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前男友变成了猫猫》北流去

40、黑昼（六）

　　“啊，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带你进去看看，全当追忆一下过去的美好时光了，”砂辰眼睛直了，嘴也没闲着，“美好时光没了，只有海苔了。”
　　温岚时：“……”好冷的笑话。

　　砂辰喊停了攒着一股劲儿往前冲的岳意声，说一不二，让几人围着小平楼所在的地方转起来。
　　边转它边嘟囔着：“不应该啊……不对吧……”
　　它让找的，是四维之锥费尽心思维持的幻境由于外力原因溃散后，必然会出现的残存意识。

　　据此沙漏的描述，那东西蓝盈盈的，就像梦游的小鬼，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毕竟这么真实、这么融入现实里来的幻境，造价可不低，是要烧命去换的。除非是主人主动的撤离，否则那些打破时间禁锢才凝固起来的东西也忒没面了。

　　“所以，是她特意撤去的？”温岚时捻了一把地上的土，它分明与外界无异，是怎么做到诡谲又滋养出不可能存在的东西的？
　　温岚时没由来地想起，白藏曾经一股脑将自己的记忆打包交给他，里头那叫“碎澜”的人说着，为什么时间漏洞从我们这辈才开始？
　　不……并不是这辈才开始，而是要利用它的人，终于将一盘棋下到了末尾。

　　“不好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宁愿把自己的头发烧干、手脚烧穿，都不会放下的。”
　　砂辰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即使没回头，也能感觉到这家伙懵得不行。

　　许久前的高架桥上，白藏说出了危险，叫他先回去，他其实并没有照做。
　　他在桥上，月色如洗下，静静地看着那三人的对峙，看着月界求死、残流欣然接受。直到确定了白藏没什么危险，亲眼看着人离开，他才刻意抄近路回了家，比人也没早到多久。

　　拔刀相向的两个人，原先感情究竟好成了什么样子，以至于剑拔弩张后，藏在最底下的仍旧扯不分明。

　　白藏不知道，他和月界并非只见过一面。在更久之前，初次与倒星相识的时候，他就见过月界了，但结局是彻彻底底的不欢而散。
　　他一贯看起来就好说话，对方其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哪想坐一块就没办法沟通。

　　“不会放下”。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其实把时间漏洞的出现也说明白了。
　　——舍不得逝者，也畏惧自己将死的命运，于是宁愿以极高的试错成本，不惜无数人踏足其中而后永远失联，也要“取消”时间的存在。
　　中二，霸道，又幼稚。

　　温岚时掸去手指上的灰，眼下几乎彻底愈合的伤口带着新生皮肉的瘙痒。
　　他站起来，没仔细听砂辰的哀嚎和絮叨。

　　月界看不顺眼他，是怕感情纠缠不休。
　　就像眼前这出一样。即便是对立面，也留下了些什么。
　　“土质不对，地下还有结构。砂辰，你有爆破装置之类的吗？
　　砂辰一听炸了毛：“大爷我叫砂辰，不叫哆啦A梦，你把我当啥了？”

　　一直在边上出神的岳意声眼珠迟滞地转了两圈，嘴里道：“我有的，你们等等。”
　　他背上什么也没有，但是做出了取下包的姿势，双手在空气中翻找了片刻，茫然道：“我带了的啊。”
　　岳意声忽地换了副嘴脸，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脑子不好啦？都用完了，我们已经被困死了！”

　　说罢他抬头看见一脸便秘的砂辰，愣愣地笑起来：“你们也是来找岳莲池的吗？”
　　砂辰冷哼一声：“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
　　没搭理又犯病的岳意声，砂辰略显心疼地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那头发一离开它的身体，就变成了一粒沙砾。

　　它一脸壮烈牺牲的表情，将沙砾递给温岚时：“用它吧，也能炸，正好你练练自个的能力，别光被侵蚀，多少得从三玉蝉那薅点什么来。”
　　后者一脸清澈的求知若渴：“怎么炸？”

　　“你的脑子只在愿意转的时候转吗？”砂辰怼了一句，转头又换上教大班的语气，“来，小乖乖，让我们集中精神，把对于身边细微变化的感受凝聚起来，拧在一块。然后对着它，biu！”
　　它恍惚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教白藏的时候。白藏那孩子本身就不是正常人的出身。就算是跟月界几人相比，也有过之而不及。尤其年纪小还驾驭不住，直接把它逼吐三升血……不，三斤沙砾。它崩溃地补了几十上百个漏洞，连轴转了三天三夜，还没歇下就连夜叫月界把孩子能力封了大半。

　　往事不堪回首，但望眼前人珍惜。砂辰满含期待地看着温岚时，直至后者把整块地都震透了。
　　砂辰眼里的期待还没来得及撤回，脑子里就跳出另一句：
　　与三玉蝉有直接关联的，它决定一个都不带了。
　　温岚时无辜地朝它摊开手。

　　地下的密道错综复杂，极黑的物质粘着在密道里，另一端延伸得太长，也被炸得现了原形。那东西像是从天上淌下来的，湿答答地向着四面八方伸去。
　　“他们维持住幻象，不仅仅靠自身的代价。想来还借助了它，”温岚时看着因砂辰的沙砾爆炸而逐渐现形的、充斥着整个环境的黑雾，挑了挑眉，他险些忘了砂辰的沙砾能刺破不真实，这是意外之喜。
　　“这地方的土里也有类似的扭曲痕迹。我想，它已经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大约四维之锥是靠它才维持住整个基地。”

　　“……是什么？”砂辰张了张嘴。
　　“你应该知道天上那只‘月亮’是什么，它们所连结的，都是那只‘月亮’。”温岚时答非所问。
　　砂辰哪能不知道，它只是没料到，对方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微型的城市已经构建出来，整个星球呢？

　　它哑然片刻：“我上回来，还没这些东西呢，难怪我说这回怎么感觉都这么稳固……跟你见到的不一样，上回遍地都是幻象溃散后迷茫的残存意识……”
　　温岚时接上它未竟的想法：“岳莲池有了不小的突破，这突破或许跟‘月亮’有关。残流撤去楼房，也能印证，她需要集中精神去做另一件事，并且这件事极为重要，甚至能让她暂时放下心底的执念。他们即将有下一步行动了。”

　　砂辰没直接回答，一副默认的姿态：“那只‘月亮’，我们也不清楚它的由来。”
　　“那就先不考虑它，”温岚时心态良好地揭过这个话题，“残流在上面留下了印记，或许我们可以读一读。”

　　砂辰狐疑道：“哪有印记，我怎么没看到？”
　　“人人都能看到，哪能叫好的印记，”温岚时不卑不亢地呛了它一句，得了沙漏的白眼才笑起来，“看它们的走势。”
　　砂辰顺着看过去，除了一团又一团黏在一起的“雾”，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没猜错的话，这东西只要不加以管控，就不会完全长成主人需要的样子。就像更远一些的地方，你看，它们的形状不规则、大小不统一。但残流不同，她有意识地将它们码成了强迫症都会觉得很舒服的状态。”
　　温岚时手掌停在恰到好处的高度，“抚摸”过这些黑“雾”：“每一块集中，大约都对应其重要程度。整座平房，在她心里是极其均匀的‘重要’。但，你看这里。”
　　他点了点一块淡了不少的“雾”，继续道：“这里，‘不重要’。”

　　“够了！都说了，这块地不重要，二叔想要走就随他去吧。”还年轻着的岳意声揉捏了一下太阳穴，整个人写满了快要过劳死的痛苦。
　　大约是采集到的时空太有限，停在那山洞后，“播放器”就不继续运作了，连枝条轻微的摆动都暂停了。
　　白藏留恋地看了一眼梅，当机立断按了结束键，开启了他所见到的倒数第二段时空。

　　上回来到这段时空里，他一直蹲守在房梁上，拘束得很。于是这回，“播放器”殷勤地把他放在了最佳观影位，也就是岳意声的正对面。
　　因此他差点以为岳意声的脾气是冲他发的。好心办坏事的“播放器”安抚性地往岳意声头上扎了只小蝴蝶结，试图软化这位少当家的臭脸来博得白藏一笑，未果。

　　“那……柴房里那女人呢？”属下被甩了脸，语气唯唯诺诺了起来。
　　岳意声面上露出不忍：“父亲做得太过了，我也……没勇气去反抗。”
　　他静默了许久，继续道：“我们只能好好补偿她。送她下山去，找户好点的人家安顿吧。”

　　属下夹在大当家和少当家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打着圆场：“老爷也是找不到人去吃……才心情不好要折磨人的，少爷您也不要太自责了，看您好久都没合眼……。”
　　岳意声打断了他拙劣的安抚，头也不抬：“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白藏跟上属下的步子，看见那饱受凌虐的女人被这人半拖半拽着拉出门，只留下了一串斑点似的血印。
　　属下将女人背在背上，哼哧哼哧地顺着屋后的密道下山，全然不知道自己背后还跟了个人。

作者有话说

　　[垂耳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