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劫起初凉 ...
-
一
避开两个傻乎乎的小仙童,小麻雀再次闯入了这座仙山的药园子。
此山名为孤望山,听闻山上住了位破道境的仙者,不过小麻雀可不关心这些,她好不容易方才启灵,马上便能化作人形了,三年前途经此地,发现此处灵气丰盈,尤其适合修炼,并且这孤望山峰顶有一片药园。
药园子里养着各式各样的仙草仙花,不过小麻雀也不贪图这些,她最喜欢的便是那路边无人在意的红果果,因为是无用的野草,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仙童将之清理。
既然他们不需要,倒不如便宜了自己,小麻雀心想,这红果果不是特意栽培,但是长在这药园里,灵力远甚他处所生,且味道更加甘甜。
小麻雀吃饱之后,嘴里还衔着几颗,想要带出药园子。可每每走到篱笆口,果子就变得宛如千斤重,怎么都拖不出去。小麻雀跳着脚在果子旁蹦来蹦去,最终叹着气用喙轻轻啄了两下,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刚飞过院墙,正看见隔壁的浴池正冒着热气,小麻雀想起仙童们总说,孤望山的这位仙人每隔三日便要在这灵池沐浴一回,它对这仙人的模样好奇已久,干脆赖在墙上等着仙人到来。
小麻雀揣着翅膀期待许久,终于看到那位仙人,果真如传闻所说丰神俊朗,嘴角含笑似春风袭来,赏心悦目又舒适无比。仙人的衣裳随风鼓动飘然散去,入水的瞬间强健的体魄展露无疑。
小麻雀看得心头冒火,捂着眼睛跌出了园子。
“小雀儿,你又去偷仙人园里的果子啦!”
“呸!”小麻雀不高兴的瞥了眼底下的藤妖,“怎么就偷了,我那叫拾,无人要的那便是没主的。”
“成成成,不是偷。怎么样,这回你可见着仙人了。”藤妖特意顺着老树缠上来与小雀聊天。
小雀架起翅膀捂住脸,“看到了看到了,可好看哩。”
藤妖笑了笑打趣道:“你个将将启灵的小妖,灵智未化,有什么好害羞的。”小雀撅着鸟喙不服气道:“哼,瞎说,我马上便可化形了,若做人形可是女孩子哩。”
藤妖晃了晃藤枝倚在老树上不再笑话她。
二
“你这蹲在药园子里是做什么?”奎真人难得来一趟这孤望山,却发现主人翁正蹲在药园子里数果子。
听得声音,白辞荡了荡两只宽大的袖子,起身应道:“我这不得数着,她今日又吃了我多少果子。”
“果子?”奎真人回忆一番笑道:“那小雀还在你这流连呢?看来你是躲不过这劫咯!”
白辞回首冲他翻了个白眼,“你难道忘了,玄一仙君曾说过,这劫是用来渡的,可不是用来躲的。”
“哟~不愧是临神位者,这境界就是高哇。”奎真人举着大拇指也踏了进来,松软的草地上遍地是红色的小果。“不过,这种小玩意你也看不上,一只小雀能吃你多少果子,至于这般斤斤计较么?”
“欸,此言差矣。”白辞每每有反驳之论便无比精神,“小小雀儿历经数年便已启灵,可见她前生经历曲折,但她资质平庸。我这果儿哪怕只是食之一颗对她化形纹基那也是助力不小,而且这些她将来可都是要还的。”
奎真人连连摇头,“就你这小气之人,我可实在不明白,一只小雀妖如何便成了你的劫。”
白辞回眸望着他眉眼弯弯,“不然你为何总说,世事奇妙呢?”
奎真人点头应道:“也是,不过你也别太欺负人家。”
“我欺负她?”白辞讶然,双手插着腰不忿道:“方才攀在墙头偷看我沐浴的是谁?怎么成我欺负她了。”
“哈哈哈~”奎真人随手摘了颗果子扔进嘴里大方发言,“诶,人家毕竟还未化形,不分雌雄,看看嘛又不会如何。”
“哼!”
三
小雀飞至半空,忽而浑身震颤跌下云端。
栽入泥坑后摇摇晃晃爬起来,正要抖抖翅膀,却发现翅膀变成了白花花的肉条。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
隔壁的桃树见她还懵懵懂懂的模样,摇下花瓣给她织造了一件穿绿桃花裙。
“小雀儿,你这么快就化作人形啦~”
“我化人形啦~”小雀开心的望向桃树,披头散发的提着裙子围着桃树来回的打转,“好开心呀!我可以走路了,可以品尝美食,可以……哎哟!”
话还没说完,人再次栽倒了土里,正欲爬起,却听得耳边传来婉转之音,琴声清脆,箫声动人。抬起脑袋来,男子披着玄狐之裘飘然而下,左右各站一名童子,一人执柳枝,一人拿羽扇。
“抬起头看看。”男子音色透彻清亮,宛若东升的旭日,满是活力。小雀儿甫一抬头,便见到一抹灿烂的笑意,光辉万丈盖过日光。
“孤望仙君?”
“还能认得我,看来还未完成化身。”白辞低头打量着趴在地上的女孩,殷红的小嘴微微翘着,一双眼生得又圆又亮,脸颊倒是瘦削的很。
乍一看像是个从小被虐着长大的乡下丫头,就没吃过饱饭,不过也正常,毕竟是鸟妖,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好的,极难生出副福泽的相貌。
小雀儿被他笑意迷了眼,恍惚半响才想起自己经常去他药园偷果子吃的事,慌慌张张攀坐在地上,担忧着仙君会不会是来同她算账的。
“还坐着干嘛?起来呀!”白辞收起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丢与小雀儿,“这三年,你吃了我芷园一万两千三百颗红果,如今既化了形,便在我孤望山做三十年洒扫吧。”
“仙、仙君是要收我做侍女么?”小雀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白辞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不欲再解释,谁知小雀儿直接便蹦到了他的身上。
“真的么真的么,真的要收我做侍女?”叽叽喳喳的可真不愧是只鸟儿,白辞掰开她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爪子无奈点点头,“真的真的。”
“好开心呀!”刚化人性的小雀还学不会收敛情绪,笑开花的脸上满是泥渍,白辞无奈摇头,伸手帮她拭去。
“可有名?”
小雀儿仰着脑袋晃了晃,“何谓名呀!”
“唉~”白辞无奈一叹,提搂着小雀儿的脖颈抖了两下,将她重新化作小雀儿揣入怀中。回首吩咐道:“执柳,明日带小雀儿好好熟悉孤望山,后日我给她定名,其余之事便让留羽安排。”
“遵命!”
四
傍晚时分,漫天霞光映照着孤望山,童子留羽领着访客登山观望,却听得山峰之上传来百雀相鸣之声。
“许久不来这孤望山,你家主君何时养了这些雀儿。”
“云来君误会了,我家仙君是在为新收的洒扫侍女定名,因而引来百雀相贺。”
杜云来身旁女子探头望来,“洒扫侍女?我听闻孤望仙君已得神界敕令,晋升临神位者,应当不久后便能飞升神界,这时怎么突然收了位洒扫侍女。”
二人带着疑窦随留羽上山,远远便看见白辞摆着一把藤编躺椅舒服的躺在山顶,一个可爱的女娃跟在执柳身后有板有眼的学着行天地敬神大礼。
“这是?”秦思怜看了眼女娃,与杜云来默契相视,笑罢后从手上褪下一条紫珠手链做为赠礼。
“好漂亮呀,谢谢!”小雀儿捧着手链高兴不已。
秦思怜摇摇脑袋笑问道:“孤望仙君,小姑娘名字可定好了。”
“嗯~”白辞喝了口酒应道,“最近天儿有些凉,又逢初一,便唤作初凉吧。”
“初凉。”小雀儿歪头咀嚼着两个字,一想到这就是自己的名字,眼中满是光彩。
登峰的二人乃为孤望峰的霞光而来,观礼之后便不再打扰,白辞也省了心思闭门修炼。
初凉才刚化作人形,便有幸成了孤望仙君的洒扫侍女,这是何等的荣耀,她翘着尾巴回到山下,向她的那群老朋友来回的炫耀着。
“哎呀呀,咱们小雀儿这是发达了。”藤妖是确确实实替她高兴的,隔壁的鹧鸪鸟却是不大高兴了,微微酸涩说道:“就是个洒扫侍女,有什么可神气的。我看还是努力修炼自己做山大王的好,还不用听人指挥。”
初凉撅着嘴化身人形,这次换了身翠绿的裙子,气鼓鼓的伸手掸了下鹧鸪鸟的脑袋,远远跑开后再度回头冲它坐着鬼脸。
“略略略~我可不想做什么山大王。”
推开高高的门,房内很是安静,初凉从怀里掏出手绢来,小心翼翼的整理着桌上的书册。
趁着仙君外出访客,她时常偷跑出去见见老朋友们,从化形那日起到如今已过去半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便被这位孤望仙君收作洒扫侍女。
本以为成了人便可以品尝那些她垂涎已久的美食与美酒,谁知来的第一日仙君便下令,说她化形未成,不可乱食,到今日她还是只能吃果子或者谷子,甚是无味。
“低着头这是在,数蚂蚁?”
头顶忽然传来清亮的声音,初凉慌张抬起头来,“仙、仙君!”
“我有很认真打扫的。”
听着她又怂又怕的声音白辞眉头微挑,“怎么,你觉得我很可怕?”
初凉匆忙摇头,“不不不,不可怕,只是……”
“只是什么?”白辞眼带笑意望着她,见她眉头微微皱着,小脸都扭曲在一块。“只是,我能不能去人界游玩呀,以前总是在树枝上看他们,觉着可好玩了,如今化了人形便很想去感受感受。”
“那你如今可化形几刻?”
初凉听得此话便知有希望,一把将绣帕揣入怀中挽住白辞的胳膊,“我如今每日可保持约莫三个时辰的人形,是不是进步很快呀!”她还记得第一日化形了一刻钟便开始露出羽毛了。
“三个时辰,倒是可以考虑下。”初凉见白辞态度犹豫,当下顾不得尊卑抓着他的胳膊不住的哀求,“可以可以,可以考虑的。”
五
好不容易到了人间,小麻雀却反倒害怕了,不知为何她明明化作了人形,看到的与原身时看到的所差无几,好几次有人迎面而来她都担心自己被对方一把抓住捏死,吓得直往白辞身后躲。
白辞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将她拉至身前检查一番,幽幽叹道:“可惜,好不容易能化形了,却生了双雀眼。”
“那会如何?”初凉不解的问道,白辞扭过她的脑袋指了指路边小摊的糕点,“这糕点你可吃得下?”
初凉低头看了眼,这糕点几乎有半个自己那么大,她咽了口口水摇摇头很是惋惜,“这么多我应当是吃不下的~”
忽然额头一凉,是白辞将掌心抚在她的额头之上,一股清凉的灵力钻入脑海之中,眼前的场景也逐渐发生变化,人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清晰,再去看那块糕点,已经变成了手中小小的一块,精致可爱。
“原来它只这么大呀。”初凉委屈的看向白辞,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怎么样,小姑娘,来一块呀!”小摊的主人笑呵呵的望着他们,初凉眉眼灿烂的直点头,白辞见状在怀中摸索一番才找出那么几枚铜钱扔与阿婆。
初凉头一遭用人眼看这人世间,处处透着新奇,拽着白辞四处闲逛,这里停停那里走走好不快活。
“仙君仙君,这是什么?”
“仙君仙君,你快看那里,好美呀!”
“仙君仙君……”
白辞无奈仰着脖子,活动了两下才拖着长音应道:“来啦!”他慢悠悠的晃荡过来,看着初凉盯着前方一座双层的画舫,她很是喜欢却又不敢上前。
也是,画舫如今正飘在小河里,初凉是鸟妖,极为怕水。白辞无奈伸出了胳膊任她抓住,“走吧。”
坐了一夜的画舫,小丫头终于玩的筋疲力竭化为原形缩回白辞的怀中,白辞见她睡得香沉,叹气完直接带她回了孤望山。
休息了一夜,初凉精神奕奕的跟在留羽身后,说是为了感恩仙君带她去人间游玩,要努力干活报答仙君,留羽见她态度真诚,便将手中的锄头递与她,让她清理药园子里的杂草。
“这么轻松的活呀!”初凉觉着此活太过容易,还觉得留羽大材小用了,留羽嘴角含笑望着她,“做事不可贪功,先做好这一件吧。”
“好嘞。”初凉欢欢喜喜接过锄头,蹦蹦跳跳的走向了药园子。
鹧鸪鸟和乌鸦不知何时来的,立在墙头观望许久,初凉朝他们挥挥手,笑问道:“你们是来看我的吗?”
“哼,谁看你呀,我们是来瞻仰仙君的。”
“嘁,仙君今早云游去了。”初凉撅着嘴不再搭理它们,抬起锄头认真干活,这是一把漂亮的镶金小玉锄,只需轻轻一挖便能将地里的杂草连根拔出,再将杂草扔在一旁的竹筐里,晚间一起扔出去这活便是做完了。
等锄完草,执柳就会过来浇水,园里种的都不是普通植株,都是带着灵性的药物,稍有不慎便会启灵入修,所以浇灌时要格外小心,初凉自己还是个将将启灵的小妖,自然是应付不了的。
“呀!”可初凉刚挖了没几下锄柄却忽然脱落,怎么都安装不回去,她哭丧着脸望向墙头,“小乌鸦,鹧鸪鸟,坏了。”
“哎呀呀,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谁知这俩没义气的哧楞一声便飞跑了。留羽回来时听到消息,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六
“什么?坏了!”奎真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分尸的玉锄,不可置信,“这可是封阳真人亲自锻造的天玉锄,万万没有道理就这么坏了呀!”
白辞拧眉望着三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留羽身上正要问话,留羽察觉不妙,赶忙道:“仙君,这锄子是坏在初凉手中,与我二人可无甚关系,你若要问为何坏的,我们可答不上来。”
执柳亦点头,“我确实未曾见到事情经过。”
初凉此刻心拔凉拔凉的,哭丧着脸,“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眼见泪水便要涌出,白辞抚着额头轻叹一声,“我也没说要问责,拿来我看看,”初凉赶忙双手将锄子递上。
白辞鼓捣一番天玉锄,每天却皱的更深了,突然好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蹭的一下站起身,将在场四人都下了一跳。
“怎、怎么回事?”奎真人极少见他这么失态。
白辞摇摇头,抓起初凉的手腕,灵力从他的掌心倾泻而出,将初凉整个包裹在内。
半响后白辞看着无辜又无措的初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奎真人不清楚他查出了什么,正要再问,白辞冲他罢手嘱托执柳和留羽。
“你二人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初凉,你去我房里呆着吧。”
“是。”
等到其余人离开,白辞蹲在地上一边把玩着玉锄一边同奎真人解释,“所谓劫难,果然只会迟到却必然不会不到。”
“那小雀儿身上可是有什么古怪。”奎真人难得正经起来,顺带的还整理了仪容,原本胡子邋遢仰躺在地上的他,忽然便换了身正经交领长衫,发髻也用碧玉发簪簪好。
白辞陡然见他这般很是莫名,白了一眼才应道,“她全身被浊气阻隔,灵气阻塞无法正常流动,想来这也是为何她已然能化形,却仍是一双雀眼的缘故。”
“可这和弄坏玉锄有何关系呢?”奎真人仍是不解。
白辞仰着头看向远方,衣袂飘飘,身前房门大敞,屋外白云擦过青山,阳光照耀着整座山头,金色霞云之间隐约可见一条暗线,唯有他一人可见。
天堑近在眼前,他只需跨出这一步,便可舍下肉身飞升神界,晋升神位。早在五年前神界敕令并此道天堑便到了他的孤望峰前,若说今日之前,他还只是在犹豫徘徊,那么今日之后,他应该是与此神位无缘了。
“千余年前,我曾遇见过一位姑娘,她本是王侯之女,却想着仗剑走天涯做一名剑客。彼时我只是一名灵力低微的小修士,玩心极重。见她甚是有趣,几番撩拨勾搭,将她引上修途。”
“难不成她便是你的那位第一名弟子?”奎真人与白辞相交多年,对他诸多情况甚是了解,却始终不知他的大弟子是何人,按理便是生来死去之人他也能寻到的。
“算吧!”白辞负手一叹,“不过当初我与她还未来得及正师徒之名,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竟领着她与人闯入了魔族之域,回来后我并不知她被魂灵被心魔所侵,直至后来因心魔之故不慎成了他人剑下亡魂,我本想趁她投生前正式立名师徒。到那时,我才知晓她的魂灵被魔族所摄,自此难入修途。”
“若非此次天劫,这小丫头得一直以残魂在这世间打转吧。”
白辞叹着气回顾过往,“玄一仙君曾与我说过,当初人魔之战,心魔被打回原级后隐匿于紫璇女君腹中的胎儿身上,还曾偷偷上过天界,再后来被驱回人间大闹过一场,之后便寻不到踪迹了,所以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帮她聚魂入体。”
“怪不得,我有听闻此番天劫乃是心魔修得大道,这传闻可是?”
“我原本也只是猜疑,如今看来应当是差不了了,所以初凉才能在短短的数年内启灵化形,这也是她历经千载磨难的应得之果。”
“可惜,她的果却成了你的劫。”奎真人再度躺了回去,睡眼朦胧的已经快要睡着。好一会他才想起话题似乎跑偏了,“不过,这和她灵力阻塞有什么关系。”
白辞好笑的看着他,盘腿坐下继续与他对酌,“她与魔族牵扯太久,浊气缠身,加之心魔修得大道,此浊气非比寻常,不仅影响她自身,甚至会外射干扰各类法器,毕竟法器乃死物,不会灵活变换灵气流动。”
“那她,若是以后闯荡三界,这这这,这得得罪多少人。不过若是将她做为一件法器,那可当真是所向无敌呀!”奎真人已经开始想象领着初凉去往各界闯荡的各种有趣可能性。
白辞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喜该悲,“究其因,一切皆是因我而起,便当偿还了。”
“呵,你确定只是偿还?”奎真人笑望着他。
七
初凉也不知为何,仙君命她什么跟在身旁侍奉,其余之事却不许她做,刚开始的几日她倒是开心的,毕竟每日与仙君这等美男子日日相对,能不美么。
但是日子长了她却越发的无聊,白辞乃是破道仙君,听执柳他们说她家仙君离神位只差临门一脚,只要仙君想随时都可飞升而去,早已到了对世事了然于心无动于衷的程度,所以每日每日的或坐或立,便是大半日的时光。
仙君自是不会觉着无聊,可初凉无聊的很哇。
“仙君,您要喝茶吗?”不应,初凉看着他练了会字又跑了出去。
“仙君,执柳做了可好吃的糕点,您要不要尝尝呀!”倒是抬头看了眼,但好像没有要吃的意思,最后还是初凉自己吃了。
“仙君,药园里的紫牡丹开了,可好看哩,你要去看看么?”这次仙君倒是笑眯眯的,初凉忽然感觉胸口砰砰的跳着,面上也不住的发热,实在是她家仙君太好看哩。
仙君甚是和蔼可亲的冲她招手,“过来!”初凉红着脸扭捏着走近,却听见他说,“你既已可化作人形,那便顺道学学人间的东西,就先从这练字开始吧。”
“啊!”初凉还未来得及拒绝,仙君已经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的认真练习。
感受着手上微微冰凉的触感,初凉也不知何时起思绪完全无法集中,一双眼定定的望着那白皙纤长的手指,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白辞修行多年,进破道境后便很少再遇到触动心神之事,可当看着初凉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身影,心中莫名多了几许躁意。
原以为将她固在一处便能安生,可如今握着她那软糯的小手,白辞竟有些心猿意马。
初凉人虽被圈在白辞怀中,除了手被她家仙君握着,身体脑袋却还是自由的,眼睛也一路从手顺着手臂朝上在盯到了脸上。
眉如峰,眸如潭,水汪汪的一眼望不到底。鼻峰更是陡峭,顺着下来是嫣红的唇,色泽透亮好似刚出水的樱桃,看着应是很甜吧。
初凉越看便越馋,等回神时人已经扑上去,一把咬住那红唇,吮吸一口果真甜的很。
八
白辞未曾料到初凉会忽然扑上来,失神瞬间他也不知为何对她全然没了防备之心,但唇上传来的温热却让他明晰了许多事情。
初凉舔舐完嘴中还砸吧着,白辞笑望着她,“甜么?”
“嗯嗯嗯,好甜呀!”
“那,再尝尝。”白辞松手揽入她的腰际束手拉近,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千年的时光让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他那小徒弟的样貌,可他永远会记得她临死前的那一抹笑,还有他那没来得及诉说的情谊。
若不是欢喜她,他又如何会花费那般多的力气撩拨,只是时光太长,长到他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记得那个女孩,是否依然如当初那般欢喜。
可如今拥她在怀,白辞已然明了。
“唉哟~”执柳一进门便看见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吓得立马背过身去吐槽道:“仙君,麻烦您行事注意场合,此乃书房,吾同留羽时常要出入之地,还劳烦二位回房再行此等不雅之事。”
“咳咳~”白辞轻声咳着,揽着已晕晕乎乎的初凉匆忙离了房间。
很快留羽也听闻了此事,很是讶异,“这从昨日到近日也未曾发生什么大事,怎么就忽然定情了呢?”
执柳年长留羽多年,闻言冷哼一声,“仙君乃破道者,于人世修行千年,这男女情爱之事虽复杂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他老人家苦恼太久。这点事你都思虑不明白,看来修行之路尚远呀!”
留羽入山门已有百年之久,却还停留在入修之际,对比当年入门五十年便已寻道的执柳,他愈发羞愧。
“如此也好。”执柳自感他寻道之途尚有无尽的路要走,“寻道漫漫长兮,仙君若是能留下来,也可与你我多相伴些时日。”
他说此话时显然是忘记了还有一人的存在。
初凉和藤妖刚聊完天,便蹦蹦跳跳的回山门了,回去前还特意去药园子里采了花,这些花的花汁掺进糕点里格外香甜。
听闻有修道者历经千辛万苦前来求道,白辞见他心智坚定,好心与那人讲道,所以初凉特意下山回避。等到那人走了她才回来,明明才分离了半日,却好像许久未见。
一见白辞她便欢喜的不行,想也未想人已扑了上去。
“不要!”听着执柳痛心之音,初凉有种不详的预感,低头一看白辞手中握有一枚碧色圆珠,似乎正是前段时日执柳潜心雕刻的那颗。
执柳一时顾不得他家仙君感受,一把将初凉挥开夺回珠子,只可惜此珠已无法回应他的灵力。“我的筑合珠!”
白辞揽住满是委屈的初凉,按了按眉头颇为尴尬,“不若,你再炼一回,成功过一遭有了经验,再次炼化必然更加容易。”
“呵呵!”执柳欲哭无泪,定睛盯着初凉许久,忽然冷声道:“仙君,我觉着初凉除了那双雀眼,化形已然无碍,不如您二人早日下山历练吧!”
他话语刚落,屋外那条亮白的天堑忽然轰隆作响,白辞看了眼无奈一叹,初凉三人虽然早知天堑的存在,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满是向往。
“孤望,你果真不来了。”
听得那人声音白辞轻笑一声,“胤波真君,许久未见了。”
又听得一男子笑言,“我早便说过,孤望与我等游散之人最是契合,神位,不适合他。”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此劫之后,你我再会之期不远了,孤望,我等可都盼着与你相会呢。”
白辞无奈摇头,伸手抚了抚一旁的执柳,揽住初凉的手便更紧了。
忽而又有一女子幽幽道:“初凉此世多艰,又易染祸端,如今你既做了选择,又逢破道后境,重历人事人情,千万,千万……咳咳,总之,气多伤身,凡事想开些。”
白辞皱眉沉思,却见天堑渐消,想来是问不明白了,他正要挥去天界痕迹,却远远听得胤波真君匆匆留下一言,却不是对自己所说。
“提醒下两位小童,赶紧将他们送下山去,不然小心你们的童身。”
执柳二人闻言大惊,他二人如今能维护孩童之身,正是印于眉间那颗朱砂印,若是遭毁百年童子修行必然毁于一旦。他们立马护住额头逃遁而去,远远传声道:“请仙君速速带初凉下山。”
“他们为何忽然捂住了额头呀,我记得他们额间有一个红色印记。”初凉忽然便生出好奇之心,很想摸一摸他们额间那枚朱砂印。
白辞闻言隐觉不妙,细细思索紫璇女君之言,忽然想起初凉前生与心魔纠缠千年,如今好奇心起,必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罢、罢了。”白辞无言望天,“我们下山去吧!”
小番外
“初凉。”白辞忍着怒气将小雀儿唤回。
初凉赶忙扑棱着翅膀落回白辞肩上,对面的老头愣了一瞬后,忽然抱着他的法器跪地嚎啕大哭,看着还蛮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