀抱在怀里,一趟走下来都不曾出鞘,美其名曰:让师弟师妹们历练历练,方能进步。
“是更帅。”
楚妄清下意识应和,但他实在想不出各中对比区别,毕竟他自小在大街上野大的,生平的富贵全是在二师兄身上瞧见的,所用奢华全是二师兄赠予他的。
他犹豫着,又忍不住好奇去问:“我听说宫里有片林子,里面的花草树木都是玉石黄金所做,挂着玛瑙宝石,当真漂亮。可是真的?”
宋奕辰沉默几秒,都怀疑他睡过去时才出声:“嗯,是真的。”停顿了一秒,“但宫里圣人娘娘们天天瞧,日日看,也就不觉得漂亮了。”
楚妄清想起二师兄在宫里的姐姐,一时无言,于是打算终止这个话题:“那下次皇宫里举办花飞宴时,我央师父带我一起。”
花飞宴上皇帝会邀请各门各派,以花斗法,评出榜首,冠于虚名。前几年山海宗本是不去,后来又改变主意,全是图虚名之后的赏金。得了赏金,翻新了不少房屋。
宗门里会带出最有望夺魁的弟子。
楚妄清心里谋算着时日几何,想着自己要倍加修行才是。
“师兄教你一招,央师父,不如央大师兄。如今师父是宗门里的甩手掌柜,这些事一向是大师兄说了算。”
宋奕辰说,“送灵兽吧,毛茸茸那款,大师兄甚是喜欢。我瞧过大师兄的灵宠袋,简直就是毛茸茸收藏大师!”
楚妄清连连点头。
空气寂静下来,这边楚妄清在盘算着各种灵兽所在秘境,多数品种大师兄都有,要想挑毛茸茸且大师兄灵宠图鉴里没有的,只能往更北的地方寻。原因无他,大师兄惟惧寒怕冷,待在极寒之地一刻钟都是要命。
那头,二师兄忽然开口。
“忽然觉得,我刚才的回答不好。”
二师兄闭上的眼在烛火里缓缓睁开,情绪不显,盘腿坐起来说:“小师弟,你再问一遍。”
楚妄清不明所以,但照做。
二师兄笑起来。
“上天入地,我自逍遥。”
……
【炼制天级神石+100】
【经验值:611/1000达成经验值,将点亮元婴成就。】
楚妄清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在白茫茫的天花板上,那些数据漂浮在半空中,他心思却不在上面,眼角湿润的痕迹闪烁出微弱的光芒。
他动了动手指,缓缓坐起身,低头先看到旁边躺着的岑郁南,整个人板板正正地躺成一条,睡梦中无意识地蹙眉。
而后目光默默巡视了一圈,病房内再无第三人。
身上松垮垮地挂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楚妄清看到自己手心残留密密麻麻的红痕,划破表皮,沁出的血珠也都凝固结痂,胳膊上缠好的绷带伤口不浅,隔着布料,渗出鲜血。
楚妄清就这么呆呆看了一会儿,咬紧嘴唇,热泪好似流不干,眼下稍不留神便止不住地落下来,他忙捂住脸,胡乱揉搓脸。
这时门口处嘎吱响起,楚妄清面上微愣,眼神困惑地撩起眼皮,不期撞上江最的那双深邃墨沉。
江最身穿黑色长袍制服,与背后的墨色融为一体,眼底疲惫难掩,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他朝楚妄清招招手,退到门外去。
楚妄清眼眶还通红着,深吸口气平复心情,踩上拖鞋跟上去。
凌晨的走廊寂静,两人挨得很近,面对面。
楚妄清眼皮有些肿,不便仰起头来看人,盯着江最胸前崭新的徽章出神:“联盟三一六医院的事情解决了?”
江最低下眼。Omega昏了这么久,刚醒来,眼睛又是湿的,泛着泪光。
他摇摇头:“还没有。”
而后掏出修复好的白石:“药鼎已经被炸碎,我从废墟里面找出了它。本来想用它来补裂缝的缺口,但似乎失效了,所以来问问你。”
楚妄清拿过来打量,白石被融合的很好,上面有留下的痕迹,斑驳处略微发黑,能察觉到有灵力,但那股灵力被隔绝,像是封印住了一般。
想来是二师兄留下的。
“这石头出什么问题了吗?”
待江最的声音再响起,楚妄清才惊觉自己盯着白石发了良久的呆。于是他不答反问:“联盟维持禁区边界这么多年,没有别的办法?”
“你太高看联盟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江最看楚妄清的眼睛,“如今的安全区都在靠各家的白石维持,落家前几年不知什么原因将白石弄碎丢失。那片区域已经是裂缝不断,借用实验室的混频器才堪堪维持住,但眼下已经是欲壑难填,只能寄希望于它。”
闻言楚妄清沉默:“各家?这样的石头你们有几块?”
江最说:“三块。”
考虑再三,楚妄清咬破指尖,滴下一滴血在上面,白石瞬间散发出微弱的光泽将其吸收:“我只能暂时让它恢复原本的力量。”
他把白石塞回去:“喏,快拿去救人吧。”
江最见楚妄清指尖的血,Omega话还没说,滴血的动作却毫不犹豫,他微微蹙眉,吐了口气,接过白石后没急着走,从兜里掏出铝箔包好的一小片。
楚妄清好奇:“这是什么?”
“药。”江最说,“含在嘴里吃。”
楚妄清递进嘴里,一品,眨巴下眼睛看向江最,不确定地开口。
“甜的?”
“嗯。”江最看他笑了下,“从别的科室让医生给你开的药,味道是草莓糖果的味道。喜欢吗?”
“还不错。”楚妄清忘了问,“只要这药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问的会不会有些晚?”江最抚上楚妄清的指尖,盯着仍旧煞白的脸,“下次别用这样伤害自己的办法,很多都可以操控精神力来代替。”
血祭与精神力应该是两码事。楚妄清眨眼,舌尖卷着药丸,草莓味充斥口腔,心里也冒出甜滋滋的水,他囫囵说:“我不会。”
江最说:“我可以教你。”
“……好。”
双双沉默,江最勾住楚妄清的指尖,将人拉进怀里,淡淡的信息素飘浮在空中,颗颗粒粒沁入楚妄清的鼻息,渗入他的皮肤,略凉的体温也微微泛热。
楚妄清对这个没由头的拥抱搞得猝不及防,但他只是轻轻揪住江最的衣袖,趁机埋在胸膛多吸两口:“……江最,你做什么?”
“安慰你。”
片刻江最开口,“而且医生叮嘱过,我的信息素对你的恢复很有帮助。”
“……哦。”
数分钟后,楚妄清脸红得发烫,才推开江最,后者嗓音有些沙哑:“我走了。”
楚妄清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那你小心。”
江最离开,楚妄清在走廊吹了好久的风才挪动脚步回房,进门便瞧见岑郁南坐在那里,睡眼惺忪,他揉着眼睛,与楚妄清对上视线微微张开嘴,但下意识又止住话音。
楚妄清无视掉,绕过去,钻回被窝,翻了个身听到岑郁南很近的声音:“我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跟着我进了实验室的,但就是你这家伙把我打晕的,对吗?”
楚妄清从被窝探出脑袋,有些心虚:“还疼吗?”
岑郁南一愣,摸起脑袋:“这点儿小伤。早就不疼了。”
但不小心摸到痛楚,还是弱弱倒嘶了口凉气,他扶了下眼镜,转移话题,“楚妄清你还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晕过去之后,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江最不和我说,我只能来问你。”
楚妄清:“怎么这么问?”
“我晕过去对外界无知无觉,从地上醒过来,发现四周有爆炸过的痕迹,转头就看到江最把血淋淋的你抱起来,他自己的后背也已经血肉模糊。”岑郁南眉头皱成川字,“你要说什么都没发生,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血肉模糊?
楚妄清只听到这个词。那一声爆炸好似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坐起来:“他受伤了?”
那方才与江最见面时他身上的血腥味。不止来自污染物。伤害没好全,又要赶去禁区边缘。
泛软的情绪像刚从水里拿出来的海绵,被岑郁南这么轻轻一压,楚妄清眼眶酸痛,连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又流起了泪。
只留下岑郁南一人愣在原地。
他说什么了,就把人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