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长谈》滋艺

2、谈心

　　蒋笙踢着石子，走在学校门口的路上，路灯把人照得发白，从远处看还有些许落寞。贺未愚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蒋笙。每晚放学，他都是走的最晚的，本来他自己应该早些走的，但是跑了趟厕所，所以凑巧遇到了蒋笙。
　　他跑过去，一把搂过蒋笙的肩膀，略有些打趣着蒋笙：“蒋笙，今天没人陪你放学啊？要不要我陪你啊！”他没等蒋笙回答，自己拉着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今天这么晚回去吗？”蒋笙没回答他的问题，他突然蹦出来，他倒是觉得有些反常，换做平常，贺未愚每次都是抢着放学的。
　　贺未愚白了他一眼：“上厕所。”
　　原本一个人的背影，在贺未愚的出现，变成了两个人，他们笑做打成一团，那条路也没有了原本的寂静…
　　蒋笙和贺未愚在小区门口分手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转变了，走进家门口，脸色更是冷了下去。
　　一进家门，他爸妈就坐在沙发上，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这几年，他们每隔几天就吵架，真的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蒋笙早就习惯了，自己换好鞋上了楼，家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
　　蒋笙走回房间，扑到床上，脑子里全是转学的事，他真的很不懂。
　　楼下又响起来了吵架声，刚吵没多久，他们把矛头再次对向了蒋笙，骂声不断。
　　“又想离婚是不是？你再说一句离婚，我就真让你儿子上不了大学！”
　　“那是你儿子，本来就是意外怀上的，我管他上不上得了大学！”
　　“……”
　　这种家庭，好压抑…蒋笙不知道做什么，哪怕他爸妈知道他听得到，他们也会把那些话说出口。但是这些事，蒋笙他早习惯了，原本那个听到这些会躲在房间里哭的小孩，还是哭着跑下楼跟他爸妈道歉，说自己会努力的小孩，很久之前就不是了。他平静的像是和他无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然后自己去了浴室，最后再睡觉。楼下的吵架声自己渐渐的也就安静了。
　　一晚过后的清晨，他熟练的在住宿表签上他爸的名字：蒋过易。
　　他又能住宿了，能离开他们了。
　　“蒋笙，你的住宿表。”说话的人是冯栀，她看起来开朗活泼，其实是个比较腼腆的女孩子。
　　蒋笙从书包里拿出住宿表，给了冯栀，又低下头玩手机去了。
　　“贺未愚。”蒋笙玩手机的手突然停下，想起来昨天作业都没写，把手机丢进课桌，把一张卷子从书包里掏了出来，突然又想起来，他都不交作业，写个屁。
　　贺未愚看到蒋笙把作业拿出来，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没写作业的时候，他又把作业放回去了，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蒋笙了：“干嘛？”
　　“哦，没事。”
　　“？？？”贺未愚更搞不懂了。
　　蒋笙刚准备低下头，继续打游戏，面前突然就暗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到是韩觅站在他跟前。
　　“作业。”韩觅其实是不想问他的，他知道他没写，但是他就是想问一次。
　　“你听不懂吗？我说了我没交就是没写。”
　　韩觅最后只回了：“哦。”
　　池凌走进教室，教育了几句蒋笙，进入了课堂，今天蒋笙状态极好，和昨天完全是两个人。
　　趁着课间，池凌把寝室钥匙发给了住宿生，没发钥匙之前，他们都是统一住在一栋楼里的，住宿之后就要把行李搬到寝室去，顺便把原本宿舍的一些东西拿过去。
　　住宿生基本就是用一节课去搬东西，其余同学是继续上课的。
　　蒋笙搬完东西，坐在床上，他是上床，一低头，就看到还在铺床的韩觅，一下子就把放在梯子上的脚收了回去。
　　和他同一间宿舍的还有凌屿和谢柏意，同班的，刚进宿舍，蒋笙就和他们俩打成一片了，韩觅来的比较晚，他们三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他一个人铺着床，这个氛围从别人那里看来还以为这个寝室搞孤立呢。
　　蒋笙回到教室之后上午最后一节课都快过一半了，本来能早点到的，蒋笙却故意拉着凌屿和谢柏意磨蹭了会儿，后面来的韩觅都在位置上听了半节课了，他们三个人一同进来，他头都没抬。其他人却先是抬起了头。
　　回到位置，蒋笙开小差到一半，下课铃就响了，他慢吞吞的走回宿舍，他今天从家里捞了点吃的，就没点外卖了。
　　刚回寝室，蒋笙还没爬上床，就又有一个人进来了，来的人是韩觅，他进来后就一直盯着蒋笙，好似要把他看穿。
　　蒋笙被看的有些发毛，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看我干什么？”
　　“没事。”韩觅沉默了很久，最后才回了这两个字。
　　蒋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面包，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刷着朋友圈。他今天中午就想用这两个面包混过去。
　　“吃得饱么？我有别的，你要吗？”韩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应该吃得饱，你还有什么？”蒋笙其实是打算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要是韩觅真有什么，蹭一下也是可以的。
　　“牛奶和一些水果。”韩觅他中午其实是去食堂的，虽然每次去的时候就只剩剩菜了…这些还都是他从家里带的。他看到蒋笙回了寝室，他知道蒋笙没吃午饭，想过来看看他吃的什么。
　　“……”蒋笙实在没想到韩觅说的“别的”是这些，他把手伸了出去，在韩觅面前晃了晃，他要。
　　韩觅把“别的”给了他，自己走出寝室去了食堂。
　　等蒋笙再抬头的时候，韩觅早走了。
　　蒋笙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突然觉得其实韩觅也挺好的，应该吧！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他还有写恍惚，怎么就上课了…
　　韩觅他哪里好了？！蒋笙刚出现的念头，在回到教室后烟消云散。韩觅像是故意在等着他回来，把手里的东西给了他，交代了一句话：“你不写作业就写这个，我帮你跟池老师说了。”在蒋笙眼前的是一套卷子。
　　“？？？”韩觅到底好在哪里？！
　　蒋笙他自己竟然还迷迷糊糊的接受了，还说了句“谢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等到再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蒋笙从厕所出来，爬上床刚准备瞌上眼，手上就多了一股力度。
　　“你还没写卷子，别睡。”
　　韩觅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醒，蒋笙都快忘了，他还有卷子。
　　“不写。”对蒋笙来说写半张卷子都不行，更别说一张了。
　　蒋笙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挑衅的看着韩觅，有种“我不写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韩觅也不惯着，直接上手想把他拽下来。蒋笙妥协了，自己慢悠悠的爬了下来。
　　凌屿和谢柏意躺在床上都准备睡了，听到这些动静，立马精神了，都坐起来往这边看，他们看得到就是蒋笙抓着笔写着卷子，韩觅坐在旁边看书。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就觉得自己又困了，躺了下去。
　　等到蒋笙写完卷子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真不是蒋笙写卷子慢，他自己磨蹭了都快将近半小时了。
　　写完最后一题，他逃似的跑回床上。
　　“蒋笙。”说话的人是韩觅，他想把昨天没问的，今天问个清楚。
　　“嗯？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了！”蒋笙刚说完就抬脚准备爬上床，下一秒就被韩觅拉住衣服向后拽。
　　“诶！干嘛干嘛？”这句话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和韩觅听得到，以蒋笙的性格他肯定会大喊一声，但是室友都睡着了，把他们吵醒了，待会还要费时间解释。
　　韩觅没理他，拉着他就往厕所走去。
　　他们到了厕所，没有人开口，就这样维持着安静的气氛，韩觅想问他，但就是说不出口。
　　蒋笙可能是不耐烦了，抬脚就准备往厕所门口走。
　　韩觅看着蒋笙的动作，真怕他走了：“等等，我有话问你。”
　　蒋笙听到韩觅有话问，转了个身，就这样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昨天你和贺未愚聊的我听到了，你要转学？还有，你家庭…怎么样？不好么”韩觅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蒋笙。
　　“对啊…我是转学，舍不得我？”蒋笙很想跳过最后一个问题，他不想告诉韩觅…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胆怯。他不想再去想了，也不敢再去想了。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再说好了。”韩觅知道，以他们的关系，他是有些越界了，既然蒋笙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了。
　　最后谁也没说话，也不知道是谁先走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灯早就熄了，他们对着厕所的黑暗，就说了几句话没人知道的话。
　　蒋笙回到床上，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的脸发白。
　　可能是起来的声音太大，又或者是韩觅根本没睡，韩觅站起身，站在蒋笙床前，用着带些探究的眼神看着蒋笙，好像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
　　蒋笙笑了笑，发白的脸一下子显露出生机，他朝韩觅勾了勾手指，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韩觅也笑了，想骂他，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晚安…一夜无梦。
　　等到蒋笙起床，韩觅已经收拾好准备回教室了，蒋笙看了一眼时间，一下子就跳下床开始刷牙换衣服，距离迟到还有十五分钟！
　　不到五分钟，蒋笙就把全部事完成了，他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喘气，他都不知道自己潜力能那么大。
　　韩觅根本就没想这么早回教室，看蒋笙整理完，说：“今天不用跑操，急什么。”
　　“韩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蒋笙着急的搞来搞去，最后来一句不用跑操？！蒋笙都要气死了。
　　凌屿和谢柏意笑得前仰后合，刚起床，就看到蒋笙厕所寝室来回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听韩觅一说，他们笑声就传了出来，尤其是谢柏意，他笑得最大声。
　　“你们笑够了没？”蒋笙本来就烦，听到谢柏意停不住的笑声，更是要气炸了。
　　“够了够了。”这次声音更是出奇的一致，其中还参杂着一些笑声。
　　昨晚，蒋笙在韩觅耳边说：“怎么起来了，舍不得我？你要是知道我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看你还能不能舍不得我。”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