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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   触感要比羊毛的质地偏硬。

      但也很软。

      外面朔风呼啸,雪却已经停止,太阳复出,从晴朗冰冷的天空,穿过窗帘缝隙落进一道显得更暖和的光。

      半明半暗的房间里,静谧笼罩,楚妄清在这平静的间歇和片刻的安宁中,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指蜷缩,那份还未聚全的灵力轻飘飘地散去。

      腺体的位置增加了新的伤口,伤口牵扯会疼痛,内里也硬得像拧在关节上的螺帽。楚妄清脑袋转动不灵,后脑勺深深陷在枕头里,费力却久久地保持注视的姿势。

      昨夜江最的精神体特征历历在目,如今脸庞的绒毛和金色纹路消失不见,

      追溯记忆的术法掏空了他大半的灵力和气血,再加上临时标记,楚妄清的身体没办法一夜之间恢复如初。

      并且,他正在发烧。

      立刻去取石的想法当即作罢。既然他已经来到了碎石所在的医院,那么在这里养病,观察几日再出手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楚妄清闭上眼睛,神色露出疲乏而厌倦的表情。他能感到体温在他体内蠢蠢欲动,迷迷糊糊睡去时,一直趴在那里的江最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等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沉下去,他才坐直。

      看着omega的目光暗淡深沉,江最将脸凑过来,先是看他另一侧的腺体的伤口——那里的血渗出来,是该换新敷贴了,然后试了试楚妄清额头的温度,按铃唤护士过来。

      等测完体温,医生开好药,担忧地看向江最:“少爷,你的身体也刚刚恢复,需要休息,这里我们会派人看护的。”

      江最不言语,只是默默摆手让人离开。

      第二次。

      这是他第二次临时标记楚妄清。

      在以往参与的实验中,后期被他信息素标记的omega中,但凡标记次数超过三次以上,最终都会落得时空的失控的结局。

      若是在临时标记一次,楚妄清将彻底和他的信息素绑定在一起。

      可他到底没能留在这里,岑郁南发来消息-[01号病房的病人。出了些情况。速来!]

      临走前他稍微调整手腕所配戴的双层抑制环,降低档位,让自己的信息素泄露出来。将病床上的omega包裹后才离开。

      01号病房独立于顶层之上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厚重防护门,来到了一间庞大的实验室。所有的操作台呈扇形围住躺在中央实验舱中的身影。这里汇聚联盟学院的生物学精英,他们忙忙碌碌,研究唯一的病人——原蓝。

      岑郁南正在操作第一排的巨型计算机,上面显示的数据来自悬在实验舱上方的白石碎片。

      “江最,你终于来了!”岑郁南将屏幕缩小转向江最,“原阿姨所使用的碎石出现了能量异常波动,我计算过,这样的波动频率代表它其他的部分就在附近。”

      江最垂眸,目光久久注视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表现得并没有意外。岑郁南稍作思索:“你知道?”

      江最拿出杉今给他的手表,上面的指针摆动幅度很小,但仍能看到它在动。

      “这是阴先生给的,而它在靠近楚妄清的时候幅度会变大。”

      “你的意思是说落家所保管的白石碎片,现在就在楚楚妄清的身上?”岑郁南蹙眉,“你早就知道?!”

      江最透过屏幕,睨了眼岑郁南:“怪我没有第一时间给你汇报?”

      岑郁南一愣,摇摇头:“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片刻,江最才道:“白石的一类的能量石头性质特殊。几个家族通常都是用特殊容器保存,毕竟能让污染物达到害怕程度的辐射不会小。但楚妄清却能够直接接触,并且没有受到影响。在我的认知里,这样的人少之又少,甚至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会和他身上的净化源有关吗?”在云南两眼放光,他搓搓手,“不然趁着他还昏睡,我们搜搜身。哦对了,我记得冯旭还给了他一个容器,东西应该就放在里面,只要用他的指纹解开我们就能拿回白石。”

      江最没再接话,他双手插兜,远远看向实验舱中仿佛只是睡过去的女人,手指烦躁地揉搓烟盒。

      病房那头。

      在江最离开的二十分钟后,高烧好似洪水,眼看着就要冲破他体内的某个堤坝,涌上他的四肢,额头和心脏。

      暴风雪般的高烧使楚妄清在一阵出自五脏六腑的咳嗽中清醒过来,可不等浑身疼痛复苏,那一声声的咳嗽无法控制,震得他身子不停得摇动,几番下来,就开始咳血。

      大口血腥味涌出他的口腔,花朵般绽放在瓷白的地面,他的眼睛便越来越睁不开,后知后觉的浑身酸痛,高烧所带来的晕眩,令他不知天地为何物,他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去摁铃。

      但却在探出身子时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闹出动静,这才引得医务人员夺门而入。

      从前不善体修,但身子骨倒还硬朗。常陪二师兄去山下医馆找老中医针灸调理,眼看着二师兄吱哇乱叫之下,被扎成刺猬。他看了心惊胆战,诚惶诚恐。

      如今来了这里,每每吃药,打抑制剂,都要用比针灸粗上几倍的针头扎进自己的体内。虽习惯,但疼痛依然清晰。就如同现在昏迷中意识都一团乱,但冰冷的针头刺进他的血管时还是有短暂的清明。

      过了许久,楚妄清的不安忽然被一股气息冲淡。那是一股温暖安静如同太阳一样的味道,身体的疼痛仿佛奇迹般地被安抚。他下意识使劲浑身解数抓住那个人,生怕他跑了,手上的力道怎么都不肯松开。

      耳边断断续续听到交谈声。

      忽远忽近,并不清晰。

      ……

      “他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信息素正在攻击他身体的免疫系统。与那些使用你血液进行人工标记的实验体有区别,你直接标记所释放的信息素远比前者要浓上十倍。”

      “那他这样的症状会持续多久?会失控吗?”

      “……这我不清楚。但他等级不低。应该不会。也许只是临时标记后需要Alpha进行长时间的安抚。再观察一个晚上吧。”

      ……

      脑袋底下硬邦邦的。

      楚妄清这一觉睡得异常香,唯独不满的是床褥质量不尽人意。他睁开惺忪的双眼,不满地扑闪几下睫毛,两行生理性泪水先一步滴答流下来。

      “我……我要扔了这床被褥!”

      只是自言自语的吐槽,不料头顶一道声音回答了他。

      “你扔被褥前,我会考虑先把你扔下去。”

      !!!

      酥酥麻麻的声音通过胸膛的震动穿过他的耳膜,楚妄清登时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嫌弃的硬邦邦的床铺是个大活人!

      四肢比大脑快一步做出反应,立马乱七八糟地扑腾,继而从江最的腿上掉回病床宣软的床褥。

      “你,你怎么抱着我?!”

      江最面容憔悴,望向楚妄清,长舒了口气,大大咧咧敞开的双腿重获自由,试图活动,结果维持这个姿势时间太久,发麻发僵,缓了几秒,他捏了下山根。

      语气无奈:“这话应该我问你。”

      “问我?”
      楚妄清这两天断断续续加起来的睡眠时间都要把他的脑袋睡傻了。生锈的齿轮一样,将因果连串在一起。
      是他自己硬拽着人不松手。

      沉默片刻。
      原本坐在那儿等江最自己缓过劲要起身的过程中,楚妄清从心脏蔓延出空荡荡的无助感。

      微动吹过无止尽狂野,风吹而草动,绿浪起伏。
      ……该死的蛊。

      于是他二话不说,老老实实爬回到江最的怀里,语气有心虚:“既然如此,再抱一会儿吧。”

      毫无逻辑的对话。

      江最刚要坐起来的身子又重新被omega压回去,愣怔间大脑没做思考,像昨夜千百次那样习惯性张开臂膀,将人捞进怀里。

      再要问原因,或许不合时宜。

      于是两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江最听到Omega小声问:“每个Omega被标记之后,都会像我这样吗?”

      江最没懂:“你什么样?”

      Omega摸了摸鼻尖:“狗一样。”

      空气寂静一秒,江最眯眼笑:“狗什么样?”

      这下Omega安静了,片刻语气恶狠狠地:“你这样!”

      之后的几天,楚妄清对江最信息素的依赖有所缓解,只需要夜里借件衣服筑巢,便能平安度过。

      大部分时间是楚妄清一个人在病房独处,有时江最过来,楚妄清会申请一个拥抱。因为他发现,这样恢复速度会比用那几件破衣服要更快。

      除却病症,还有一件事楚妄清放在心上——手环里的那些碎石似乎日渐躁动,或许是眼瞧着自己的另一部分近在咫尺却无法融合的缘故。

      这天晚上,楚妄清刚吃过药,从医院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爆炸声。
      一时间医院的人们在渐渐逼近的爆炸声中四处逃跑。楚望清站在房间的阴影里,前一秒他的注意力还一度被雪景吸引,现在又转过来注视门外来往匆忙的人影。

      今天天气史无前例的坏,暴雪夹杂冰雹打在街道和窗户。属于联盟每个想要摆脱污染物噩梦的夜晚中混乱的某一次。

      混乱带来危险的同时,也为夜行者提供了机会。

      联盟三一六医院建院之初,是唯一一座建立在禁区之内的救护站。后来联盟势力扩展,寻找到降低污染指数的方法,大肆扩充居民地领土。

      救护站升级为医院,被投资人江家修建的富丽堂皇,成为地标性建筑,作为人类与污染物抗争的里程碑之一,矗立在雪原高地之上。到如今,已然发展成联盟医学权威,辖区所占面积更是背靠禁区的边境,横越两片安全区。

      几十年都维持着庄严的安全,直到今夜——

      除了污染物的侵袭,似乎还出现了逃逸的实验体,提前收到预警前来支援的执行者不得不动用武器,因而在疏散人员的同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有人受了伤,但至少能保证大多数的人不面临死亡。

      楚妄清所在的住院楼偏僻,平日里足够安静是它的优点,眼下却生出孤苦无依的无助。供暖系统丧失,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的寒风和黑暗将恐慌和尖叫放大。

      地面晃动,玻璃窗爆裂,大理石的桌面在摇晃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墨色的污染物如同实质性的暮色,化成一股股灰暗的水流逐渐漫进医院的走廊。

      再“砰”的一声。

      光亮被彻底剥夺。

      恰好江最赶去联盟开会,不在这里。大敞开的门前人们匆忙朝逃生方向跑去,楚妄清静静站在那里,凌风中病号服下的身体有些单薄,他从兜里掏出写了一半的追踪符。

      这样完整的数张追踪符,他曾在过去的几天里尝试贴在江最的身上,但对方精神力警戒性太强,无意识的情况下也会有层天然的保护罩,类似结界。因此,符纸废了一张又一张。无法,只得暂时作罢。

      如今机会来了。

      他能感应到那块碎石的位置——顶楼。

      在与众人逃窜相反的方向。

      不需要耗费符纸施展灵力,那些平日里突兀的,例如毁坏门锁这件事,放在今天就非常的合情合理。

      这么想着,楚妄清拿好手机,准备跳窗出去,从外墙登顶更为方便。

      谁料,还没跳窗,门口传来几句突兀的争吵,紧接着是两三道黑色身影。

      “你确定小妄清的病房就在前面吗?!再这么耽误时间他一定会吓坏的!!”

      一阵沉默。

      “你确定这阵仗能吓到他?!” 岑郁南绕过人流,白色大褂略沾灰尘,他扶住下滑的眼镜,走进病房,瞧见楚妄清跳窗的姿势,咂舌,“不打算活了?兄弟,六十层的高度呢。”

      楚妄清:“……”
      谢谢,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小妄清!你一定吓傻了吧!”冯序身上的寒气还夹杂血腥味,他圆润的鼻子上沁出层汗,撑在病房门口,朝楚妄清伸手,“快跟我离开这里!我带你到下面安全带!”

      楚妄清:“我……”

      话音未落。

      轰隆——
      新的爆炸声带来震动,外面的机器人在半空中嗡嗡作响,与漆黑的污染物作战时,火星四射。

      “根本来不及。在没有平息污染物和找到那个实验体之前,我们贸然冲下去太危险了。”
      岑郁南余光瞥向楚妄清的手环,若有所思地提出,“我有个地方,那里坚不可摧,应该会很安全。我们在那儿等一切平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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