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赤幽花魅（修）》玖宫格

121、第十九章：冰释前嫌

　　今夜太静了，浓墨般的夜幕沉沉欲坠。

　　阎阿怒走进卷云阁，犹豫道：“楼主，那个……”

　　江昱圣原本站在窗前沉思，他转过身，还未开口，就忽的怔住了——

　　门外，花熏衣在夜色中茕茕站立，纯白衣袂在夜风里飘飘如仙。她静静的望着他，樱唇噙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握着灯笼，一手提着精致的食盒。

　　有美人兮，绝世而独立。美人皎然兮，望君所以然。

　　温暖烛火映照着她绝美的脸庞，是茫茫夜色里最美的一盏明灯。见江昱圣看见了自己，她这才轻动莲足，向屋内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江昱圣的心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是她第一次在夜里主动来寻他。

　　江昱圣大步迎上去，一面低喝道：“夫人来了，怎么不通报一声！”

　　阎阿怒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实话，看见花熏衣独自前来，他也半天没回过神。虽说二人突然决定成亲，可在阎阿怒心里，花熏衣依然是孤高冷漠的，不会这般出现在卷云阁门口。

　　更何况，她还提着一个食盒。傻子也知道她的来意。

　　这岂止是可疑，简直是可怕！

　　花熏衣笑道：“我见你在想事情，不好打扰，才让阿怒不要通报。”

　　她放下手中的灯笼，开始解披风的绳索。江昱圣眉头微蹙：“怎么不多穿点，这么大的风……怎么不让兰菱陪你过来？”

　　花熏衣莞尔一笑：“我不是夫人么？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儿。”说着，她脱下披风，将食盒轻放在桌案上，“我做了一些粥，味道可没有兰菱做得好，你吃着玩玩罢。”

　　说完，她弯腰打开食盒，取出筷箸瓷碗等，一勺勺盛起粥来。

　　“熏衣，你怎么了？”江昱圣望着女子，心头隐隐不安，竟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花熏衣停下动作，明眸里一片不解：“什么？”

　　江昱圣眸子里浓雾弥漫，眉头蹙在一起，薄唇紧抿。

　　花熏衣笑笑，盛好粥，将瓷碗放在桌案正中：“快吃吧，一会就凉了。”

　　“为什么？”江昱圣不是傻子，自从她同意成亲后，每日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不过隐隐的，他的心里有一份期待——尽管这份期待是那么的渺小和可笑，甚至他都不敢对自己承认。

　　“今日宴席上你没怎么吃东西，我都看在眼里，后来问了问下人，说你晚膳也没吃。我就自作主张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花熏衣垂下眼眸，幽幽叹气：“你何必这样。我就煮个粥给你吃，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放了些我万嫣宫的花药，能滋补身体——”

　　“为什么？”江昱圣的神色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

　　难道真的因为……

　　——因为我心里有你。

　　他回味那日她说的话，始终觉得那是个梦，不敢相信。

　　花熏衣摇摇头道：“万嫣宫不是野蛮之邦，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认真算来，终究是我欠你的，你无需不安。”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思索她和他之间的纠葛——不管是大漠上救她于生死边缘，或是携暗罗鼎来与她盟誓，以及眼下为她费尽心思寻找人……无心也好，故意也罢，他是对得起她的。

　　倒是她，处处提防他，冷落他，却又利用他。

　　既然都到了眼下这一步，宾客满座，她又何必故作矜持。不管怎么说，在世人的眼里，她已和他同舟共济。

　　思及此，她再次挽起笑意，将粥碗向江昱圣轻轻推了推：“吃吧。以后多煮几次，就能煮的更好了。”

　　江昱圣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看着她：“……不是这样。”

　　如果他费尽心思换来的，是花熏衣刻意的讨好和偿还，这对他而言，是何等的侮辱和凌迟！

　　“这不该是你做的事。你走吧，我还有事。”看也不看她，他便下了逐客令。

　　不仅是花熏衣愣了，连阎阿怒也忍不住抬眼疑惑望来——夜黑风高，熏衣宫主亲自前来关候，不正是楼主心里期盼的么？为何还要拒之千里？

　　花熏衣无奈道：“阿怒还在这呢，你非要驳我的面子么？”

　　闻言，阎阿怒生怕自己牵连进去，赶紧移开脸。

　　这话说中了江昱圣的心思——堂堂天海楼的楼主，当着手下的面和未婚妻闹别扭，说出去实在有失体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对他冷淡，他还好好的，今日见她亲自前来送粥，便突然生了闷气……不知道何处安放的视线，只好看向了阎阿怒。

　　阎阿怒一怔，立刻识趣道：“属下还要去巡视，先告退了。”

　　江昱圣冷着脸，没说话。

　　“去吧。”花熏衣再自然不过的替江昱圣颔首，温柔叮嘱道，“外面风大，阎堂主小心一些。”

　　“谢夫人。”阎阿怒退了出去。想起花熏衣前段时日的冷若冰霜，也觉着她近日变化太大，难怪楼主会如此不适应，暗叹世上果真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

　　阎阿怒带人离去，卷云阁里只剩下两人，气氛缓和了些。

　　“你今夜究竟怎么了？”江昱圣终于直视花熏衣，眉头蹙的甚深，“这不像你。”

　　“怎样才像我？”

　　“我不希望你做这些琐事，你以往如何，便是如何，不用……刻意去在意我。”

　　“既然知道我是在意你，又何必拒绝。”

　　江昱圣张了张嘴，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

　　他正色道：“你来找我，还有何事？”

　　“无他事，让你喝粥而已。”花熏衣唇边的笑意敛了敛，看了一眼就要冷去的素粥。

　　“喝了之后？”他就不信她是无事而来。

　　“我就回去。”说到这里，再多的耐心也有些磨尽了。花熏衣语气略微低下去，面上浮现一层倦意。

　　她知道今晚之举有些突如其来，曾想过江昱圣会抵触，却不知他竟然反应如此强烈。

　　想要近一人心，还是太难了。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多一些相处的时间。”花熏衣叹口气，“我已经要嫁给你了啊，阿圣。”

　　阿圣……

　　江昱圣浑身一震，望着花熏衣坦诚的眼眸，心里的坚墙瞬间坍塌，坚冰融化无形。身边只有莫逸炎会唤他“阿圣”，但近些年也唤的少了，偶尔不经意脱口而出，也是四下无人之时。

　　这两个字，代表着绝对的亲近和信任，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是难以描摹的动人。

　　是他多心了。他总以为她是不愿亲近他的——以往她每次前来找他，都是有所质疑，或者有求于他。

　　他走到桌边坐下，头也不抬的拿起筷箸，淡淡道：“那你陪我坐一会再走，好么？”

　　花熏衣唇边溢出笑意，点了点头。

　　窗外，月凉如水，波浪暗涌，而卷云阁内却盈满了温暖。不过是一碗粥而已，却融化了二人心头最后的桎梏，峻冬融雪，万物复苏，大地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