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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狐狸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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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半晌过去了。
“木姨,”花熏衣微微蹙眉,眸内微有不耐,“江昱圣怎么还不到?”
“宫主耐心些,我已派人去接,就快到了。”
“好罢。”花熏衣压低了些声音,“昔儿今日该醒来了,我要快些去看他。”
闻言,身侧几名女婢互看一眼,眼神担忧。而木幽萝眸内沉寂,闷不做声。
又等了一会儿,人终于到了。
阎阿怒带了八个贴身手下,于大殿两侧站好,其余人在外等候。这八人皆是海部精英,个个身材高拔,英武不凡。万嫣宫的女子们亦是破天荒第一次和这么多英俊少年共处一室,免不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注意礼数。”木幽萝低斥一声,大殿里瞬间安静了。
“恭迎楼主。”少年们齐齐喝道。
众目睽睽下,江昱圣走了进来,看清他的模样后,女弟子们的私语声更大了了,就连花熏衣也微微有些诧异——
他的样子,和她想象的并不太一样。
这些年,花熏衣听过一些天海楼的传闻。得知江昱圣要来亲自拜访,她让人明察暗访,对天海楼了解只多不少。
她和世人一样,认为江昱圣这等人物,就算不凶神恶煞,也该老成稳重。然而,眼前的江昱圣长发如墨,白颈似瓷,身着银丝水墨长衫,头戴白玉青鸟冠,腰间珐琅玉坠叮当作响,气质尊贵儒雅,没有一丝戾气。
像足了二月春风里手执杨柳的翩翩贵公子。
他慢慢走近,站定,抬头望向花熏衣,一双乌墨色的眸,如同漩涡可以把人吸进去。
那似笑非笑的乌眸,令花熏衣的芳心莫名一震——不知为何,看着他,她的心头竟涌上一丝熟悉感。
她似乎在哪儿见过他。
“见过花宫主。”说话的不是江昱圣,而是一旁的阎阿怒。他恭敬出列,单膝跪下,右手抚胸,行异族之礼。
少年不过十七八岁,银灰色瞳仁,腰佩精钢大刀——花熏衣不难猜到他便是“天海四部”海部的堂主,阎阿怒。
“阎堂主不必多礼。你乃少年英雄,熏衣久仰大名。”
言毕,花熏衣的视线淡淡扫过江昱圣,心头仍有异样。为了维持镇静,她迫使自己不去看他。
“谢宫主。”阎阿怒站起身,这才有机会正视花熏衣。
看清了花熏衣的模样,阎阿怒有些怔忪。可怜他习武十几年,却只略通文墨,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字词来形容眼前的白衣女子的美丽。虽早有耳闻,可百闻不如一见,他只能呆呆的看着,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花熏衣柔柔一笑,她虽极少见外人,却已习惯了外人初见她的种种失态。
一旁的木幽萝开口了:“江楼主为何不行礼?你虽是客,但只让手下行礼,不妥吧?”
这话颇有下马威之意,阎阿怒回过神来,质疑道:“这位前辈,我家楼主和贵宫主都是一派之首,平起平坐之辈,为何强人所难?”
花熏衣也有些不解的看向木幽萝。对方还未表明来意,木姨就先人一步发难,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阿怒,退下。”
江昱圣温润的笑意,无形化解了这场难堪。他似笑非笑的望着白衣女子:“江昱圣见过熏衣宫主了。”他没有行礼,却主动问好,一进一退,分寸拿捏合适。
惟有花熏衣敏锐的察觉到,江昱圣并没有唤她花宫主,语气之间仿佛两人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趁着氛围回暖,花熏衣柔声道:“给江楼主和阎堂主赐座。”
江昱圣和阎阿怒不紧不慢的坐下,女婢们端上茶水果盘。江昱圣不说话,只是喝茶,任由阎阿怒和花熏衣寒暄,不多时一盏茶就饮完了。
木幽萝见两人一直不提正事,在旁低咳一声。
花熏衣看了木幽萝一眼,回过神来:“江楼主一行人不远千里,来我这深山僻岭,若有要事,但说无妨。”
阎阿怒会意,赶紧站起来道:“承蒙花宫主援手,赐秘药多味,天海楼才能里应外合,将凤栖山庄等多处势力速速平定下来,楼主特来登门道谢。”
“如此小事,修封书信即可,何必长途跋涉。”木幽萝语气不屑。
阎阿怒不得不正眼打量木幽萝,只觉得这位妇人反复为难,似乎和天海楼有什么误会。
“江楼主太客气了,这等小事,不用亲自上门的。”花熏衣也有些莫名,她垂下眼,品了一口茶,掩饰住心里的真实想法。
万嫣宫向来不问世事,是她情非得已,才将秘药外借,已是违背祖训。天海楼为了一统江湖向来不择手段,什么“平定江湖势力”?说的好听,恐怕又是无数人家破人亡吧。
这份谢意,她可担当不起。
“除了道谢,我家楼主还有事相求。故亲自登门,最有诚意。”
狐狸终究还是露出了尾巴。
木幽萝冷笑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场之人都听的真切。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江昱圣头也不抬,端详着手里的茶盅,仿佛身外之事与他无关。
花熏衣手里的茶盏顿了顿,再抬头,笑意依然柔和:“江楼主恐怕要失望了。我万嫣宫不问世事,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上次万嫣宫拿三十六味秘药给天海楼,是为了换取天海楼手里的宝贝,不过交易而已。天海楼拿药去做了什么,与万嫣宫无关。以后有什么打算,也和万嫣宫无关。”
说完,她颇为自信的直视着江昱圣。
“可说到底,终究是有关的。”江昱圣悠然抬头看了花熏衣一眼。众人皆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却只是冲花熏衣笑了笑,继续品茶。
茶香馥郁,悠悠心间。
——她果然还是那样,看起来如皎月柔美,其实是带刺的芍药。
花熏衣沉默了片刻,坚定道:“总之,无论此次天海楼有什么请求,恕万嫣宫无力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