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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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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裴岫洌甚至还沉浸在陈教授的录课视频中,尚青北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甩下手机冲过来,却终究还是来不及。
眼看着蒂姆铂顿的手就要死死掐住郁樹的脖子,尚青北和裴岫洌满眼惊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郁樹后退一步,伸手甩了一下胳膊挥开蒂姆铂顿狰狞的爪子,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原本还占据压倒性优势的蒂姆铂顿,瞬间表现得如同受到了极大的物理压制一般,在原地不知转了多少圈,最后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痛苦嘶吼:“我的胳膊!啊啊啊!我的胳膊!你把我胳膊弄断了!”
“怎么可能,我就轻轻一挥,你胳膊就能断?那你得多脆皮?”郁樹走过去握了一下他两只胳膊,“你看这不是好好的?”说完,他又神情复杂地拍拍蒂姆铂顿的肩膀,“冷姐去世,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发疯啊,再说,冷姐真的去世了?”
刚刚还癫狂得要将郁樹亲手掐死的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赫然凝固,写满了震惊和不知所措,他刚才真的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胳膊断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顺着身体传过来,疼得他毛骨悚然,牙齿发颤,却根本叫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过去,那种感受如此真实,真实到他脑子里都开始走马灯般闪现十几年的人生片段,他恐惧不已,又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只有不到二十年的光阴,但女朋友的死又让他在潜意识中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没错,小暖说过,他也会死,所以就是今天吗?似乎也挺好的,这样他就能和小暖团聚了,只是遗憾不能再听陈教授的高数课了。
蒂姆铂顿等待着最后的那团光,可不知为何,下一秒他的胳膊就都好了,就连弥漫全身的剧痛都消失了,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不等他弄清楚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郁樹追问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荡着他的灵魂:“冷姐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过世?你可别拿这个开玩笑。”
蒂姆铂顿一下子从诧异中回神,捂着脸哭出了声:“我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我明明伤心死了!你们看不见我脸上的眼泪吗?”
“眼泪?你脸上哪有眼泪?你刚刚一边说你女朋友死了一边哈哈大笑,我们还以为你精神不正常了。”尚青北盯着双手抱臂,依旧挡在郁樹身前,上下扫量着眼前呜咽不止的人。
蒂姆铂顿的哭声一下子就停住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笑?我?我女朋友死了我还能笑得出来?”
裴岫洌猛点头:“你刚才真的像个疯子,还要掐郁樹的脖子,我们都被你吓坏了。”
“你确实笑得……挺大声的……程度堪比买彩票中了一个亿。”郁樹认真地看了蒂姆铂顿好几秒,再次拍了下他肩膀,“你最近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冷姐不是真的死了吧?”
哪成想他话音刚落,蒂姆铂顿直接崩溃大哭,站都站不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直接坠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哭得泣不成声,眼睛里满是绝望和恐惧,郁樹安慰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过来,颓废地靠墙坐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女朋友的事。
冷亦暖休学后,蒂姆铂顿也不上其他的课了,成天和女朋友一起追逐着陈教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不同专业不同班级的高数课上,日子过得温馨而充满追求,唯一的遗憾就是陈教授的课太少了,一天顶多两节课,大部分时候一天只有一节,两人为了聊以慰藉,只能在酒店里播放陈教授的录课视频,倒也能够缓解一下他们对陈教授的课的渴望。
可没多久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冷亦暖时不时就说自己头疼,蒂姆铂顿以为是她睡少了,或者是感冒了,所以买了点药给她吃,然而情况没有好转,冷亦暖的头依然是痛的,甚至有越来越痛的趋势,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蒂姆铂顿见势不妙,立马带她去医院,结果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看着陷入痛苦的女朋友,他愁得头都要秃了,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发现高数课上的女朋友从来没抱怨过头疼,反而听得津津有味,他观察了好几节课,确认了这个现象,然后尝试着在女朋友头痛的时候播放陈教授的录课视频,奇迹发生了,不知是陈教授的声音还是高数课,又或者是二者皆有,反正在陈教授讲课的声音之下,女朋友的面部表情舒展了。
蒂姆铂顿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却不想女朋友家人听说自己的女儿私自做主办了休学,气得直接从几千公里之外飞到阿卡姆,不由分说就带走了冷亦暖。
因为有录课视频的存在,蒂姆铂顿也没多担心,反正马上就暑假了,他大可以暑假去找女朋友。
可渐渐的,冷亦暖开始在视频里哭诉自己头疼,蒂姆铂顿让她看陈教授的录课视频,却见女朋友摇着头说那视频早就已经不管用了,蒂姆铂顿问怎么可能,女朋友摘了下头上的帽子,沉默着没说话,稀稀落落、干枯焦黄的几缕发丝却仿佛诉说了许多。
蒂姆铂顿惊呆了,小暖最宝贝的就是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癌症和白血病,可这两个答案马上就被视频对面的女朋友否定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突然,原本情绪低落的冷亦暖忽然大笑起来:“我会死的,哈哈哈哈!我马上就要死了,蒂姆,哈哈哈哈!”
蒂姆铂顿被女朋友的举动吓得后退三步,直接摔倒在地,尾椎骨传来剧烈的痛疼他却浑然不觉,耳边回荡的全是女朋友诡异的笑声:“哈哈哈哈!我要死了,蒂姆,你也会死的,哈哈哈哈!”
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冷亦暖的种种行为更是让他觉得陌生又恐怖,但是在爱意的驱使下,他还是飞去了冷亦暖所在的地方,却不想他只来得及与冷亦暖见最后一面。
病床上,冷亦暖浑身灰白,头发全部掉光了,双眼无神地睁着,根本没有聚焦,望向他的目光也是空洞洞的,仿佛没了灵魂的空壳。
蒂姆铂顿在病床旁握住女朋友的手,她才回过神一般眼睛里有了些神采,回握住蒂姆铂顿的手,声音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轻轻地唤了一声:“蒂姆。”
蒂姆铂顿一个忍不住直接哭出声,双手死死握着女朋友的手:“小暖,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这样?跟我回阿卡姆,你一定会好的,一定能好起来的!”
冷亦暖却苦笑一下:“没用的,蒂姆,你也会死的,我们都会死,谁也逃不了。”
“不!不会的!你不会死!”蒂姆铂顿呜咽着,“我们说好了一起毕业的,暑假还要一起去旅行,你怎么可以死……”
“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冷亦暖却并不回应他的哭诉,自顾自继续道,“去找郁……樹——”
话音未落,蒂姆铂顿就感觉掌心里的手连那点微薄的力量都没有了,仿佛枯枝一样无力,僵硬地往下坠。
蒂姆铂顿嚎啕大哭,无法相信前段时间还鲜活的女朋友就这么死了,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冷亦暖都迅速地枯萎下去,没了生机。
告别了女朋友的遗体,蒂姆铂顿失魂落魄地回到阿卡姆,一落地,顾不上隐隐发作的头疼,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女朋友的那句“去找郁樹”,他愤怒无比,一定是郁樹!一定是郁樹把女朋友害死的!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特么跟郁樹有屁的关系。”尚青北没忍住骂了出来。
裴岫洌一脸无言地看着蒂姆铂顿,眼底有一丝轻易不会被人察觉的恐慌。
郁樹沉默着,想不通这一切都究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懂冷亦暖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让蒂姆铂顿找自己,明明他与她之间不过是偶尔说过几句话,连朋友都算不上,顶多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不等他想明白一切,蒂姆铂顿就和尚青北杠上了:“如果没关系,小暖怎么会在临死前让我找他?他一定跟小暖的死脱不开干系!啊——!”
说着说着,蒂姆铂顿突然抱头大叫起来,脸上再度显出那种癫狂的神情,仿佛痛苦到了极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嘴里却在大笑:“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哈哈哈哈!我的头怎么会这么痛!”
郁樹与另外两位舍友对视一眼,火速抬起对方往医院冲。结果过去一看,疼痛科坐满了等待看诊的人,成群成片的哀嚎声在候诊区响个不停,吵得健康人都觉得脑瓜子疼。
焦急地等待了不知多久,终于轮到了蒂姆铂顿,可一番望闻问切下来却并没有找到病因,医生不得不给他们开了核磁检查的单子,但需要做核酸检查的人太多了,要到七天后才有位置,看着郁樹因为担心蒂姆铂顿而焦急的脸,尚青北直接动用了他的家族关系,一个电话之后核磁就安排上了。
检查室里,打了麻药和显影剂的蒂姆铂顿躺在仪器上,为了防止他因为疼痛而蜷缩扭动,医生还把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仪器启动,蒂姆铂顿的脑内图景一帧一帧展现在医生眼前,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然后错愕地张开嘴,瞳孔剧烈地颤动着,仿佛看见了什么超越人类想象的可怖画面——
显示器上,蒂姆铂顿的大脑里飘浮着本不该存在的细小颗粒,几条细长的虫子蠕动着身体,游向那些颗粒,在接近的一瞬间张开了口器。
就在医生们停住呼吸的时候,更令人悚惧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数不清的细长条虫子在蒂姆铂顿的大脑里蠕动穿行,它们像丝线一样在脑脊液里游弋,在脑组织间钻出一个又一个细小孔洞,密密麻麻的,仿佛筛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