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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是我的幸臣 ...

  •   剑灵最近长了脑子,不太好糊弄。贺兰归为中郎将李迟尉正面战场操碎了心。
      贺兰衍为“帐前参军”,隶属元帅直属,地位特殊但职级未明,引人侧目。
      而贺兰衍自己还在质疑“wc总教头”这个身份。贺兰归焚膏继晷,贺兰衍便候在矮几边。
      “有没有人说过,”贺兰衍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探究式的平稳,“你取名字很难听?”
      贺兰归笔尖一顿,头也没抬:“没有。” WC那个天才才能想出来的名字可不是他起的,这锅他不背。
      “我说的是,……总教头。”贺兰衍有些难以启齿。
      “哦……”贺兰归这才反应过来,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又专注于眼前的布防调整,笔走龙蛇。片刻后,他才仿佛后知后觉地,手中毛笔几不可察地歪了一下,一点浓墨在宣纸上洇开,像一朵突兀的墨花。这家伙……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头衔的古怪,还是在委婉地抗议自己当初的敷衍?
      这家伙不能还没反应过来吧!非要他承认自己在蒙他不成?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上了点早有准备的从容,放下笔,看向贺兰衍:“我也觉得那个称呼不甚庄重。所以,前两日与左副将军议事时,已替你重新议定了一个官名。”
      贺兰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眼中质疑稍褪,换上些许好奇:“什么?”
      贺兰归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摆出再正经不过的表情,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幸臣。”
      帐内烛火“噼啪”轻响了一下。
      贺兰衍微微偏头,完美的眉宇间浮现清晰的困惑,像在处理一个无法立即解析的词组:“何意?”
      贺兰归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微光,但表情管理依旧满分,甚至更严肃地解释道:“便是‘嬖臣’之意。”
      贺兰衍:“……?”
      更不明白了。
      “去睡吧!”贺兰归很满意他的表情,又不忘腹诽自己的恶趣味。
      “嗯……”贺兰衍将疑问塞回肚里。
      晨曦刺破春晓云,中军大帐内贺兰归正凝神于沙盘推演,鸦青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唯有一缕发丝被特意分出,以一枚素雅的银环松松束着,垂落胸前。
      那银环质地古朴,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偶尔随着他倾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按照北地某些部族流传已久的习俗,此处本应与红玛瑙相对,是已婚或将婚男子昭示伴侣的饰物。
      陈候抚眉头微锁,徒然高声:“大帅之意,是示敌以‘内固西南,暂缓北攻’之象?让他以为我军受挫后,不敢正面(北线)硬撼其锋,转而经营西南根基之地,甚至假意疏通通往更南方的旧道,以示长远对峙之心?”
      “正是!”贺兰归的手指,重重落在舆图东北方向,那里标记着一处地形险要、营垒森然的关隘,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在军报中常被简称为“那个要隘”。它像一颗坚硬的钉子,楔在通往北方国都的侧翼要道上。
      “第一击,在这里。”他指尖敲击着那处关隘的标记,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我亲率锋锐,悄越苍云岭,直扑东北方向这座‘锁龙关’此地虽非巨城,却是庄丹东北门户锁钥,囤积军资,控扼南下孔道。一旦骤失,其国都东北方向屏障洞开,腹背受敌,其必震骇。”
      陈候抚目光锐利,紧盯着那关隘位置,立刻意识到此举的牵动力:“此地遇急,庄丹为保国都侧翼与后方粮道畅通,必从其他防线,尤其是对我北线(正面)的守军中,抽调精锐驰援东北!”
      “不错!”贺兰归眼中寒光一闪,手指猛然从那关隘标记拉回,狠狠划向舆图上那条代表双方重兵对峙的北线(即贺兰归军南线正面战场)。“待其援兵离营,北线守备必然空虚、混乱!这便是战机!”
      他目光如炬,看向陈候抚:“陈将军,届时,你统帅我北线(正面)主力,抓住其防御松动、兵力不继的瞬间,全力猛攻!不必再虚与委蛇,我要你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其北线防线,打开通向国都的第二战场,也是真正的正面主战场!”
      陈候抚呼吸微促,热血上涌。他彻底明白了全盘谋划:奇袭东北要隘是“饵”更是“钉”,旨在调动和撕裂敌军;而真正的致命一击,正在于其北线(正面)主力被调动后,己方主力发起的强攻。两步衔接,环环相扣,赌的是时机与执行。
      “末将明白!”陈候抚抱拳,声音因激动而微哑,“先以奇兵惊其东北门户,迫其分兵;再以正兵趁其北线(正面)虚弱,全力一击!两步之间,时间差便是生死线!”
      贺兰归点头,神色无比凝重:“正是。东北要隘能否快速拿下,决定他能调走多少兵;他调兵的速度和数量,决定你面前防线空虚的程度和时长;而你发动总攻的时机和力度,则决定我们能否一举击溃其主力,直逼国都!三步棋,一步错,满盘输。”
      他按住陈候抚的肩膀,力道沉实:“将军,奇袭之险,我来承担。但打开第二战场、击溃其北线主力的千斤重担,非你莫属!你要像最耐心的猎手,紧盯北线敌军动向,一旦确认其兵力削弱、军心浮动,便毫不犹豫,发出全力一击!此战胜负,泰半系于你手!”
      陈候抚感到肩上仿佛压上了山河之重,更涌起一股被极致信任的豪情与决绝。他单膝跪地,抱拳过头,肃然道:“末将在此立誓!必紧盯敌隙,蓄势待发!只待大帅东北烽烟起,敌营兵马动,末将便亲率大军,碾碎其北线防线,绝不负大帅重托!”
      “好!”贺兰归将他扶起,目光交汇,尽是决然之意,“各自准备吧。等李迟尉回来,联络信号,按甲字第三套方案执行。时机,便是一切。”
      “末将领命!”陈候抚大步离去,脚步沉凝,背影却如即将出鞘的巨刃。
      陈候抚脚步一顿,肃敬俨然不复:“大帅……”
      “怎么?”
      “贺兰小公子当如何?”
      “留下。”贺兰归答得干脆,随即眉峰微蹙,“为何突然问他?”
      陈候抚侧身,用眼神示意帐门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他……好像一直在外面等您。末将进来时便瞧见了,立在外头,不声不响的。”
      贺兰归心头猛地一跳。他疾步走到帐门边,轻轻掀开一道缝隙。
      晨光中,贺兰衍果然静静立在槐树下,栗色长发未束,披在肩头,见他出来,那双棕黑色的眼睛便望了过来。

      贺兰归放下帐帘,指尖无意识地擦过胸前微凉的银环。
      “我知道了。”贺兰归对陈候抚颔首,“你去准备吧。按计划行事。”
      “是。”陈候抚不再多言,抱拳离去,经过槐树时,向贺兰衍微微点头示意。贺兰衍也只是略一颔首,目光便重新落回大帐。
      待陈候抚走远,贺兰归定了定神,这才掀帘而出,朝槐树下走去。靴底踏过沾着晨露的草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怎么不去歇着?”贺兰归在贺兰衍面前站定,语气尽量放得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贺兰衍抬起眼,视线先掠过贺兰归的脸,然后落在他胸前那缕被银环束住的发丝上,停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说‘焚膏继晷’。膏会尽,晷会移。你还没休息。”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贺兰归之前用这个词形容自己忙碌不眠,现在天色已亮,贺兰归显然仍未歇息,所以他等在这里。
      贺兰归一时竟有些语塞。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又显得像是单纯的观察陈述。“军务紧要,片刻耽搁不得。”他解释道,目光扫过贺兰衍被晨露微微打湿的肩头,“倒是你,在这里站了多久?露水重,小心……”
      贺兰衍看着他,开口却是执着于昨夜的问题:“‘幸臣’,究竟何意?”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需要补充理由,“你昨夜未曾解释清楚。这个词,在我的……认知里,没有匹配的准确定义。”

      原来是为了这个。贺兰归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这家伙的“长脑子”,有时真体现在一些奇怪的点上。

      他正斟酌着是继续糊弄还是换个说法,身后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是陈候抚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前沿哨探简报,脸色凝重。

      “大帅,北线急报!”陈候抚话刚出口,便看见贺兰归正与贺兰衍立在树下,两人距离颇近,贺兰衍那双过于好看的眼睛正专注地望着贺兰归,而贺兰归脸上……似乎还带着点未来得及收起的、与平日冷峻不同的神色。

      陈候抚的脚步下意识顿住,声音也卡了一下。

      贺兰归已转过身:“何事?”
      陈候抚迅速收敛心神,递上简报:“庄丹北线左翼似有异动,疑是增兵征兆。”
      贺兰归接过,快速扫视,眉头紧锁。

      这时,贺兰衍见贺兰归忙于军务,似乎暂时无暇解答他的问题,便不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又看了贺兰归一眼,目光在那银环上停留一瞬,然后对贺兰归和陈候抚微微颔首,便转身,如来时一般安静地离开了。
      贺兰归的注意力全在军报上,并未留意贺兰衍的离去。陈候抚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贺兰小公子特意在帐外等待,就为了问一句话?
      他虽未听清具体,但见贺兰衍神情认真,问完见大帅忙,便懂事地安静离开,不多纠缠。再看大帅,虽未回应,却也默许他如此靠近,甚至方才两人之间的气氛……

      一个荒谬却又似乎能解释许多细节的念头,猛地窜进陈候抚脑海。

      莫非……
      他想起贺兰归对这位“表弟”超乎寻常的回护与亲近,想起贺兰衍那与军营格格不入的容貌气质,想起贺兰归将其留在身边却又不授实职的微妙态度,甚至想起贺兰归曾经数次拒绝美姬。
      “咳,”陈候抚轻咳一声,待贺兰归从军报上抬起头,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与一丝恍然,“大帅,贺兰公子他……方才是否有什么要紧事?” 他斟酌着用词,眼神却忍不住飘向贺兰衍离去的方向。

      贺兰归正思索着军报所示异动是否会影响计划,闻言随口道:“无事,一点小事。” 他以为陈候抚是担心贺兰衍干扰军务。

      一点小事?值得这般清晨等候?陈候抚心中的猜测更笃定了三分。他立刻肃容道:“末将明白。大帅放心,贺兰公子这边……末将自会关照,绝不让人扰了他清净,亦不会让流言蜚语……呃,影响到公子。” 他自觉领悟了“幸臣”二字的真意与贺兰归不便言明的回护之心,这话便说得格外贴心,甚至带上了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贺兰归正奇怪陈候抚为何突然对贺兰衍如此上心,还说到“流言蜚语”,但眼下军情紧急,他无暇细思,便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北线异动需立刻核实,派人再去探!”
      走远了,陈候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滞了一瞬。

      大帅他…… 贺兰公子他……

      断袖?!

      这两个惊世骇俗的字眼在他脑中轰然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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