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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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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坐起来,尚青北就从习题集上扭过头来看着他,挑了一下眉梢:“?”
郁樹摇摇头,微笑一下,示意没事,然后就看向讲台。
另一侧,裴岫洌则始终全神贯注地听课,坐姿端正得仿佛在军训,但郁樹余光无意识地扫到,在他坐起来之后,裴岫洌的嘴角微微往上翘了下,不知是因为什么。
他忽略掉心里的困惑,继续看着讲台,陈教授讲课完全就是物理意义上的口若悬河,前面几排的同学头发都湿了,在午后的阳光下被照得油光瓦亮,但他们却一点厌烦或躲避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微微扬起脸,这一幕让郁樹联想到等待的浇灌的花朵。
他被自己的想法无语住了一瞬,紧接着困意来袭,坚持了没多久就再也撑不住了。
首先高数对郁樹来说实在是枯燥又乏味,其次陈教授讲课完全就是照着教材念,有这个时间他还不如自己看,而且最关键的是陈教授念起教材来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始终低低的平平的,再精神的人都能被他念叨困了,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能听得兴致勃勃。
没听多久,困意就像个粘人的小妖精一样缠了上来,本来就对数学不感兴趣的郁樹自然是抵挡不住这种诱惑,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就又趴回桌上。
尚青北看着高数题,余光却在关注郁樹的一举一动,见他又趴了下去,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而另一侧,裴岫洌刚才还向上扬起的嘴角却立马下撇,眼睛里的鄙夷和不满犹如实质一般冲向郁樹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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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接近午夜12:00,郁樹打工结束返回学校。
这一次他没走之前经常走的路,好几天没见过那只猫了,他打算在别的路上找一找,毕竟是受伤的小猫,即使伤口不用拆线,也还是带去宠物医院复查一下好。
郁樹本来是不打算继续管的,毕竟那小猫有主人,他过多参与也不好,顶多问问看对方能不能把他带猫去宠物医院看病的钱给报销了,但仔细一想,那还是个孩子,他也开不了这个口,虽然那孩子一看就是不差钱的,来接他的保镖开的都是豪车,但他一个18岁的男大学生,总不能跟一个8岁小孩要钱吧?
当务之急还是尽早找到小猫,送它去享荣华富贵,别再过几一顿饱一顿的流浪日子。
所以虽然没有专程寻找,但一有机会,郁樹还是会帮忙找。
遗憾的是,一直到现在,郁樹都快把学校附近的路踩遍了,别说那只小猫,他连其他猫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个,好像学校周围的流浪猫一夜之间全都迁徙到了别的地方一样,连所有猫咪无法拒绝的罐头都无猫问津。
不过,每当郁樹第二天去看,那些无猫问津的猫罐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就连盒子都没了。
起初郁樹怀疑过,但很快又觉得合情合理,肯定是被环卫工人打扫走了。他一时又有些自惭形秽,感觉自己给别人添麻烦了。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尝试寻找了,找到了自然皆大欢喜,找不到他就只能说服自己小猫一定是被温暖的人收养了,或者去了更好的地方,那只猫又瘦又小,他不愿意往坏处想。
夏日的夜里又闷又热,道路两旁的路灯也不知道是因为受潮短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几盏都不亮,零星几盏亮着的光线也都是特别昏暗,再配上荒无人烟的街道,整个一个恐怖片既视感。
郁樹不自觉有点担忧,这种夜晚容易出现幻觉。上次他就是在这样的夜里恍恍惚惚地环视出疑似暴露狂的男人,结果一眨眼人影不见了,地上却多出一只死去的蟑螂。
今天不会又出现什么幻觉吧?郁樹左右张望着打开猫咪的挚爱罐头,小声呼唤那只猫的名字:“咪咪~咪咪~”
晚风一吹,他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屋顶上,一双三角形的耳朵抖了抖,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房檐处,炯炯发光的双眼低头往下看。
郁樹又叫了一声:“咪咪~咪咪~”
“喵呜”一声,一个硕大的身影轻盈落地,“哒哒哒”小跑着来到郁樹跟前,讨好地蹭着他的裤脚,尾巴高高翘起。
看着脚边的毛茸茸,郁樹一时间有些恍惚,按理说初次相见的猫不会对人这么亲吧?可他们在哪见过呢?自己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不应该呀,如此圆嘟嘟毛发又油光水滑的猫咪,他只要见过就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他低头注视着猫咪,那两只如铜铃一般圆溜溜的冰蓝色瞳孔在夜色里闪着光,神态间全是讨好,一点都没有猫科动物该有的高冷模样。
嘿,这小胖猫还挺亲人,这体型,这毛色,看起来也不像是流浪猫啊,跟着主人出来遛弯?
也不对啊,这大晚上的,谁没事出来遛猫啊。
郁樹左右看看,除了他,确实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别又是走丢的吧?
他有点低落,最近走丢的猫怎么这么多,黑猫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一般,“喵呜”地更起劲了,还作了个揖。
郁樹被猫哄得心情一下子又舒展开来,把猫罐头推过去,亲昵地抚摸着黑猫的头,:“吃吧吃吧。”
黑猫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然后就将头埋进罐头里。
郁樹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只猫一定是被人驯养过的,不然不可能这么通人性,还会作揖,还能察觉到人的心情变化。
他盯着猫看了一会儿,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该不会就是小男孩家里丢的那只猫吧?
看体型确实不太像,他送去宠物医院的那只猫体型超级瘦小,小到完全可以卧在他掌心里睡觉。但是好几天不见,猫也会长大吧,而且听说幼猫的生长速度超快,长这么大也有可能吧?
至于毛色嘛,晚上灯光昏暗,他本来就没看清,再加上那只猫当时应该是刚和其他猫打过架,全身的毛都扭结在一起,那就更看不出毛色了,老实说郁樹甚至都分不清那只猫是什么品种。
郁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万一他最后一次的尝试走了大运呢,他马上拍了张小猫的照片给小男孩发过去:【这是你家的咪咪吗?】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手机响了起来,漆黑的深夜里,他的头发呈现出浓郁的墨色,却在路灯下发着淡淡的青,翡翠一般碧绿的双眼静静凝视着几十米开外那只长着三颗脑袋的黑猫,以及旁边那个笑容纯真、专心撸猫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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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尚青北依然在床上玩游戏,见郁樹回来马上跳下床,嘴角刚往上咧,眉毛却皱了一下:“你身上怎么都是毛?”
郁樹毫不在意道:“嗐,猫毛,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只超级漂亮的黑猫,哎,你不知道它多乖多亲人,一直不停地蹭我,还会作揖,我从没见过这么不高冷的猫。”
“这么喜欢猫啊,要不干脆养一只?”眼见他说得越来越眉飞色舞,尚青北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了不了,”郁樹摇摇头,“现在哪有条件养猫啊,宿舍不让养我又没钱租房,时不时带流浪猫去一次宠物医院就能把我打回到解放前,要是真养猫,那我过不好猫也过不好,还不如现在这样,时不时吸一吸就行了。”
“总还是有便宜房子的,再说可以合租啊。”尚青北又说,眉眼间甚至隐隐又一丝期待闪过。
“再便宜能有学校的宿舍便宜?”郁樹看了眼另外两张空床,“他们俩又不回来了?”
“对,一个陪女朋友一个陪男朋友,只有咱们两个单身狗在宿舍里相互陪伴。”尚青北看着郁樹,“你就不想谈个恋爱?”
“开什么玩笑,我谈个锤子的恋爱,我都快把自己掰成八瓣了,哪还有时间想那些情情爱爱,不过北哥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遇见喜欢的别犹豫。”
说完他就进卫生间,“我去洗澡了,北哥你早点休息。”
尚青北立在原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苦笑着摇头,又45度角仰望天花板,不知是陷入期望还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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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郁樹依旧是在忙碌中度过。
对有的人来说,周末是用来休息娱乐的,但郁樹的周末却是用来多多赚钱的。
虽然当牛马的日子不好过,但为了活着,为了能早日找到弟弟,这牛马郁樹当的可太开心了。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周末的时间多几天,这样他就能赚更多的钱,大学生的时薪只有十几块,每天打几个小时的工,哪辈子能赚够自己想要的钱?所以只能靠周末。
有句老话说得好啊,青春是最不值钱的,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真的一语中的呢。
虽然心里无比希望周末永远都不要结束,但现实是周末那两天唰地一下就过去了,反倒是周中漫长无比,尤其是周一,更是给人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力感。
赶去教室上早八的时候,郁樹发现来听高数课的人又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呢,他都不用走到教室门口就能猜到里面一定坐满了人。
这人山人海的情况,他只在全球著名歌手惟尔来阿卡姆开演唱会的时候见过。
因为获了一个奖,陈教授就变得这么受欢迎了?郁樹有点困惑,但转念一想,那可是数学界殿堂级的曼斯奖,得到这个奖项的人被追捧似乎也合情合理。
他与尚青北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今天的课肯定是上不了了,楼道里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更别说教室了,门口被堵得死死的,苍蝇都够呛能飞进去。
“要不回去?”郁樹问。
“出勤分不要了?”尚青北挑眉。
“随便找个人帮忙喊到应该没问题吧。”之前教室里没几个人,郁樹只能亲自来,否则一喊到就会露馅,现在这种情况哪还用亲自过来上课。
主意已定,两人转身往反方向走,离开喧闹的人群后,郁樹发消息到宿舍群:
【@蒂姆铂顿 @裴岫洌两位哥哥,帮忙喊下到。】
很快收到回复:
【蒂姆铂顿】:这可是陈教授的数学课,你确定真的不过来听?
【裴岫洌】:对呀,陈教授的课站着也得听完,不然损失大大的。
尚青北也看到了群消息,冒出一句:“这俩人最近是不是被下蛊了,竟然这么维护陈胜荣。”
郁樹一边敲着字一边回复他:“35世纪了还下蛊,北哥你可真幽默。”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巨大的q前后反差?”
“可能……想要期末考个好成绩?”郁樹摁下发送键。
尚青北无话可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透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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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来听陈教授讲课的人越来越多,半路上都能看见有人找陈教授要签名,教室里还时不时因为抢座占位置发生推搡事件,两位舍友更是深深投入到高数的怀抱中,不仅上课听,下课还会播放陈教授的录课视频,仿佛魔怔一般一刻都离不开陈教授的敦敦教诲。
郁樹还在学校里见过蒂姆铂顿的女朋友好几次,问了一嘴才知道,冷姐已经从自己的学校办了休学,每天专程来克鲁大学听陈教授的课,哪怕是重复的内容她也会锲而不舍地追着听。
这究竟是对高数的热忱,还是对陈教授的痴迷,郁樹一时之间有些傻傻分不清楚,但他本能觉得有问题,因此劝了一句:“冷姐,高数不是你人生的全部——”
他话没说完,冷姐就激动地打断他:“谁说高数是我的全部了?只有陈教授的高数课才是我的全部。”
郁樹:“……”
哑口无言,感觉已经劝不回来了,还是让蒂姆铂顿劝吧。
他把这个想法和对方说了,换来的却是义愤填膺的指责:“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能听陈教授讲课是我们的荣耀,你竟然想要夺取我们的荣耀,你按的什么心?!”
成为舍友以来,这还是蒂姆铂顿第一次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郁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在沉默中,他发现沉默竟然真的可以震耳欲聋。
与他相比,尚青北的反应就激烈得多。
他挡在郁樹身前,指着蒂姆铂顿的鼻子骂:“精神病犯了就去阿卡姆医院,别特么在这儿发疯。”
一言不合,蒂姆铂顿摔门就走,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郁樹看着他反常的样子,沉默的更加震耳欲聋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蒂姆铂顿都没在宿舍出现过,陈教授的高数课上倒是汇集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本校学生、其他学校的学生,还混进来不少社会人士,全都是专程过来一睹陈教授风采的。
郁樹以为时光会继续在平凡与疯魔中前进,直到有一天,蒂姆铂顿跑进宿舍,兴高采烈又激动无比地转着圈:“哈哈哈哈!我女朋友死了!哈哈哈!她#*&%!哈哈哈!我现在好难过!哈哈哈哈!”
转着转着,他就来到郁樹跟前,满目癫狂,两只手毫不犹豫地掐向郁樹的脖子:“这一切都怪你!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