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上望江湖》雪落星坠

54、归程

　　寒烟抬起头，将脸从雪中分离了出来，只见她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发上和腮边都染上了雪，只是，不消片刻那雪便化成了水消逝了。她似乎并不在意此刻的自己是怎样，只淡淡说道：“让我再呆一会吧，我想再看看这雪。”
　　见此，花舞有些为难，忙看向凌引，凌引摆摆手，她立即会意，离开了。凌引走近，道：“走吧，莫要再看了，若是真染上了风寒，我便任你自生自灭。”
　　她笑笑，道：“那不也挺好，我死了，正遂了你的愿，你我都可以解脱。”她说的云淡风轻，可听的人却心下一惊。
　　凌引道：“你就这么想死吗？”
　　寒烟笑了笑，道：“没有，怎么会，蝼蚁尚且偷生，我又怎会求死，走吧。”既然选择了，她便会坦然面对。
　　他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手，寒烟看着他，微微一怔，片刻她会意，原来他是觉得让一个他恨的人且恨他的人，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脚底下是一件很令他兴奋的事情。
　　不过，时至今日，她早已不想要那些所谓的自尊与孤傲了，那些她已然要不起了。昔日，她尚且可以凭借武力作为筹码，而现在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还怎么撑起自己的倔强，怎么在他面前抬得起头来。
　　既然他想要自己顺从那自己便顺从吧，思及此，她没有拒绝，坦然的伸出自己的手搭上他的手。他略感意外，却很快恢复如初，忽然，他稍一用力，她便猛地站了起来，不自觉扑向他的怀中。
　　他的力道实在是太大，难道他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凭恃武力纵横江湖的寒烟了吗？也是，这些小事，他又怎会记得。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悦，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他却不由分说，将她抱起，一跃上马，她还未坐，他便拿起马鞭，驱使其向前快速行进。一时间，数匹马在一望无际的苍白原野上疾驰。
　　她实在不习惯和他如此亲密，冷冷道：“你放开我吧，我自己会骑马的，我虽然没了武功，但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技术并不比原来差的。”
　　许久，他并未答话。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了口。“这里天寒，我们必须尽快到下一个落脚点，不然若是到了晚上，很冷的。”
　　她忽然便觉得可笑，堂堂楼主有内功护体，竟也会怕冷，真是天大的笑话，就算是花舞蓝羽他们也是不怕冷的。她道：“你这也太敷衍了吧，就算是编也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觉得这像是我编的理由。”
　　她转头看向他，反问道：“难道不像吗？”
　　他答道：“你说是那便是吧。”她要怎样认为，便怎样认为吧，他才懒得解释。
　　她顿时觉得无趣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忽然，她道：“你若再不放开，我便跳下去。”
　　他有些愠怒，脸色也不如以往那般没有波澜，声音也有些变化。只听他道：“你能不能安分一点。”
　　她答：“不。”她做不到，她终究是做不到与他如此亲密，还能心无波澜。她只知道，自己得与他保持距离。
　　见他仍未打算放自己下来，她把心一横，趁他不备，一跃想要跳下马。他反应极快，一把伸手揽住她。一跃，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此刻的他怒不可遏，说道：“你到底要如何？”
　　寒烟道：“我不想要与你共乘。”
　　凌引冷冷道：“当前并没有购置多余的马匹，只能如此。”
　　寒烟并不妥协，固执道：“不，要么，让花舞或者惜尘他们将马匹让给我，你与她们俩其中一人共乘一匹马。”
　　寒烟说完，花舞与惜尘登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属下不敢，属下怎敢冒犯楼主。”
　　凌引怒极，只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寒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们方才所说的与他共乘，这算是冒犯吗？
　　是啊，她怎么忘了，凌引是楼主，而她们是望江楼的属下，这样做可不就是冒犯。那自己呢，算什么，哦，对了，什么都不是，既然什么都不是，岂不更加是以下犯上。
　　思及此，寒烟连忙单膝点地，跪在地上，说道：“楼主，寒烟实在是不敢冒犯，还请楼主成全。”
　　凌引看着她，怒意更甚。正欲开口，蓝羽抢道：“楼主，不如这样，惜尘那匹马让与烟姑娘，我与惜尘共乘一匹。”
　　凌引冷哼一声，独自走向马儿，不再理她。寒烟愕然，这算是应允了吗？见惜尘将她的马儿牵过来，递给她，忙伸手接过。
　　寒烟虽马术不差，但速度自是及不上有武功的他们，正因如此，晚上并未到达驿站。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骑了这么久的马，寒烟只觉得身体已然有些将僵硬，因而她刻意活动了两下。凌引看着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茫茫的夜，寒冷异常，寒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好在蓝羽他们找了个可以栖身的山洞，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生起了火，她正欲走近，只见蓝羽他们出了山洞，去外面守着，寒烟身形微微一滞，连忙调转方向往外走去。
　　还未走出去，凌引的声音便传来。“寒烟，你留下。”她闻言，脚步微微一滞，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忽而一想，外面这么冷，蓝羽他们尚有内力护体，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出去岂不是要被冻僵。
　　既然他让自己留下，自己又何必拒绝。自己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才不会在意那些虚礼。思及此，她转了方向，走了过来。
　　看着凌引在一边坐在，她忙走向另一边，寻了处角落坐了下来。火光照耀着，她觉得有些暖意，不自觉靠近了些。
　　她有些疲惫，很自然的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意识开始涣散，她梦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茫然地行走着，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白。她微微一怔，只觉得出奇的冷，冷的她快要窒息。不由得出声，喃喃道：“好冷。”
　　凌引闻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停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她似乎有所感应，忙伸手拽住了他，他微微一怔，看着她，只听她道：“漠，是你吗？我很想你。”
　　他微微有些怒意，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想将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不料她却拽的更紧了，还顺势想往他的身上蹭，他看着她这无意识地举动，一愣。
　　也许，她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如此吧！是的，她梦见在冰冷寂静的原野上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火光，她不自觉想要靠近，要抓住这片刻的温暖。
　　他顺势揽过她，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他忽然便觉得，也许这便是相依为命吧。她终于依赖自己了，可惜却并出于真心，只是无意识的依偎。阿烟，你为什么总是这般好强，我不想这么对你的，你知道吗？
　　看着沉沉睡去的她，他不自觉吻上了她的唇。那一吻，无限深情，她微微蹙眉，有些窒息，他心下一惊，离开了她的唇。
　　翌日清晨，她微微清醒，只觉得昨夜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寒冷，对了，她似乎梦见自己依偎在薛漠的怀了，原来终究只是梦。目光看向另一边，哪里还有人影。
　　她起身，微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走了出去。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她到。她微微觉得有些尴尬，转而看向凌引，有些奇怪，他为何不早些叫醒自己。
　　他没理会她的目光，只说了句：“出发吧。”她闻言，走向自己的马，他却更快的揽过她上了马。她一惊，愣愣的看着他，正欲开口。他道：“收起你的性子，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她一怔，也不再开口说话。是啊，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所以才如此的吗？
　　这样日子终于在第十天结束了，他们到达了长安，此时的长安城已经春意盎然，河边的柳条已经修长碧绿，微风吹过，随风摇曳。一朵朵桃花竞相绽放，姿态甚美。
　　熙熙攘攘的未央街道，还如从前一般热闹喧嚣。她从其中穿过，却并不觉得熟悉，反而觉得有些陌生。是太久没来的缘故吗，似乎不是，不久前自己才来过长安。
　　没多久，便到了望江楼。寒烟看着门口牌匾上的三个字，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她在门口矗立许久，却迈不开一步，是的，她不想进去。
　　凌引见她这幅样子，冷冷道：“来都来了，还怕进去吗？”她闻言，一怔，是呀，自己来都来了，还怕进去吗？遂不再犹豫，不再多做停留，跟着他走了进去。
　　方才走进楼主，只见一女子迎面走来，一袭紫衣，华贵大方，容颜绝美，她一怔，有片刻的失神，许久不见，她倒是越发娇美，迷人，让人移不开眼，此人正是紫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