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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二十章：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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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茗虞楼点着彻夜灯火，兰菱在石阶上来回徘徊。
宫主怎么去了那么久，要不要带人前去接她呢……
正纠结着，苑口传来了脚步声，抬头正见花熏衣在阎阿怒的护送下走了回来。兰菱欣喜冲出去，扶过花熏衣，看也不看阎阿怒道：“宫主交给我了，你走吧！”
阎阿怒皱了皱眉，银眸闪烁：“那个，我……”
“你什么你？”
银色的瞳眸闪过一丝情绪，阎阿怒终是没有多言，对花熏衣恭敬行礼道别，转身离去了。
兰菱欲言又止，冲着阎阿怒的背影瞪了好几眼。
花熏衣无奈笑了笑：“你啊，真是欺负人！”
“我哪有欺负人，你看看他，理都不理我，明明那日……”
“那日怎么了？”
“没、没什么！”兰菱仿佛泄了气的皮球，“我是担心你嘛！”
花熏衣还要说话，突然身子虚弱的晃了晃。兰菱一惊，扶紧了她：“宫主！你怎么了！”
花熏衣笑了笑，双眸微阖，轻轻道：“不要大惊小怪，扶我上楼去。”
“是！”兰菱赶忙照办。
……
婢女们将花熏衣扶到床榻上，便被兰菱喝退了。海棠还站在一旁，花熏衣挥挥手，示意她也下去。
“夫人，此事可要告知楼主？”海棠犹豫道，“或者请大夫过来？”
“无妨。我今夜正是从卷云阁回来的，刚见过他。只是偶感风寒，他也知情。”话虽如此，花熏衣的神情却痛苦不堪，白皙额角沁出颗颗汗珠。
海棠半信半疑，仍在原地。
“你下去吧，有兰菱在就行了。”花熏衣又道。
海棠犹豫了片刻，终是退出去了。
“宫主？”海棠一走，兰菱便拉住花熏衣的手，“你没事吧？”
花熏衣虚弱的笑笑，只觉得视线阵阵模糊，周遭事物忽近忽远，越来越暗……看来是眼睛撑不住了。
“你的样子不像是风寒啊？不然我还是让江楼主过来一趟？”
花熏衣缓缓道：“不要急，也不要告诉别人，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兰菱从未听闻宫主有隐疾，带起了哭腔，“怎么办啊，如果木姨知道了会骂死我的，你不要有事啊……”
花熏衣苍白一笑：“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也出去吧。”
“不，我不走，我不要留你一个人！”
“你又不听话了么？”
“宫主……”
“听话，我需要安静。”
“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兰菱赶忙跑到门边，想了想又道，“如果不舒服，你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花熏衣点点头，轻轻闭上眼：“我真有些累了，你记得替我看门，我要睡了……”说着，她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似乎真的睡着了。
兰菱看着那绝色容颜，无言以对。
在万嫣宫，宫主高高在上，只有木姨才能接近。而在天海楼，兰菱才体会到宫主也是有血有肉的，她和正常人一样有爱有恨，并且……偶尔也很脆弱。
兰菱熄了烛火，静静退了出去。一片黑暗里，花熏衣慢慢的睁开眼，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枚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疼痛难忍，她并无法真的睡着，只不过借此安抚兰菱罢了。
她就快要看不见了啊……
一滴血泪缓缓从眼角落下，滑进乌黑发鬓里不见了。
可这是她自愿的，不是么……
花熏衣痛苦的闭上眼，却必须咬紧牙关，连泪水也不能溢出。
***
纵骄殿的宴席上，花熏衣一直坐立不安，尤其南宫琉璃弹奏出那一曲“思情”，她更是一惊——
是试探！
南宫琉璃的眼神，说的每一句话，以及那首当做献礼的“思情”，都含着显而易见的暗示。好在花熏衣精通音律，又善于隐藏情绪，才未让人窥出端倪。
她与南宫琉璃初次见面，想不通对方为何针对她，难道这一切……都是江昱圣的安排么？
除此以外，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眼下，她不能失去江昱圣这个“靠山”，所以才会在今夜前去卷云阁，想抚平他的心头芥蒂。
这么久以来，她和江昱圣总在试探对方的底线，一人若进，一人便退。真情实感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她渐渐在这种针锋相对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慢慢摸清了江昱圣的脾性。
他是在乎她的，她很清楚。
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两人不过势均力敌。
江昱圣并不是她在天海楼最难的关卡，令花熏衣真正惴惴的是，当那“情思”曲响起后，她心里出现的竟是两个人。
少女时，那漫漫黄沙里的白马白衣，是她心底最希冀的渴望。不过爱情不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她是万嫣宫的宫主，是花早昔唯一的亲人，她肩上的担子沉重且不可卸下。
倘若不是江昱圣处心积虑，花熏衣终身不嫁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命运步步为营，她已无法回头，又如何去说个输赢。
知道了江昱圣的真正身份，花熏衣有一瞬间的惊讶，甚至是惊喜，还有那么几分庆幸——但冷静如她，并没有多少炽热爱意要赋予，只是觉得如此倒也不错。她心知自己不久便会失明，甚至命不久矣，所以才欣然答应婚事，因为她已预料不了明天。
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她失明了，对天海楼不再有任何作用，大不了被江昱圣休妻……
或者直接成为亡妻？
她的唇边溢出自怜的冷笑。
但眼下，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也保万嫣宫一时太平，还能给花早昔一座靠山。倘若有一日她不在了，即便江昱圣不惦念旧情，但江湖上人言可畏，他多少也能给予万嫣宫和花早昔一些庇护吧。
思及此，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撩人的琴音，当她耳闻那动人旋律时，还有一抹熟悉身影在心里挥之不去——
飞花满天，眉眼如画，红衣似火，一笑倾城。
红衣少年挽着绝美笑靥，一字一句对她说：“姐姐，昔儿好想你啊，你怎么不来见昔儿呢。”
自然是她朝思暮想的弟弟。
她紧紧的蹙着眉头，心头反复念叨：昔儿啊，你怎么还不现身……你可知道，今日姐姐见到了一名少年，和你年龄相仿，令为姐十分的惦念你。如若得知为姐即将成亲，一定要来见为姐啊。
兴许将是最后一面了。
花熏衣急促的咳嗽了两声，但觉药效起了作用，眼里疼痛缓解了一些。
而窗外，九曜的身影疾如闪电，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