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飞来

1、上

　　第二个八月十七

　　头痛，姚珞珈一醒来就□□不止。怎么像昨天起床时一样痛？
　　前天晚上，一帮损友帮她提前过生日，喝得实在过了，因此昨天早晨头痛的厉害，没想到过了一天一夜，还是这样痛。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用一把大梳子不情不愿的刷着自己纠缠不清的长长卷发。应该下决心剪掉它的，打理起来实在麻烦。
　　可是，不对，姚珞珈疑惑的停手，怎么明明记得，昨天已经痛下决心，把头发齐耳剪掉了呢。
　　难道自己还在酒醉中？
　　她拂一拂披散到腰际的卷曲长发，轻轻拉一拉发梢，一阵痛，不是在做梦。那么关于剪掉头发的记忆，是梦？
　　她给石华打电话。
　　石华张口就问：“宝贝儿，昨晚睡的好吗？”
　　“不怎么样，今天起来，头痛的厉害。”姚珞珈问：“石头，昨天我到底有没有剪头发？”
　　“剪了呀，你糊涂啦？我陪你去的。先剪了头发，然后去的珠宝店，最后烛光晚餐，很棒的生日吧。”
　　珞珈微笑，没错，她记得了。剪完头发之后，石华和她一起去珠宝店，挑了一对很漂亮的钻戒。
　　想到这里。珞珈的手不由的摸向无名指，突然电话里传来一声惨叫：“糟糕！”
　　“怎么了？”
　　“戒指，昨晚睡前明明戴在手上的，不见了。”石华紧张的说。
　　姚珞珈看看自己的手指，空空如也。
　　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第二遍地毯式搜索自己小窝的姚珞珈只好放弃。她记得很清楚，昨晚临睡前还喜滋滋的对着台灯看了很久，钻戒一定还在家里某处，不会丢的。
　　姚珞珈迟到的很厉害，可是办公室里并没人理会她，大家都三五一群的扎在一堆儿，窃窃私语着什么。
　　同事沈楠一把把她拉到角落去：“珞珈，告诉你一件怪事儿。”
　　姚珞珈想，我身上的怪事儿还不够多吗？
　　沈楠说：“我今天早上起床，发现昨天不小心被我打破的那面梳妆台镜子，今天好端端的，一点都没事。”
　　姚珞珈心里一凉，剪掉又长好的长发，碎掉又还原的镜子，买了又不见的钻戒。
　　沈楠把手伸给她看：“你看。”
　　珞珈望着她光滑的手：“看什么呀？”
　　“伤口！”
　　可是并没有伤口，皮肤光洁，没有一点伤口。
　　可怕就在于没有伤口，昨天珞珈看到沈楠的手，被镜子碎片划破，两厘米左右触目惊心的伤口，而现在，什么也没有，完好无损。
　　电话突然炸响，珞珈吓一跳。沈楠接起，听了一阵，惊叫一声，掩住嘴，脸色苍白。
　　“怎么了？”姚珞珈急切的问。
　　“我姐姐，她，她，”沈楠结结巴巴的说：“她生了。”
　　“不是昨天生的吗？怎么，双胞胎？”
　　“我也不知道，昨天是生了，可是。”沈楠惊恐的说：“可是今天凌晨，婴儿不见了，我姐姐的肚子又大了起来，又生了一个婴儿，和昨天的一样，六斤八两，男孩。”
　　沈楠与姚珞珈面面相觑。
　　突然一阵尖叫，她们俩回头看。同事安妮一脸震惊，指着窗外。
　　所有人都顺着安妮的手指望向窗外。
　　刹那间静寂无声。
　　窗外，一幢灰色的七层楼房静静站着。

　　第一个八月十七

　　早上，姚珞珈在□□中起床。昨晚喝的太多了，头痛的厉害。
　　今天是她的生日。
　　上午来到办公室，一切如常，沈楠把受伤的手伸给她看，嘟着嘴抱怨，梳妆台的镜子不知怎么碎掉了。
　　九点多，沈楠接到姐夫电话，她升级做了小姨，笑着答应请大家吃蛋塔。
　　十点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聚集在窗前。
　　对面的旧楼定于准十点定向爆破，来看热闹的人可真不少。珞珈她们的办公室得天独厚，一排窗子正对着那幢灰色的七层旧楼。
　　有人轻轻倒数，“九、八、七……”表不准，才数到七，突然地板一阵摇晃，像电影里一样，那幢高楼颓然坍塌成一片瓦砾。
　　下午，姚珞珈请假，男友石华陪她去剪头发，陪伴多年牵牵绊绊的及腰长发突然只到耳际，感觉又难过又轻松。
　　剪完头发，两个人去珠宝店，千挑万选，选中一对样式简单，价格合理的钻戒。
　　然后去西餐厅吃饭，同时讨论结婚的细节，气氛愉快。
　　最后石华送她回家，洗洗睡下，睡前还喜滋滋的欣赏了一阵手指上的戒指。

　　第三个八月十七

　　头痛，姚珞珈在床上辗转反侧。
　　昨天……真是一场噩梦，想象力越发神道了，竟然做的出这么离奇的梦。
　　这么逼真，还记得一群同事挤在会议室里，惊恐的看着每一个频道的每一条新闻，然后有人忍不住抽泣，有人号啕，有人大骂，有人把电视从窗外扔了出去。
　　真逼真。姚珞珈突然清醒，这样逼真，真的是梦吗？
　　她打开电视。
　　所有的正常节目都已经停掉，每个台都在播报新闻，全球各地都在发生匪夷所思的事件。
　　某地前天爆发洪水，整个村子被淹没，昨天一早，灾民们在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完好无损的家里，死去的亲人也活生生的在身边。可是到了中午，洪水又来，村子再被淹没。而今天一早，灾民们醒来，还是在自己家里。
　　无数在八月十七日坍塌的楼或桥，都在隔天回复原状。
　　死人复活，婴儿重复出生并消失不见。
　　疯了，姚珞珈想，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我疯了。
　　有人在用钥匙开门，是石华，珞珈扑过去与他拥抱，世界末日到了，也只有石华可以倚靠。
　　两个人都没有去上班，公司也没有打电话来问，大概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吧，所有人都围在电视机前面，看看世界到底怎么了。
　　著名的科学家开始轮流上电视访谈节目，可是谁也不能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晚上，石华留在珞珈身边。

　　第四个八月十七

　　珞珈醒来，头痛的厉害。
　　“石头，石头。”她叫，没有人应声。
　　她打石华家里电话，石华半梦半醒中接起电话：“宝贝儿，睡的好吗？”突然惊醒，“我怎么在自己家里？！”
　　珞珈想，因为时间回去了。

　　第五个八月十七

　　珞珈在头痛中醒来。
　　她打开电视，所有的节目都在播放几个权威科学家的讲话。
　　科学界基本上承认了，由于尚未知道的原因，时间停滞不前了。更确切的说，时间在二零零三年八月十七日零点到八月十八日零点之间，形成了一个死循环。也就是说，每当时间走到八月十八日零点的时候，就会瞬间倒流，一切重新恢复到八月十七日零点那一刻的状态。
　　那些有规律的事件，比如地震、山洪、自然分娩，就会在这一天一遍又一遍的发生，那些无规律的事件，比如车祸，就可以避免。
　　而最糟糕的是，不知为什么，人的记忆却不会倒流，之前无数个八月十七日发生的事件，人们会记得清清楚楚，科学家沉痛的说，这是最叫人绝望的事情。
　　石华急匆匆的进来：“珞珈，来看这是什么？”
　　珞珈惊叫，石华手中一枚硕大晶莹的钻戒。
　　“你买的？”
　　“不是。”石华犹豫了一下：“不是我不想买，可是珠宝店已经没人上班了。很多人在商店超市里哄抢，这个是我拣到的。”
　　姚珞珈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话。
　　隔很久，她说：“到明天一早，什么都没了。”
　　是，到明天一早，什么都没了。一切又回复到八月十七日那一刻，她会在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上醒来，带着宿醉的头痛起床，石华不会在她身边，她的长发依旧牵牵绊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