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照梨花先雪》迟日寻竹

14、春日宴（十）

　　随栖眠被景帝佣进怀里，眼中划过惊愕，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两只手僵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陛下，你...”

　　景帝将下巴放在她的肩颈处，感受到怀里人鲜活，长长舒了口气，只是一开口，低沉的嗓音便哑的不像话。

　　“阿眠，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景帝垂着眸，手握住女子纤细的腰身，将怀里人一寸寸收紧，拉进怀中。

　　随栖眠瞧不见他此时的面容，闻言，不由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以为他这是未能护好自己而感到抱歉。

　　当年入宫，一半的缘由也是因为景帝后宫中需要一位能独占鳌头的妃子，平衡后宫。

　　作为交换，在当时正处于动荡的随府就能获得喘息，而昔日的繁荣依旧，不会倒塌，她也因为伤心欲绝，便与景帝作下这份交易，入了宫，成为冠绝后宫的贵妃。

　　入宫后，她与景帝也只是表面做样子，两人从未逾矩，更不可能假戏真做。

　　如今，她听着耳边那番话，一时间没有应声。，主要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面对景帝。

　　景帝眼眸沉沉，像是不经意间从窗边扫过，他轻抚着女子的脊背，“阿眠，你知道吗？朕真的怕极了，咳、咳....”

　　随栖眠见他咳嗽不止，顺势脱开身，看到他面容憔悴，眼底遍布红血丝，视线扫到一旁案桌上堆叠的奏折，明白自己昏睡期间，他一直陪在旁边照看。

　　心下不由得有些动容。

　　随栖眠刚想唤人来，下一刻，景帝眼睛沉沉闭上，力道一松，身子便无力的倒在了她的怀中。

　　“陛下...纪洵舟...”她大惊，手紧紧扶着景帝，连忙唤殿外侍候的太监宫女，一时间殿中混乱不堪。

　　人影匆匆的含章殿内，西边一梳妆台铜镜里，一抹身影忽的闪过，无人察觉。

　　纪玉漾背靠在窗边，看见殿内发生的一幕，眼底苦涩，身侧衣袍早已被手心渗出的鲜血浸透，留下模糊的红印子，犹如他这个人一般，满脸急色的女子一心都在昏迷的景帝身上，没能察觉到自己殿外始终立着个人。

　　抬起手，才发觉伤口再次崩开，他冷笑了声，风飘过，地上便只留下一条带着血迹的白布带，孤零零的被风吹到一个小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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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裴太医来了。”暮枝将裴青松引进来，直到殿内才停下。

　　闻言，随栖眠抬眸，打量了一番这位明明性格洒脱不羁，却非要待在太医院的裴青松。想到今日请他来的目的，这才缓缓开口：“裴太医，本宫今日请你来也是有一事需要查证。”

　　裴青松心底叹了口气，表面上还是一副脸带笑意的模样，他与随栖眠对面而坐，从前二人因着宁王结识，但有着救命之恩在，裴青松也不会随便帮自己的好兄弟开口说些什么。

　　“娘娘请说。”

　　随栖眠眼神示意，暮枝会意，便从一早备好的箱子中取出一份药草渣来。

　　裴青松接过，仔细端详了会，有些纳闷，“娘娘这是作何？”

　　“本宫想让你看看这药渣可有问题。”

　　闻言，裴青松脸色端正了不少，眼底透露出几分认真，他先是用手指捡起几片药渣放在鼻子嗅了嗅，仔细的刨着里面的各种药渣。

　　“回禀娘娘，这份药渣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些常见的药材，外用能滋养皮肤，疏通脉络，是滋补养护的方子。”

　　随栖眠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她没有在纠结这上面的问题，昨夜景帝突然晕倒，在旁照料了一夜，就被醒来的景帝见到，怕她的身体招架不住，就吩咐让回了含章殿静养。

　　她不是出入宫的小姑娘，自是对宫宴上的事情起疑，尤其是当时身体产生的不适，她心里有八成的猜测，自己是中毒导致的，于是，今日请裴青松过来不仅仅是排除身用之物的嫌疑，也是为了验证心里猜测。

　　“裴青松，本宫这体内毒素似乎还尚未完全清除，体内有些不适。”

　　闻言，裴青松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直言道：“正常，这毒素虽不致命，但伤脑费神，这体内残留的毒素需要搭配我开的药方，再慢慢休养调理，才能彻底清除。”

　　果然，她果然是中毒了，可是，为什么景帝没有告诉她，又或者是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她中毒一事。

　　随栖眠不由得多想，实在是她中毒一事太过于蹊跷，她将能查的都查了，也没有丝毫蛛丝马迹。

　　于是，她便问：“我这毒，可有什么能通过外物接触而因此中毒的可能？”

　　裴青松一愣，不由得多看了眼说话的女子，心下琢磨，贵妃问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前日便将纪玉漾和自己的证据递交给了景帝，可怎么瞧着事情不太对。

　　他想不通就没有继续，“这毒确实可以通过外物致使接触之人，毒素渐渐侵进体内，可是，这也有一个巨大的缺点，便是耗时颇为长久。”

　　话毕，裴青松猛的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心里大惊，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毒可以通过外物来下毒，而宫宴上的那杯酒水只不过是推动毒素发作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里，裴青松眼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激动来，顾着随栖眠在旁边，他尽量保持面上的镇定，以太医院中还有事，告别随栖眠，脚步匆匆地出了含章殿。

　　随栖眠在他开口的时候，便注意到裴青松神色间的异常，所以，在他走后，她对小太监吩咐道：“福安，你去跟着裴太医，看他最终是往哪里去。”

　　福安领命，便紧紧跟着还一味沉浸在这一线索的思考中的裴青松，身后多了条小尾巴，他也没发现，毫不知情。

　　随栖眠望着天边正好的日头，缓缓走到了殿外，看到花圃里长势正好的花朵，“暮枝，我总觉得这心里有些不安。”

　　“娘娘，兴许是这几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这心里才会觉得不踏实。”暮枝紧跟在一旁，二人慢慢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含章殿的殿墙边。

　　风缓缓掠起，随栖眠瞧见脚边卷来一方白布，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点点血迹。

　　她弯身将其捡起，心里疑惑，她这含章殿平日里除了景帝和齐婉也没人会多次踏及，而齐婉这段时间卧病在床，连床榻都下不了，那么，这用来包扎的白布又会是谁的？

　　不知怎么，随栖眠忽的想到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