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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步薇最后的自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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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先生如同照进我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让我不由得去追随他的方向。
他文质彬彬、谈吐不凡,和我接触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闻先生,这是你家吗?”
看着眼前像是只有在童话里才能出现的宫殿,我不由愣住了。
“这是我的房子,”他笑了,笑起来是那么令人沉醉。可转眼眼眸又似乎蒙上一层阴霾,“没有他在的房子,都不是我的家。”
什么?
后一句话是我听错了吗?
也许吧。
他不常回来,回来我也几乎见不到他,不过他却给我提供了童话般小公主的生活。
曾以为,这只是我在儿童绘本里才能看到。
“步小姐,你喜欢星象吗?”夜空下,闻先生这样问道。
星象?
像星象、星座这种既不实际又没道理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兴趣。
“我——”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时,他就继续道,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的话更像是对自己或者说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我很喜欢星象。”
“我——我也很喜欢星象!”万幸,我当时那句不喜欢星象的话还没出口。
我低头一笑,眼里满是庆幸的欣喜。
“步小姐,你看到那颗散发出白色星光的星星了吗?”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角宿星。”
“它好亮啊!”我偏过头,望着他,望向我的爱人。
也许是错觉,我仿佛看见他微微停顿。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倏而浮现出一丝笑意。
“不论什么时候观测,角宿一都是纯白色的,就像室女一样,一丝瑕疵也没有的完全的纯白。”
不知为何,我不由被蛊惑。
也许是因为他声音低沉、醇厚而温柔,如同令人微醺的夜风。
也许是因为他谈吐不凡;
也许是因为他非常有钱、有礼貌、还有绅士风度;
也许是因为比同龄人心理年纪更大的我,歆慕于他的成熟;
也许是因为青春期的情窦初开;
但在我尚未意识到这点时,我便已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我开始日日盼望着他回来——
白天,我站在大门口前,看着太阳东升而又西落;
夜晚,我抱着绘本蹲在他的书房前,直到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背上。
日复一日。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在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我的心就已爱上了他。
“闻先生,您回来了。”
我听见大门口处传来管家在的声音。
也许是太兴奋了,我跌跌撞撞冲出房门——
“闻先生!”
看着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我扑向前,可他却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堪堪避开了我的怀抱。
不由的,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将我淹没,我不知道此刻我该做出什么反应,我似乎是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是一瞬,我才调整好神情,微微一笑。
我低下头瞥见他左手拎着的小提琴盒:“闻先生,我最喜欢小提琴了,您能为我拉一首曲子吗?”
回过头来想想“爱”这种情感真会迷人心智,以至于会让人说出本不该被说出的话语。可当时,这句话已脱口而出。
“步小姐,这周日斯托拉帝·巴利欧斯将在建宁举办小提琴独奏音乐会。”他礼貌而又疏远的一笑,“到时候,我会让管家带你去看。”
我知道那是他的婉拒。
“好的,闻先生。”
声音轻的仿佛连我自己都听不见。
管家说从未见过闻先生给别人拉过琴。
兴许是理想主义让我曾不切实际的以为他不会给任何人拉琴,可直到我发现了一个名为江停的年轻警察的存在。
初一时心理课曾介绍过一种疾病——“心因性失忆”。
老师说它是指人在遭受严重的心理创伤后,产生防御功能的机体动自动将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遗忘。
也许我就是患上这种病了吧……
我已记不得我是什么时候看到闻先生给江停拉琴,也不记得如何得知江停在闻先生心中的地位,也许是打击太大,身体早已将它自动遗忘。
站在镜子前,我端详着这张曾让我引以为傲的脸。
蓦然间生出一种隐隐约约的微妙来。
那五官的感觉有点……
有点像……
渐渐的,它逐渐与江停的脸重合。
是因为我这张很像江停的脸,所以他才把我从福利院里带出来吗?
可难道这么巧他正好碰上我了吗?
后来我才知道是一个叫汪兴业的掮客帮他找到了我;
又后来,他就成了我名义上的叔叔。
再后来,他告诉我他选中我不只是因为我与江停相像的脸,还因为我肩窝处有一颗与江停一样的红痣。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我无法面对的事实——
我是江停的替代品。
“砰!”
情绪的激烈波动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我不知抓起身边的什么物品,猛地砸向镜子。
“哗啦!”
镜子四分五裂,我抬起头看见了里面映照出的那张我不认识的面庞。它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包围,可当时的我已经意识不到了。
做替代品也没关系啊;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我借口想念原来的家想回去住段时间,这个理由是多么的拙劣。
——可他却丝毫没有阻拦。
我对着花钱找人从恭州支队偷出的存有执法记录仪视频的光碟,一遍遍观看模仿各种动作和神态的江停。
视频不知被循环播放了多少遍。
几十遍?
几百遍?
或者是更多,但我已经记不清了。
不知不觉,初见闻先生时他的那番话又涌现在了我脑海中。
“心急,必成不了大事。”
心急,必成不了大事……
必成不了大事……
不了大事……
对啊,我为什么要心急呢?
我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怎能容它功亏一篑!
“不是你的,终将不会是你的。”
这是闻先生曾经开车带我去看星空时说过的一句话,也许他当时是在和我说,也许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无法模仿出江停的一言一行,我和他差别太大了。
也许除了脸和那颗红痣,我们再也没有相像的地方。
在某一天,我如往常看模仿视频里那个男人的一言一行时,一串念头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
“为什么闻先生就那么在意他呢?”
“为什么只有像他的人才能得到闻先生的注意呢?”
“为什么我一定要模仿他?”
“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呢?”
对啊,为什么我不能做自己呢……
那一天,闻先生终于回来了,也许是我的日思夜想被上天知道了吧。
望着我那朝思暮想的爱人,我控制不住我已然张开的双臂冲向前去,“闻先生,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我本想着等他狠狠推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许就死了,也就再也不会在这段单方面沉沦的感情中苦苦挣扎。
不出我所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推开。
——却在等我站稳后才松了手。
那一刻,死灰复燃,我再次心动了,本来可以放下的感情又丢不掉了。
闻先生,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等我站稳在松手?!
理智告诉我,那是你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可这太容易令我多想了,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就请在方方面面都让我死心吧。
“抱歉,步小姐。”
“是因为那位江警官吗?”我扯出一抹笑,不想让他看到我早已僵硬的面庞。
闻先生没有看向我,只是静静望着透过左手旁落地窗洒向地板的月光。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轻声道:“但我们既做不了敞亮的爱人,也做不了干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