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上望江湖》雪落星坠

56、疯子

　　凌引道：“你倒是冷静，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冷静。只是，我很好奇，你能否一直如此冷静。”
　　寒烟一愣，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许久，才道：“你什么意思？”
　　凌引笑笑，眼神嗜血残忍，冷冷道：“若是你在意的人，命不久矣，你还能这么冷静吗？”
　　寒烟眼中有了几分愤怒，冷声道：“凌引，你真是卑鄙。堂堂望江楼楼主，竟然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若是传出去，你武林盟主的面子还要不要？”
　　凌引似乎并未被她的话刺激到，笑道：“承诺只对相应的人才有效，对你，从来都不需要遵守诺言。”
　　“你......”寒烟一时语，再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她还能说什么。“好，很好，算我看错你了。”
　　凌引冷笑道：“若你还想要他多活几日，那便从今日起，你做我的侍女。”
　　寒烟想也未想，直接道：“我不要。”
　　凌引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眼神阴冷的看着她，冷冷道：“由不得你要不要。”
　　寒烟看着他一愣，忽然便笑了，那目光足以摄人心魂，道：“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强人所难，那就如此你所愿好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妙，免得哪天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凌引薄唇微启，露出一丝微笑，眼中有几分不屑与鄙夷，说道：“有趣，那我就拭目以待，我倒想知道你还有什么能耐。”
　　寒烟并不生气，看着他笑笑，说道：“小看女人，便会输的很惨，那我们走着瞧。”说完，看他还拽着自己，便道：“放手，我要睡了。”
　　凌引一把甩开她，那力道太大，她不由得向后退几步，落到了地上。她微微蹙眉，握紧了手，冷冷道：“真是个疯子。”
　　凌引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你觉得我是疯子。”
　　寒烟缓缓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看向他的眸子，目光有几分调笑的意味，说道：“我并未这么讲，不过，你要这么讲，我倒是不介意。”
　　凌引微微蹙眉，眼中有几分难以遮掩的怒意，说道：“你说，为什么你总是让我有想杀了你的冲动？”
　　寒烟笑笑，眸光中有几分不屑，几分鄙夷。说道：“那就动手好了，还犹豫什么？”
　　凌引正欲动手，忽然冷哼一声，道：“你想激我，我偏不让你得逞。死不是最痛苦的，活着才是。我要你好好活着，这样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寒烟笑道：“我并未觉得活着痛苦，你真是想多了。人生在世，不过是一场经历罢了，无论是痛苦或是快乐，都是我必须经历的，而我能做的便是顺应发展，等待着死亡到来那一刻，将我带走。”
　　凌引冷笑道：“真是可笑至极，或许这便是你只能作为棋子，不能成为下棋之人的根本原因。顺其自然，我告诉你，并没有什么自然，你所谓的自然不过是强者制定出来的规则罢了。而像你这种思想的人，注定了只能顺从。”
　　寒烟道：“不，我觉得只有了解自然，才能有机会改变自然，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谁会一直处于统治地位，时代会改变。如你所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凌引伸手抚上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的眸子，道：“我觉得你才是疯了，真是不可理喻。净想一些有的没的，能改变结果吗？”
　　寒烟伸手将他的手拿开，轻声道：“疯了才好，能不能改变尚未可知。”
　　凌引笑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对你很好奇，记得明日来吟楼。”寒烟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
　　寒烟走了几步，进了房间。不多时，婉儿与蝶儿方才走了进来。寒烟正想让她们退下，只听婉儿道：“烟姑娘，你为何总是故意激怒楼主。”
　　寒烟一怔，看着她道：“我并非有意惹恼他，为何如此说？”
　　婉儿想了想，说道：“因为，因为我从未见过楼主对待谁像对待烟姑娘你这般矛盾的。”
　　寒烟有些疑惑，问道：“此言何意？”矛盾，他有矛盾吗，为什么她只看到了他冷血无情，算计人心，杀伐果断。
　　蝶儿一愣，淡淡道：“烟姑娘难道感觉不到吗？楼主待你不同于旁人。”她与婉儿方才在雁楼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楼主只有面对烟姑娘时，情绪才会变得时而温柔，时而易怒。
　　寒烟直接道：“嗯，感觉的到。那是因为他有病，总想着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臣服于他的统治，对他既敬且畏，可能，这便是征服欲吧。他习惯了征服，习惯了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看待事物，便自然而然认为自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一旦有人侵犯了他的地位，便自然而然不会有好下场，譬如，我。”
　　蝶儿道：“那烟姑娘你还......”蝶儿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寒烟打断了。
　　寒烟道：“还惹怒他是吧，那是因为我实在是无法苟同他的思想。对我来说，他并不是世界的中心，更不是我的中心，我自然也没必要围着他转。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懂吧。”
　　蝶儿点点头道。寒烟接着道：“所以我才是我自己的中心，我有权利也有必要保证我自己的世界完整不被侵犯。本来，他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可他若是入侵我的世界，那我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蝶儿道：“所以，烟姑娘选择反抗，只为了坚守自己的原则？”蝶儿看着她，冷静道。
　　寒烟语气平和道：“是的。所以你们也不要胡乱猜测了，也不要说些他待我不同的话，我与他不可能的，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人，这种随意揣测他心意，多话的人，他向来不喜欢。”
　　蝶儿婉儿同时说道：“是，蝶儿婉儿明白了。”寒烟道：“你们下去吧，我真的要睡了，很累。”
　　蝶儿看着她，只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忙道：“烟姑娘，你没事吧？
　　寒烟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说道：“无事。”
　　蝶儿不放心道：“烟姑娘，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苍白，要不要我找楼主......”
　　寒烟打断她，有些不悦，冷声道：“说了无事，下去便是，莫要来打扰我。”
　　“是。”婉儿和蝶儿忙退了出去。
　　寒烟终是忍不住呕出了血，忍了这么久，当真是忍不住了。这幅身子还真是不堪一击。那个凌引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一下，不过上次的结果历历在目，她可不敢再当着他的面发作，更不敢让他知道。
　　寒烟只觉得身子像是要被撕裂的痛苦，五脏六腑都要断裂开来，体内的血液翻滚着。只是片刻她的额头，便浸满了汗珠，她躺在床上微微蹙眉，只觉得痛苦难当。
　　不行，得想办法。她艰难起身，在柜子里搜寻着，想要找到有没有能用的药材，能够缓解现下的痛苦。翻了半天，也未找到，便放弃寻找，重新躺回了床上。
　　只静静地看着屋顶，眼神空洞，微微蹙眉，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臂，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芒倾洒下来，寒烟觉得有些刺眼。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夜，身子都有些木然，晕晕沉沉的，不过痛苦却着实减少了几分，她略微活动了下，坐了起来，将手臂从唇边拿开，将衣袖拉了下来，掩住了那可怖伤口。
　　婉儿蝶儿一个端着一盆水，一个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两人将东西放在桌上。婉儿说道：“烟姑娘，梳洗一下吧。”说完，便准备帮她整理。
　　寒烟一见，连忙退了几步，躲开了她们，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便可以了。”
　　婉儿蝶儿点点头，走了出去。寒烟梳洗了下，换上了盘子上的衣服，一件白色的落梅衫，很是合身。虽不是美轮美奂，却也是气质清新，淡雅脱俗。
　　寒烟走了出去，正欲前往吟楼。才走两步，便发现婉儿蝶儿跟着她。便道：“我去吟楼，你们俩还跟着干嘛？”
　　婉儿道：“楼主说，我们要片刻不离才行。”
　　寒烟冷笑道：“真是，要跟便跟着吧。”寒烟不再理她们，兀自行走着，她速度极慢，竟是连常人都及不上，不过婉儿蝶儿很有分寸，也行的极慢，静静地离她有几步远。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大汗淋漓。她伸手微微拂去额上的汗珠，停了下，继续向前走。原本只需要一刻钟就可以到达雁楼，生生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婉儿忍不住开口：“烟姑娘，你好像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寒烟道：“没有，你多虑了。现下我已经到了吟楼，不必再跟着我了吧，下去吧。”
　　婉儿蝶儿对视一眼，道：“是。”寒烟觉得终于摆脱了，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有更难应对的要面对，真是一山放过一山拦，片刻不让人停歇。不过说起来，这或许也并不一定是件坏事，事物总有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