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栗》左***香

2、红与栗（下）

　　雨城琉璃辗转着，反侧着，在被窝里久久不能安睡。脑海，一直浮现着伴晚的那个黄昏，一直浮现着那个人的身影，一直浮现着阿神温和的笑容。
　　交织着。
　　雨城慢慢地坐起身，开了灯，微抬起左手和右手，久久地凝视着。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被自己尘封了四年的那个人转身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琉璃。现在的我，心里的第一位只能是篮球。
　　还有伴晚阿神离开时轻轻拥着自己说的那句话，
　　琉璃，或许现在到了你去看球赛的时候了。
　　窗外的月光慢慢地透进屋内，铺洒着。琉璃轻轻地深深地呼吸，慢慢地将右手合在左手上，嘴角微微上扬着。慢慢地躺下身，轻轻地呢喃着，
　　或许，我真的可以了。

　　球馆内，人声鼎沸，虽然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第一次，这是雨城琉璃第一次踏进球馆，四年来第一次。在阿神温暖的右手掌里，琉璃微颤的双手慢慢地舒缓着节奏。走向观众席的第三个台阶时，正好碰到花形从休息室里出来。看着眉梢微紧的雨城琉璃，花形停住了脚步。阿神和琉璃亦停住了脚步。花形那黑框的镜片上，微微地闪烁着馆内明亮的灯光，一点一点地灼刺着琉璃的眼睛。
　　小璃，你和藤真昨天见面了，是吧？
　　花形正视着雨城琉璃说着。
　　琉璃的身子开始微颤起来，阿神右手的力度慢慢开始增加着，握紧着雨城的左手。走到花形的面前，带着一丝笑意干脆地说道，
　　花形，现在好像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时候吧！
　　花形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琉璃，又看了一眼嘴角上扬的阿神，轻轻地说了句，
　　的确是这样。
　　说完，便径直地从琉璃的身边离开了。
　　端坐在观众席里，雨城琉璃低着头，轻咬着嘴唇。那一年前的记忆又开始冲击着，直直地从心底破体而出。那个从小把自己当妹妹的邻居哥哥第一次用着沉重的语气对自己说的话语：
　　为了藤真和你自己，我看你还是不要来翔阳念书比较好。
　　为什么？不是已经把这些事情忘了的吗？不是跟阿神约定好要把这些忘了的吗？不是跟自己说好要忘了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见到他一面后，见到花形哥哥一面后，几分钟的时间便将我一年时间筑起的防备崩溃？！！
　　那一切的悲伤在这一霎翻涌着，脑海里尽是当日他转身离去的那个黄昏，那个我在他背影里没有流出眼泪的黄昏。

　　翔阳的休息区里，藤真健司正在给队友讲解着这次的战术。因为对手是今年才突然崛起的湘北，所以藤真基本没有上场的打算。
　　花形在一旁凝视着眼前扮演着教练的冷酷而睿智的藤真健司，嘴角轻轻地抽动。脑海里浮现着当时他知道小璃和阿神在一起的消息时，那不该在篮球场外应该有的眼神，那双充满着杀气的眼神。我该不该告诉他小璃也来了呢？或许该跟他说，因为他不是也一直介怀着小璃因为他对着篮球的不能释怀吗？可是若告诉了他，会不会又让他想起自己对小璃的那份歉疚，或者那不仅仅只是歉疚的感情。
　　但，直到站到篮球场上的那一刻，花形也没有对藤真提半句雨城琉璃的事，因为这场比赛已经不仅仅是自己和藤真的事。它承载了所有队友的梦想，所以绝对不允许有万一。

　　耳畔那些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欢呼声，从雨城的耳朵直直灌进心底。好像，在咬扯着，试图突破我内心那薄弱而又坚固的最后一道防线。
　　绿色，很显眼。
　　红色，很显眼。
　　但为什么自己的眼里却只被那一点的栗色注满？傻瓜，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傻呢？！！
　　雨城这么苦笑着。
　　阿神轻轻地握住雨城微颤的左手，微笑着。双眸那么干净，那么清澈。雨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微微握紧右手，挑上笑容回应着阿神，正视着球场。
　　绿色与红色在偌大的球馆内掀起着一阵阵的狂风，席卷着，可是休息区的那个人却依旧淡漠地端坐着，眼神坚定。琉璃的嘴角微微上扬着，轻舒了一口气，你还是和国中的时候一样啊，建司。那么冷静，那么自持，那么运筹帷幄。
　　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绿色慢慢被红色的光芒掩盖。心里微微拉扯了一下，他上场了！以白色边线为界点，一脸的秀美温和瞬间转为了热情狂烈。呵呵，这就是他呢！外表看似温柔，内心却异常地倔强狂烈。期待吗？为什么心里会突然出现这么可怕的想法？！可怕吗？呵呵，真的是很可怕呢！
　　可是，好奇怪，从他上场的那一刻开始，雨城的眼前竟然什么都看不见了，模糊着。或是，什么都可以看见了。不只有栗色，还有绿色，还有红色，还有篮球。在那沾惹着无数汗水的球场上，她看到了反射着灯光的光芒，灼眼着。那一张张决不放弃的面孔，那一个个认真拼搏的眼神，雨城的视线再也离不开了。心跳，随着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一起跳跃着。竟然，在这一刻会那么得注意着它！不是很讨厌它的吗？讨厌这个夺走了自己心爱的人的篮球！！四年以来，一直讨厌着它，一秒都不愿再见到它！可是这一刻，在那些红色与绿色的汗水晶莹里，竟然觉得它那么耀眼，那么得灼热人心？！！！！
　　这，就是它的魅力吗？
　　雨城琉璃用着余光看了一眼旁边，那温和如泉的脸庞，轻轻地闭上眼.........阿神.....呵呵。

　　一场比赛，总会有输赢的。不管你信还不是不信，不管你在乎还是不在乎，比赛是有输赢的。
　　或许全场的观众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阿神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琉璃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可是，翔阳的确输了。这一次的比赛，藤真健司的脚步就只能止步在这里了。
　　看着球场上藤真清澈的蓝眸里不住流出的泪水，雨城琉璃的心跟着那些泪水在这灼热的球内里蒸发着。一点，一点。雨城的身子开始微颤着，眼眶竟然开始灼热。泪水，就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好奇怪，当时他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哭，为什么这一刻我会哭？？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里会那么得希望，再看到他在场上挥洒的热情与充满斗志的眼神？？
　　琉璃。
　　阿神紧紧地握住琉璃的手，转过脸看着琉璃，脸庞依旧温和，然眼神却坚定着，说：
　　虽然这场比赛翔阳输了，但是翔阳的队员没有输给任何人。虽然翔阳止步在这里，但是他们对着篮球的热情不会止步。你闭上眼，听一听，感受一下，在所有观众的心里，藤真建司依旧是藤真健司，依旧是一个谁也无法逾越的时代。一场比赛有着输赢，可是对着篮球的热情里，没有谁是输家。

　　雨城琉璃的眼眶里，泪水在荡漾着，掌心里，阿神手心的温度与力度渐渐开始清晰。轻轻地，闭上眼，耳畔有着惋惜声，惊愕声，可是更多的却是在为着翔阳和藤真加油的声音。他们在说着，这真是一场很好的比赛！所有的球员，都是很好的篮球手！藤真健司，也不愧是藤真健司--------------------
　　雨城眼里的泪水肆意地飘洒，嘴角的微笑慢慢地开始蔓延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流泪了，因为很开心，我看到了建司身上因为追逐梦想而散发得无可比拟的光芒。
　　他，依旧是那个藤真建司。当初那个温柔地为我包扎伤口的藤真健司，依旧是当初那个眼神温和而亲切的藤真健司，依旧是那个浑身散发着蛊惑人心魅力的藤真健司。只是，现在他的光芒不只属于我一个人，而是属于篮球的整个世界，属于篮球世界里所有的观众。只有在篮球的世界里，他的光芒才这么耀眼，让人无法抗拒。因为他的梦想，因为他的热情，因为他全心全意地付出。因为这里，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地方。

　　雨城琉璃和阿神慢慢地走出球馆，在球馆大门口前，与翔阳的队伍迎面相遇。
　　她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藤真健司，脸庞上依旧充满着无比自信的藤真建司，眼神里依旧坚定的藤真健司，浑身依旧散发着耀眼光芒的藤真健司。雨城笑了，这是四年来第一次，雨城这么纯粹地笑了。没有一丝凉，没有一丝伤得笑了。
　　藤真看着眼前的琉璃，那久违的笑容，那第一次为她包扎伤口时的笑容，嘴角不禁慢慢舒展着，眼神温和着，心里就像被清泉流淌而过。那么清凉，那么舒适，那么自然。这一刻，他的心里真的只有热情了，对着篮球梦想的热情。
　　再见。
　　这两个字，或许只有琉璃和藤真听得见，或许在他们周围一路陪伴着他们两人的人也可以听见。这，真正的道别。但是，谁也没有说出口，因为再见的是那不该存在的悲伤，将要再见的是那应该存在的快乐。
　　她有着阿神陪伴的快乐，他有着篮球梦想的快乐。
　　看着阿神和雨城琉璃慢慢远去的背影，花形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着一旁的藤真说着，
　　不告诉她其实你一直都还很喜欢她，没有关系吗？
　　藤真建司凝视着阿神与琉璃在七彩的阳光下清晰的身影，轻轻地微笑着，
　　呵呵，这样就可以了。我相信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而我.........
　　藤真转过身一把将手搭在花形和长谷川的肩膀上，说着，
　　有你们，还有篮球，就足够了！
　　翔阳的队员一起互相搭肩着，溢满着篮球梦想的热情，转身，暂时地离开了这个让自己成长的地方。藤真慢慢地回过头，看着远去的雨城琉璃的背影，轻轻地微笑，抚了抚额前飘逸的栗色头发，在心里轻轻地呢喃着：
　　琉璃，直到刚才计时器停止，直到看见你灿烂的笑容的那一刻，我真正肯定了，这才是我真正想追求的！值得我全心全力付出的梦想！我知道，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幸福的---------把你放在第一位的幸福。

　　阿神和琉璃慢慢地走在容道上，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点点洒在容道上。阿神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琉璃，嘴角微微上扬，说着，
　　这样可以吗？不告诉她三年来你的心里其实依旧最爱的人是他。
　　雨城琉璃轻轻地举起右手，抚了抚耳鬓淡红的秀发，微笑着说：
　　呵呵，这样就可以了。谢谢你阿神，因为这场比赛，我真正了解到为什么当初建司会全心全力地去追求他的篮球梦想。直到看到比赛时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观众的心，他的每一次表现都让观众欢呼，我才真的释怀了！因为我看到了，放弃了我选择了篮球的藤真健司，很成功！！！
　　阿神的眼神微微地停格了一秒，因为他在她的眼眸里，第一次看到了清晰的自己。没有悲伤，没有遗憾，只有纯粹的自己。琉璃轻轻地握住阿神的手，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握紧他的手。就这么，在这七彩的太阳光线里，十指相扣的影子在阳光里容道上越发地清晰着。
　　雨城琉璃轻轻地回过头，看着远去的藤真健司，看着和队友簇拥着在阳光里耀眼的藤真建司，心底轻轻地呢喃着：
　　加油，建司！我知道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一定会变得更强！你的梦想与热情，一定会挥洒得更加淋漓尽致，你一定又会再次在观众的心里筑起另一个藤真健司的时代。我相信你，因为，你是藤真健司！！！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