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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看完芭蕾舞回家的那天晚上上床后,柳馨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说,感觉到自己好像哪里被触动了。她想主要是因为张扬现在的形象和她记忆中的反差太大的缘故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身体改变后的张扬。在她的记忆中,张扬是个又高大、又帅气的小伙子,是那种女生看一眼就能被吸引,忍不住会偷偷多看几眼的‘大众情人’。过去自己和他说话,脖子都要仰着。但现在,他好像只有自己的鼻尖这么高,在自己面前竟是一副低眉顺眼,柔柔弱弱的样子。他跟蓝倚红站在一起,想说句悄悄话,还要踮起脚尖趴在蓝倚红的肩上。蓝倚红看他的眼神也完全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高高在上的神情。
      当晚演出结束后,散场的时候,人多,有点混乱,蓝倚红和欧亚美领着孩子走到了前面。我在柳馨一侧,很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此时的张扬跟在柳馨的另一侧略靠身后的位置上,似乎也伸出手挽着柳馨的手臂,只不过我是实实在在地挽得很紧,张扬的手只是轻轻地钩在她的臂肘处。当时柳馨忽然生起一个念头,想看看张扬现在到底比自己矮多少,她便不经意间一转头,张扬的头发一下子触到了柳馨的鼻尖。柳馨顿时确信了现在的张扬即便昂首挺胸站直了,也顶多只有自己的鼻尖那么高。当时人挤人的,张扬紧跟在柳馨侧后。柳馨这么一回头,很敏感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张扬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张扬也一定感觉出来了,他立刻低下了头,略略卷缩起身体。这样在柳馨的感觉上便更显得矮小可欺了。柳馨转回身,张扬的手一直钩在柳馨的臂上。柳馨当时觉得自己挺神气的,两个男人一边一个靠着自己,自己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了。
      这种良好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当晚回到家,洗了澡躺在了床上,她才忽然思绪一转,觉得当晚似乎有些不对劲地方。蓝倚红当时怎么会一个人走在前面呢?再一回想,好像整个晚上蓝倚红对张扬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于是她问了我一句:
      “阿红和张扬最近怎么了?他们好像在闹别扭。阿红好像整晚都没怎么和张扬说话。”
      看来虽然现在男女的角色对调了,但女人过去的一些特点依然保存着,比如细心,比如敏感。最近张扬和蓝倚红之间是那么一点小小的不愉快,起因是他们新接的这部大片有很多场戏要求他们骑着马拍摄。于是这些天,他们每天都到郊外的一个训练场练习骑马。剧组给他们每人专门找了一个训练师,当然都是女的,现在的男人由于身体条件的限制,已经很难成为一个出色地骑手了。张扬的训练师是个新疆女孩,叫阿依古丽。女孩挺漂亮,身材高挑,性格也爽朗大方。学习骑马是个需要手把手教的活儿,身体接触在所难免。阿依古丽显然带着草原的粗放的性情,似乎并不避忌男女之别。她经常和张扬同骑一匹马,而且由于现在的马匹对于男人来说太高了,上马下马有点困难,她便经常把会托着张扬的臀部,甚至把张扬从腰间抱起来,协助张扬上马下马。这一切蓝倚红都看在眼里。做演员的,本来在这方面,也不会很在意,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的多了。但这回蓝倚红却有一种直觉。女人的直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蓝倚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不便明说,便试探着找个理由,跟张扬提议,两人训练师互换一下。张扬却始终没有同意。这加深了蓝倚红的不快。这些天她就总是对张扬摆出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在我看来,这应该是蓝倚红过分敏感了。阿依古丽很年轻,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和欧亚美年龄差不多,感觉上也是和欧亚美是一个类型的——活泼,开朗,单纯,没什么心机,有时也有点傻劲,有点疯劲。在训练场上,她对其他的男人也很随便,包括对我。有一次,训练间隙里,她忽然来了劲,快马狂奔起来。我当时站在场边,看得有些入神,她不知怎的就冲到了我面前,一下勒住缰绳,对我说:
      “李哥,想不想上来感受一下,特爽。”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她就忽地从马上跳下来,把我拦腰抱起,径直搁到马上,接着她自己也一跨马坐在了我背后,手中缰绳一挥,马就狂跑了起来。
      纵马奔驰的感觉真的很好,很痛快。我们跑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下马的时候,她也是自己先一蹦落地,然后转身把我抱了下来。
      “爽吧。”她咧着嘴对我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要是在草原上,一眼望不到边,这样跑起来更爽。”
      活脱脱一个草原版的欧亚美。
      凭我对张扬的了解,他对阿依古丽这样的女孩应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他喜欢的女孩是蓝倚红这样的清秀婉约型的。不过这也说不准,现在男女角色变了,女人有别于男人的,让男人为之动心的所谓的‘女人味’,也许就是现在体现在欧亚美和阿依古丽这些女孩身上的那种豪爽奔放的气质。
      在训练场这段时日,我其实挺无聊的,整日整日地无所事事。张扬和蓝倚红两人练骑马,欧亚美也通常会找匹马自己骑着玩,我便只有一个人四周晃荡,有时也跟其他没事的人聊聊天,打打牌。从他们口中我了解到现在训练场里的这个训练师班子里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刚来不久的,原来她们是在深圳一个游乐场做马术表演的。阿依古丽也跟我谈起过,说她们过去的招牌节目是‘三迎战吕布’。说到这,她便很得意地说她是这班人中马技最好的,‘三英战吕布’这场戏,大部分由她扮演吕布。
      “你就吹吧。马技最好?你也就是模样长得好看些。”坐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笑笑地说了一句。这个女孩的外貌形容起来就一个字——圆。脸圆,身圆。
      阿依古丽推了这个女孩一下,对我说:“你猜猜,她演谁?”
      我摇摇头。
      “一看这身型就看出来了,张飞!怎么样,像吧。”
      我‘嘿嘿’直笑。笑完了,我问她们是怎么干上训练师的工作的。
      “深圳那边什么都好,就是天气太热,真不适应。”阿依古丽快人快语地答道。
      我一笑:“我是问你们在家乡不好吗?怎么选择出来做这些事。一个女孩,整天在马上翻翻滚滚的,多累呀。”
      我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又犯傻了。现在这世道,力气活不都是女人在干吗?
      “嗨!这你还不明白。以前哪里有我们姑娘家的干这事的份,这不变了嘛。现在你们哪个男人还能干这力气活呀。你看看那些马。”这回是那个‘张飞’接上了话。她说着指一指旁边的一群马,“那些高头大马全是母马,那些小了一号,跟毛驴似的全是公马。现在在我们草原上,是女人骑母马,男人骑公马。那达慕上,也反过来了,是他们小伙子骑马追我们。他们那小人小马的,哪里追得上,看着都好笑。要是姑娘发现追她的小伙看着称心,便会故意放慢下来,姑娘如果身手好,会拉住小伙的腰带,把小伙直接提到自己的马上来。”
      看来这个‘张飞’是个蒙古族姑娘,也是个爽朗的女孩,可能这是马背上的人的天性吧,草原造就的性格。
      “我记得你就是这样把巴托尔拽到你马上的。”另一个女孩这时吃吃笑着插了一句,说完,她对在一边给马喂饲料的一个男孩说:“巴托尔,你怎么不说话呀,害羞呢?你说说,你是不是这样被她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她的马上,因此就跟了她了。”
      旁边的人听了发出一阵哄笑。
      巴托尔走过来,这是一个典型的蒙古男人,膀阔腰圆的(相对于男人而言),能把这样的男人一只手从腰间拎起来,这个‘张飞’力气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呵呵,我当时放慢速度,他追上来拿鞭子抽我,真抽啊。他以前可是我们那儿出了名的摔跤好手,力道大着呢。我一急,就把他拎过来算了。”‘张飞’说着把巴托尔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然后你就直接把他带到你的毡房去了吧?”
      “然后别人只好跟了你了。”
      “下手快呀,姑娘们,我们都要跟着学呀。”
      “那也得你情我愿才行呀,要是不情愿,就不是拿鞭子抽了,他们身边都带刀的。”
      “嗨!现在的男人都是羊羔子,羊羔子拿刀怕什么……”
      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说得那位‘猛张飞’一时间满脸通红。
      “你们别瞎说呀。”‘张飞’红着脸推了身边的巴托尔一下,辩解道:“是他太重了,我拎着一不小心,扭了他的腰,马上得找个地方躺下看看。”
      “就是呀,躺下看看,一躺下,不就什么事都一起做了?”
      众人又一阵哄笑。
      这时蓝倚红骑着马过来,对我说:“李子,你来。”
      我起身走了过去。蓝倚红翻身下马,说:“来,上马,我也带你跑一段。”
      “阿红,你这是干啥?”我一笑,转身要走,蓝倚红一把拉住我,欺身站到我跟前,低头看着我说:“你不是觉得骑马很爽吗?我来带你跑一段。”
      蓝倚红个子很高,比我高出至少30厘米,平时她和我接触交谈,都会很善解人意地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减少这种身高差距带给我的不适。其实我早已习惯和高个子的女人打交道了,欧亚美和媚媚个子都很高。但这时的我被蓝倚红这样拉着手站在她跟前,仰着头迎着她俯视的目光,一种生为男人的屈辱感还是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猛然间发现,在我的心底,蓝倚红给我的感觉一直还是一个纯正的女性的角色。欧亚美和媚媚在我的概念里都早已不把她们当‘女性’看待了,在她们跟前,我似乎是一个文静内秀的小女生,她们才是阳光爽朗的大男孩。在柳馨面前我更是觉得自己早已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内人’了。但对于蓝倚红,我却似乎一直在以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心态看待她,因为她始终是一副说话轻声细语,动作斯文得体的样子。
      我这时猛然看到了一个强势的蓝倚红,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蓝倚红却不理会我,伸手把我从腰间抱起来,我一时间四肢乱摆,大惊失色。被女人这样一下子拦腰抱起并不让我吃惊(在家里柳馨经常这样干),但这时的我,是以一个男人心态被一个比我高大许多的‘纯正的女人’拦腰抱起,这完全是另一番滋味。我一时间觉得浑身燥热,羞愧难当。
      “快,上马呀。”蓝倚红抱我走到马边,竟一只手抱着我,腾出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裤脚,让我的推叉开,好坐在马鞍上。我虽然很狼狈,但还是顺势爬上了马背。
      众人发出了一阵笑声。蓝倚红接着自己也上了马,她的训练师走过来,笑了笑,说:“不要跑得太快。”说罢,她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跟在了我们旁边。
      蓝倚红就这样让我靠在她身上,让马跑了起来。我在马上如坐针毡,偶一晃眼,看见张扬正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休息。这时,蓝倚红竟让她拿着马鞭的手臂搂住了我的腰,让我紧紧地靠在她胸前。然后刻意招招摇摇地,一边和我大声说笑,一边不紧不慢地从正在休息的张扬面前走过。
      我一下子明白了蓝倚红的目的。
      女人真是搞不懂。
      蓝倚红就这样带着我跑了好几圈。跑完后,我刚下马,欧亚美就骑着马过来了,非要把我拽到她的马上,也要这样带着我跑几圈。我极不情愿。在跟欧亚美拉拉扯扯的时候,蓝倚红便走过来说 :
      “阿美,你这是干什么 ?”
      “我也带李哥跑两圈呀。”
      “干嘛呢?你?”
      “没干嘛。你可以带着李哥跑,我为什么就不行呀。”欧亚美边说边强行把我扶上马鞍,她回身对蓝倚红眨眨眼,说:“你这样做不太好哦,你要想带个男人跑跑,也应该去带我扬哥呀。这么带着李哥跑,这叫啥事儿?”
      蓝倚红一时语塞,脸上一阵泛红。
      我被这两姐妹这么一折腾,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天过后,我就找借口再也不陪他们去练马场了。他们一去练马场,我便乐得轻松给自己放假。
      这天张扬和蓝倚红又去了练马场,我就把他们新片的剧本带回家,闲着没事看看。这是一部类似穿越古今的爱情片,讲述在古代一个东瀛王子渡海到中原王朝求学,在一次元宵节的灯会里结识了一位官家的小姐,两人一见钟情,暗生爱慕。接着中原内乱,叛军四起。王子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因国破家亡而沦落青楼的这位官家女子,并为她赎了身,接着带着她登上了回国的海船,不料海船却在半路上遭遇了风浪,人船俱沒。王子幸免一死,被漂到了一个小岛上。又累又饿间,他吃了岛上的一种野果,却不知这个小岛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他吃下的是能使人长身不老的仙草。于是王子一下子穿越千年,来到了现代的日本,身边各种现代科技让他困顿不已,而这种女高男矮的状态更让他搞笑不断,他被一位偶遇的来自中国的女留学生带回了她租住的公寓,可想而知,这位女留学生就是那位官家女子的转世,于是一场跨越古今的爱情又开始了。
      这样的剧情其实挺老套的,有一次我陪着张扬和蓝倚红跟投资方和编剧吃饭,席间说了句玩笑话,说反正是编嘛,干嘛不变得刺激一些,不如让穿越千年后的王子偶然间卷进了一个国际间谍案,那位官家女子转世为一个受命侦破此案的华裔国际刑警,然后一边惊险刺激,一边演绎穿越千年的爱情,这样不是更有看头吗?投资方的代表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亮,当即要求编剧照我说的思路修改剧本,并对我大加赞赏一番,说我这样的人才做助理太可惜了。这个投资方的代表是个又高又胖的女人,完全是个‘胸大无脑’的典型。过去,这样的女人在男人眼里绝对是一无是处的,现在这样的女人往那儿一站,男人看了可能多少还能想起一个没有褒贬意味的词——彪悍。
      编剧是一个特别瘦小的男子,他和那个投资方的女人站在一起,让人会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这个男人整个身体看上去好像还没有那个女人的一条腿粗。可偏偏他们两人还经常形影不离,关系暧昧。当时,那个女人一手拍在了编剧男人的肩上。我便感觉到编剧男人的整个身体瞬间一震,真担心他的肩膀就这样被拍垮了。编剧却看着我一笑,说:
      “李助理有做编剧的天分呀?”
      编剧的话虽然有点酸酸的味道,但我听了还是觉得很受用。回家后我跟柳馨谈及此事,颇为自得,柳馨却轻轻一笑,说怪不得现在的影视市场日渐萧条,所谓的国际大片的制作,也就这么一回事呀。
      剧本带回家,柳馨也看了个大概,我问她看了有何感受,她想了想,说:“这古装部分怎么拍呢?哪里找得到这么多高大的男人来演戏呀。”
      “反串呀。”我说。
      “那男女主角怎么办?有对手戏的呀。”
      “拉长拉短镜头就行了,这有什么难的。”
      柳馨听了看我一眼,说:“看来你这几个月没白混呀,学习能力挺强,懂的不少啊?”柳馨说着略略一顿,“呵,真是行行都有自己的门道,隔行隔山。”
      我听了柳馨这番话,心想现在这世界真是变了,一个女人看了剧本,不被情节吸引,不被故事感动,净想些干干巴巴,无关感情和艺术的问题,这样的男女颠倒,真是颠倒到骨子里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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