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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喂她 ...

  •   十几顶素白的幄帐散落开来,密雪映寒灯,南岁莞悠悠转醒,明眸蓄满了泪。

      她怎么能杀人!还在父亲的葬礼前,又被外男抱了…

      两只小手紧紧按住眼睛,好像看不到就能没发生了。

      但她还是听到了。

      帐外传来下属模糊的汇报声“…死八人,伤…”,温少虞似乎应了些,然后“哗啦”,大约是下属掀开帘走了。

      涌入的寒气冻得南岁莞一僵,她连忙放下双手,裹紧了被褥。

      她透过模糊的泪水,看见一道人影幢幢地印上纱帐,宽肩窄腰,挺拔颀长。

      帐内不会只剩他俩孤男寡女了吧?

      南岁莞攥紧被子,像缩在草丛里的小白兔,悄悄打量着。

      影子零乱地徘徊了好一会,才传来清越的男声。

      “是我疏忽,娘子身子可还好些?”

      “不劳将军费心,我好多了。”

      呀!怎么就多说了个“不”字,南岁莞气恼地弹了弹舌头。

      “大家…周围的人可还休息得好吗?”她试图捋直话来。

      但愿他能听懂意思,该把她和侍女放在一起吧。

      她可挂念茯苓和茜草了,尤其受完惊,就更该和她们深夜说小话,而不是对着素未谋面的男人干瞪眼!

      “都好。”

      “咕咕。”

      南岁莞气恼地捂住不争气的肚子,她着实午膳后就没用过东西了。

      然后帐帘被掀起两轮,寒风裹着几片雪花扑进来,又迅速被放下的厚毡挡在外面。

      温少虞手里端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上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撞奶。

      他换下了染血的甲胄,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袖口收得很紧,显得手腕骨节分明。

      这般少了肃杀,多了书卷气,应该会像当年她说长得俏的虞。

      “趁热喝,驱驱寒。”

      南岁莞看他坐到塌边,舀起一勺吹了吹,直到热气散去大半,才递到自己唇边。

      他怎么能如此自在!甚至熟稔得就像伺候贯了自己,仿佛老夫老妻。

      可是她明明从不记得他呀。

      南岁莞本能地向后缩了,瓷勺悬在半空,温少虞低眉垂眼,“是我唐突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怕你手软,拿不住碗。”

      南岁莞的手倒是不软,却忍不住心软,抬眼瞅他。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秋水为神玉为骨,骨重神寒天庙器,活像画里的神仙中人。

      偏偏垂着眼尾一如谪仙,惹人垂怜。

      南岁莞红着脸凑过去,含住了那勺姜撞奶。

      奶香甜而不齁,姜味辛而不烈,她满足地咽下去。

      “好喝吗?”他一勺勺不疾不徐,像给雪团滚滚、耳长尾短的小白兔喂菜叶子。

      岁岁安静时真的好乖,让人怎么疼她都不为过。

      咕噜咕噜,南岁莞喝见了底,方觉得不大对劲。

      被人捧在手心里伺候的感觉,恰到好处的口味,甚至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柏木香……都太熟悉了!

      所有的细节都在叫嚣着似曾相识,可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她忍不住抬手按住额角,那里突突直跳,弄得她眉心紧蹙。

      “怎么了?头疼?”

      他伸手想碰她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

      万一她想起什么,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她眼里的懵懂就会不再吧。

      “没事,”南岁莞缓了一口气,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温将军,我们以前在哪见过吗?”

      他好奇怪呀,整个人忽然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紧绷到了极致。

      “娘子是相府千金,我也出身侯府,京城就这么大,远远见过也是有的。”

      “是吗?”南岁莞歪着头,眼里的困惑并未消散,“可我觉得,你不像只远远见过我。”

      温少虞攥得指节泛白,他决定再博上一把,赌她失忆得彻底,一如既往的心软单纯。

      “我心悦娘子,”神仙画里一样的男子,跪坐塌边,卑微地仰望着她,“打听了娘子的喜好,只求娘子欢喜。”

      南岁莞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也对,圣旨里说,父亲生前早早属意了温少虞,或许就把她的喜好告诉了这个准女婿。

      他救了她,敬她爱她,是父亲选定的人,又那样好看,她为什么还要矫情?

      南岁莞咬了咬唇,小手轻轻覆在了温少虞紧绷的手背上,“多谢温郎。”

      她的温郎眼眶瞬间红了,原来他面子这么薄,还会受宠若惊。

      温少虞想起四年前,她在匪窝里,也是这般唤他“虞郎”。

      天知道他做梦也想着,能再次离她更近一些。

      他俯下身反手握住她的手,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

      “呕——!”

      南岁莞脸色煞白,推开他,伏在榻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莫名的厌恶、恐惧、恶心,逼得她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温少虞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身体的记忆骗不了人,哪怕她忘了,她的身体也记得他的背叛,记得他对她做过的那些狠绝之事。

      温少虞颤抖着想要上前,却被南岁莞慌乱地挥手挡住。

      “别……别过来……”

      南岁莞吐得眼泪汪汪,胃里翻江倒海,那股莫名的恶心感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看着温少虞那副仿佛天塌了般的神情,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

      “对不起,不是为了你,”她虚弱无力地解释,“我这怪毛病有些日子了。”

      温少虞愣住:“什么?”

      “自从父亲把那一箱子旧物件搬进密室,我每次进去碰了那些东西,也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想吐,心里难受得紧。”

      南岁莞抚着胸口,眉心微蹙,“父亲说那是他在外游历时攒下的宝贝,可我看着那些刀啊剑的,还有奇奇怪怪的佛像,就觉得浑身发冷。”

      旧物件,刀剑佛像,那是温少虞当年为了取信南相,亲手呈上去的“投名状”。

      从琼水帮那艘大船上带下来的罪证,他们那段过往的见证,她的噩梦的源头。

      南岁莞并没有察觉到温少虞的异样,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信赖。

      “温郎既是武将,又是父亲看重的人,见识定然不凡。等回了相府,能不能请你帮我去看看那些旧物?”

      温少虞定定地看着她,庆幸又气恼她总是这样信赖人。

      他若是去了,便是要亲手帮她掩埋真相。他若是不去,她早晚也会自己想起来。

      温少虞垂下眼帘,还得再骗她一次吗?

      他抬起头,嘴角的笑温柔又残忍,“好,我帮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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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文 梁婳曾是詹国最娇纵的王姬。 奈何新帝登基,她从高高在上的王姬沦为丧家犬,不得不去求那个被她打过、骂过、弃过的质子——倪国暴君容楷。 梁婳散乱着鬓发,跪伏在冰冷的地毡上。 容楷慢捻腰间玉佩,垂眸看她跪伏在地。 “王姬当年赏我那一掌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她面无血色,褪下雪白腕间最后一只金钏,双手奉上。 “从前种种,皆是我的错……任由处置便是。” “只求王上——助我复仇。”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