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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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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奕辰未觉异样,仍在储蓄灵器里掏来掏去。
“二师兄,你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一旁的弟子开口问。
“不了,过几日是我阿姐的生辰,我为她准备了生辰礼,想亲自送给她。”
阿姐的生辰礼?
二师兄的阿姐是皇宫内的宠妃。
——“妖妃祸国,天理难容。”
而断断续续并不真切的声音里,似乎有过这么一句话。
楚妄清经常听二师兄将他阿姐挂在嘴边。二师兄的阿姐与他并非同胞而生,但有自小的情谊,为人温婉贤淑,每逢他闯了祸,他阿姐都会为他求情。在山海宗练功练累了,躺在草地上时,嘴里念叨的也都是他阿姐做的梨花糕,说道离家数年甚是想念。
可偏偏,修道几年,便离家几年。
储蓄空间杂乱,翻腾中一堆细碎的东西啪嗒掉了一地,楚妄清赶在宋奕辰之前俯身前蹲下来帮着捡。
宝石镶嵌的玉石盒子滚落,开了口,掉出颗梭核,乍一看在成堆宝物里并不起眼,但灵力充沛,绝非俗物。
楚妄清握在手心,灵力探触,当下色变:“这是……诱果的种子?”
宋奕辰啊呀一声,凑近将盒子捡起来,左右打量,小心翼翼地拍打上面的灰尘,见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喃喃自语:“还好,还好,没磕碎,不然再找一样的可就难了……”
“你识得诱果?”宋奕辰倒惊奇这位弟子知晓“诱果”一物,但随即否认,“但这不是诱果。它叫无忧花,与诱果相比,不论种子还是花树,确实十分相似。但区别在于,无忧花的花瓣比诱果多上一片,所开花朵妖艳明媚,有华中之王的称号。而且,安神之效甚佳。”
无忧花?
楚妄清没记错的话,无忧花在凡世极难存活。它生长于冥河边境,以天地净化为食,离了冥河之水,便会瞬间枯萎凋零。可安魂,道理放在活人身上,自然也有安神之效。
但……
“这是二师兄给阿姐的礼物吗?”楚妄清迟疑片刻问。
宋奕辰倒没有隐瞒之意:“自然,我阿姐值得拥有世间最美的花。”
“二师兄有办法让它在凡间开花?”楚妄清追问。
宋奕辰愣了下,打量楚妄清的眼睛:“许尧师弟今日如此好问,真是稀罕。”
许尧?楚妄清意识到问题——若他此刻在许尧许尧师兄身上,那他的行为就非常不妥。因为许尧师兄是个闷罐子,平日里超出三个字的回复从没说出口过。
他立马抿嘴埋头,但宋奕辰停顿一秒立马大笑起来,大大咧咧揽住楚妄清的肩膀:“这样多好!想问什么问什么!只有你问,师兄自然会答!以后也要多问多说!争取把这闷罐子砸碎!”
楚妄清:“我……”
“自然是需要法器温养,方可存活。”
宋奕辰摸摸衣袖,没有,又摸摸腰间,还是没有,最后看向被其他师弟捡起东西的手里,他指向其中一块圆滚滚的玉石:“用这块石头就好。”
有人认出来,惊叹:“天石?!二师兄竟然要用此等神物来养无忧花,简直暴殄天物!师父发现定会暴跳如雷的!”
一旁,握着天石的弟子垂着脑袋,直勾勾盯了会儿手心,问话时声音有些哑:“这是……白石?”
声音细如蚊虫,但离得近,楚妄清听得一清二楚。他转身,轻声纠正:“远山,这叫天石。”
那人愣怔,却神色自若,将天石归还给宋奕辰,扭头道:“用神物养花,确实大材小用。”
“只是天梯上掉下来的石头罢了。”宋奕辰不以为然,笑嘻嘻地,“再说,既然送给我,那怎么用便是我的主意了不是。”
此行几人就此分别,楚妄清久久目送二师兄的背影,消失天际才收回目光。
“真羡慕二师兄,不论是进宗门前,还是进宗门后性子都乐得逍遥。此物温养魂魄,是有助修行的神石,如果要是换做我,断不会这么用。”
“大白天你怎么还乱发梦啊,师父手里统共就那么四块,论修为还是辈分都还轮不到咱们。”
有人长叹一声:“是啊,就说师父新收的小师弟楚妄清,天资卓越,修炼速度堪比御剑飞行,一溜烟儿就让我们望尘莫及了。”
楚妄清?
是他想的那个名字吗?
江最清醒过来,灵魂便附在了陌生人的身上,从观察陌生的环境,再到摸到白石,他仍恍惚不已。
明明该是与博物馆万花筒相似的原理,可却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精神力。
仿佛有从天而降的傀儡丝线,精神力在被牵制,身体也容不得有半点范围之外的越界。
思绪杂糅,江最渐渐放缓脚步,环顾着眼前,因白石而产生的幻境。
前面有人喊他:“洛君,怎么走这么慢。接下来我们御刀吧,争取赶在日落前到达最近的驿站。”
猛地,江最蹙眉:“你叫我什么?”
“洛君啊,连你名字都记不住了?!刚才除妖是不是撞到脑袋了!得赶紧回宗门找三师姐给你瞧瞧了!”
洛君……远山……
再回头,那位“许尧”已不见踪影。
紧接白雾弥漫,迷失视线,周围湿漉漉地,仿佛整个人被泡在露珠里。
拨开云雾之际,四周更换成了另外的场景——富丽堂皇的宫殿,檀木为梁,水晶作灯,天花板镶嵌琉璃壁画,珠串银丝成幕,不远处设有天井,夜色星空与墨色大理石相融,映衬各种池水如皎洁月光,池中有鱼有花有草有水,景象迷人。
夏日清风柔和地吹进来,掀起罗帐一角。
楚妄清抬起眼睛,视线便顺势看了过去。
紫檀木雕的贵妃座椅上躺着道身穿天蓝色宫服的身影,荧荧烛火映照在女人明艳动人的面容,眉眼下是双漆黑清澈的眼眸,她一手捏着绣枕滚动,另一只手放在自己微鼓的肚皮,橘红光芒下分外温柔。
“娘娘,该喝今晚的安胎药了。”
贴身嬷嬷端来碗黑乎乎的药,一旁还配了甜杏解苦。
宋妃不情不愿地喝尽,又慌里慌张塞了满嘴的甜杏,一边的脸庞被挤得圆鼓鼓地,笑眯眯地将空碗推开。
东西由一旁的丫鬟接下。嬷嬷轻抚宋妃的脊背:“娘娘闺阁之时便不喜喝药,不过如今怀了龙嗣,情况要特殊些。太医说,娘娘体虚,想要安全度过前三个月,自是少不了安胎药的,真是难为娘娘了。”
“无妨。”宋妃单手撑在太阳穴,眼皮慵懒的垂落下来,昏昏欲睡。片刻想起什么,会心一笑,“前些日阿辰来了信,说要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你且去准备些梨花来,他最喜欢吃我做的梨花糕。”
宫人应下。
嬷嬷道:“算算,宋六公子修道至今已有五六年。这次为着娘娘而来,定然有准备礼物来讨娘娘欢心。”
宋妃笑:“如今我在深宫,他在宗门,我们姐弟俩许多年未见,生辰礼不觉是何,只要他人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娘娘说的是。”
异香扑鼻。
浓郁得还有些呛人。
楚妄清这才瞧见离他最近的屏风旁,放置一尊莲花香薰炉正飘着单薄的白烟,随风通通扑到他面门。
楚妄清稍稍朝侧方躲了两步,结果刚迈步便踩到衣角,踉跄跪倒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他被迫低下头,瞧见自己这身打扮愣在原地。
动静大,引来里面贵人的注意。
宋妃身边的嬷嬷先发了话:“来这儿当差数日了,怎的还毛手毛脚的,快速速退下,为娘娘准备些爽口的吃食来。”
“遵,遵命。”
完全是打滚模样出的宋妃寝殿,楚妄清仍不可置信地揪住自己的衣服,更确切地,是裙衫。
他生疏地提着裙摆拾阶而下,这副模样羞于见人,只想先找个角落躲起来,却不想踩了空,直直朝前摔去。
撞上人时,楚妄清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粗壮有力的手臂环住楚妄清的腰身,将人整个提起来,转了半圈后,稳稳落在地上。
他心跳慢了半拍,仰起头看向来人。
是江最。
等等。
在这儿遇到江最不奇怪,奇怪的却是江最顶着江最的脸。
莫非……他也一样?
从江最接下来的话语来看。
是一样的。
“方才不主动认我,是怕我在这里对你动手?”
楚妄清推开江最,指尖划过对方冰冷护腕:“在这之前,先别对我动手动脚。”
怎么同在一处,江最穿的是侍卫,他就是侍女!好生不公平!
江最蹭了蹭鼻尖,这才打量起楚妄清此刻的装扮。
一袭齐胸的碧绿罗裙垂到脚底,月黄色披帛上绣有桂花,乌黑长发盘成团髻,脸上化了妆,嘴唇殷红,眼角有团粉红的云朵,明明是男子,可仰起头看人时冒着水汽的眼眸明媚勾人。
他咽了下喉咙,言归正传:“你从宋妃寝殿出来的?”
楚妄清:“嗯,你呢?”
“乾清宫,貌似是这个地方。”江最转而问,“你听过钦天监吗?”
楚妄清不语,江最继续道:“方才在大殿之上,皇帝晕了过去,太医救治无果,恰好钦天监监正赶过来,说卦象有异。‘国运妖物横出,陛下日日梦魇,如今又一病不起,臣观星象,恐后宫之内有灾星降世’这是那家伙的原话。所以,打探到如今这里只有宋妃有孕,所以赶了过来。”
“是福是灾,那嘴长在他身上,由他浑说。”楚妄清问,“那他们可说了要如何?”
江最跟上来,罕见沉默,片刻:“……除子。”
楚妄清心生不安,钦天监摇以天命号令,所行之事为逆天,绝非常理可解,但还是问:“打掉?”
“……剖腹。”江最艰难将话说完:“钦天监称只要将那灾星活剖,以药酒浸泡,再……火烧,方可化解。”
闻言,“疯了。”楚妄清心落石般咕咚沉下来,面无表情地手腕一翻,灵力化刀,凝成雪渊的形状。
江最却在楚妄清迈腿的前一秒,握住他的手腕:“你去做什么?”
楚妄清眨下眼:“杀人。”
江最眯眼:“杀谁?怎么杀?这里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