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赤幽花魅（修）》玖宫格

140、第十二章：生离

　　说到这里，花熏衣看起来有些失落。

　　木幽萝作为花吟梨的首席弟子，却从未听过这一段故事，有些回不过神。而南宫琉璃犹豫了片刻，问道：“你爹……当真背叛了你娘么？”

　　花熏衣摇摇头，轻声道：“事情究竟如何，我娘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不过听她的语气，看她的神情，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许是为了爹在我心里的形象吧，她始终不愿向我透露一二，最终让这段真相也随着她而去了。”

　　“不过，”她又轻轻一笑，“一切皆是命中注定，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昔儿呢。”

　　亲生父亲不管做了什么错事，花熏衣都觉得不重要了，因为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但正是有了这些因果，才有了花早昔的出生，让她有了余生的依靠，也有了付出的理由。

　　***

　　自那日起，花吟梨消沉了整整三日。她不再提回去之事，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任谁也不搭理。

　　就连凤淮也不能，他虽然法力无边，却唯独不敢对她僭越。他甚至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做了自私的事，不管她是否会留在他身边，他都不愿意她如此难过。

　　三日后，有小妖来报，送去的食物花吟梨基本没动。凤淮实在忍不住了，便去她的屋子前敲门。

　　原以为要好言相劝许久，没想到，手指方才叩响房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她竟然连锁门也忘记了。

　　他走进去，白衣女子坐在床边，窗明几净，而她依然清丽动人，看起来并未十分狼狈。

　　她抬眼看他，眼神如常，未等他开口，便说：“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留下来的。”

　　语气不容置疑。

　　凤淮怔住了，他原以为花吟梨对他也有情意，只是碍于亡夫无法直面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到头来什么也没能改变。

　　他急急道：“你所托非人，又何必深陷其中、作茧自缚？”

　　“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但我回去的理由有很多，这几日我已想透彻了，并不只是为了他，凤淮。””花吟梨轻轻地笑了，“我在这里没有任何身份，甚至不是你们的族类，你说我在这里消耗岁月，有什么意义？”

　　没有身份么……

　　凤淮哑然了，花吟梨所说的确是个问题。但他会错了意，如少年一般踌躇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说：“如果嫁给我，你就可以不走了么？”

　　“啊？”花吟梨一时不解，只是发愣。

　　“嫁给我吧，按照你们人界的礼节，做我的妻子。”凤淮晶莹剔透的琉璃眸中，倒映着花吟梨清丽的面容，“这样，你就有身份了，而且是无人可以质疑的身份，从此你踏遍妖界，享有和我一样的待遇。”

　　“可我……嫁过人啊。”他毫无章法的行事风格，总是能让她手足无措。

　　“我原本就不在乎你嫁过人，我们妖族，不拘泥这些人界规矩。”

　　“可我若不回去，恐怕……”

　　“我也想明白了。留下来，我一年有余便可元气恢复。”凤淮轻轻的握住她一只手，“待我东山再起，定会重战蓬莱。那时你就回人界去做你的宫主罢。”

　　花吟梨犹豫了。

　　“待我大胜而归，就亲自来接你，你处理好门派内的事务，再和我回妖界。从此我们永不分开，如何？”

　　望着凤淮倾国倾城的笑靥，花吟梨犹豫了好久好久。

　　“花吟梨，为你自己活一次。”凤淮也很了解她，一点点的击破她的心理防线，“在这里，只要有我，你便是自由的，为何不放手一搏？”

　　在他灼热的视线之下，终于，她无声的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禁断之恋，一开始便注定了难以预料的后果。可两人相对而笑，无人质疑，无人犹豫。

　　***

　　有时候，时间那么短，令人恨不得岁月重来。有时候，时间又那么长，特别是深爱的人在一起，日子仿佛挥霍不尽。

　　他们面对天地万物，拜堂成亲。花吟梨在群妖恭贺下，登上妖后之位。但三界分裂，消息闭塞，此事并未引起人仙两界的注意。

　　一年不到，凤淮的妖力恢复到了鼎盛。他组建了军队，再次向仙界宣战。并按当初约定，将花吟梨送回了万嫣宫禁地——万嫣宫一众人等她出关已有两年，而妖族上下也期盼他东山再起。他们都必须对各自的身份负责。

　　再次站在暗红色的结界前，凤淮一如既往的笑着：“待我大胜归来，就来接你。”语气间胸有成竹，已将仙界视为囊中之物。

　　“你一定要保重，不可意气用事，刀剑无情，成王败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性命还在，就不愁将来。”

　　“放心，只要我愿意，我便不会死。”凤淮伸手抚摸她的长发。

　　“不要提那个字。”她微微蹙眉。

　　她并非无情之人，当初“花倚梅”之死令她备受伤害，多次午夜梦回都含泪而醒。如今和凤淮相知相爱，她真的很怕旧事重演。

　　“别担心。”

　　言毕，凤淮将她搂进怀里，千言万语便都化为了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的花吟梨已怀有五个月身孕，因为她身材纤细，并不十分明显，而凤淮也对此尚不知情。凤淮只是按照约定送她回去，这样他才能无后顾之忧的面对仙界千万大军。

　　五色鹿跃上了圣坛，俯视着即将分别的两人，默默祝福。凤淮轻轻在花吟梨额间吻了吻，便笑着退后，仿佛再无牵挂。

　　暗红色的结界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白衣女子转身跨进结界，只觉得腹中的胎儿蠢蠢欲动着，带着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却终究没有回头。直到凤淮看不见她的脸了，眸中才簌然落泪。

　　她活不了多久了。

　　三个月前，她便察觉自己体内血脉紊乱——私下翻阅了许多医书后，得出一个结论：妖族和人族不能通婚孕育后代，若强行违反，身体则无法承受。

　　这在三界前无古人，所以凤淮并不清楚这一点。

　　可花吟梨不愿凤淮知晓。她知道三界之王是凤淮一直以来的愿望，她不想他分心。

　　既然迟早要生离死别，有一方留有希望，岂不是更好。

　　***

　　长空万里，晴日初明。

　　层层叠叠花林间掩映着一道红漆长廊，红漆走廊尽头是一片空地，正前方是一座陡峭的高山，山壁上有一道黑石大门，门上雕刻着精致的藤蔓图腾，栩栩如生。

　　数十名鹅黄衫女子跪在门前，一个个低眉敛目，毕恭毕敬。为首的是一名绿衫女子，面如芙蓉，眉角有淡淡冷意，眼神却坚定而恭敬。

　　绿衫女子正是年少时的木幽萝。只见她深吸一口气，不知是第几次抬头，清声道：“万嫣宫大弟子木幽萝，率门下五十弟子，恭迎宫主出关！”

　　话音落下，归于沉寂，只有落花声簌簌于耳。

　　弟子们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宫主闭关两年，一直未有动静。如今出关时间已过数日，怎么还不出来呢……”

　　“我听其他年长的师姐说，九冥花秉性妖邪，是要噬主的，宫主该不会在禁地里……那个了吧？”

　　“都给我闭嘴！”木幽萝那时的声音如银铃般好听，只不过语气十分严厉。

　　女弟子们向来畏惧这个不苟言笑的大师姐，倒吸一口气，面色苍白，齐齐看向木幽萝。

　　“胡说什么，安静点！”木幽萝嘴里呵斥着，眉间却也是疑虑。花吟梨闭关前，曾嘱咐她于两年后前来迎接，如今已过数十日，禁地内却无半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