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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六章:记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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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近黄昏,江昱圣运功疗伤已有半个时辰,花熏衣站在一旁,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担忧,却开不了口,只是原地踌躇。
今日可真是出乎意料的漫长,午后海边的暴风雨还历历在目,此刻却又是一番风景了。
“你先出去吧,你在这里我无法安心疗伤。”江昱圣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花熏衣精通医术,自知江昱圣所言不假,叹息道:“我一会儿回来。”
夕阳西下,她下厨做了一些饭菜,亲自端进卧房。关上房门,见江昱圣双目微闭,浑身竟然有淡淡的银色光芒,知道他疗伤已到佳境,即将进入尾声。
见时候差不多了,她将饭菜放在桌案上,轻声道:“吃点东西吧。”
饭菜的香味蹿到鼻尖,江昱圣眉头微动,睁开了眼。
桌上三菜一汤,两碗白饭,白衣女子温和的看着他,气氛安宁静谧,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昱圣走到桌边坐下,花熏衣将筷子递给他,神色自若:“我平日不怎么下厨,会的就这几道菜。菜式虽简单,但营养甚好,十分适合体质虚弱的人,我经常做给昔儿吃……”
“我并不体弱。”他还记得她说的那些话,此刻回想起来,不痛快是难免的。
花熏衣沉默了
“今日是我失态了。”她轻轻道。
江昱圣没有说话,他在桌边坐下,举筷夹起一块鸡肉,放进花熏衣的碗里,再给自己夹了块。一连串动作娴熟自如,仿佛已是习惯。
花熏衣望着碗里的鸡肉,忽想起在大漠客栈里,江昱圣也是如此照顾她的,再自然不过的将第一筷子夹到的东西给她,仿佛这是他生来便会之事。
“是你唤我吃饭,你却坐着不动,怎么了?”江昱圣慢条斯理道。不知是疗伤耗费了太多体力,还是花熏衣厨艺太好,这顿饭竟格外香甜,比他平日吃的山珍海味不知美味多少倍。
花熏衣叹口气:“你的伤,都有什么症状?”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江昱圣头也不抬,像极了赌气的孩子。
“今日这样发生了多少次了?”
“今日是第一次。”
她脱口而出:“你没有好好调养么,为何今日会突然这样?”
江昱圣的唇边笑意有一丝自嘲:“我想,是被人气的。”
花熏衣无言以对,她慢慢的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鸡肉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江昱圣安静着吃饭,他微低着头,又长又黑的睫毛投射在眼睑上,从花熏衣的角度看,此刻的他竟和花早昔有几分相似。
花熏衣看入了神,心里百感交集。
他是天之骄子,整个人界无人敢对他说不,偏偏是这样的他,却受尽了她的猜疑。而他从不迁怒于她,反而在最虚弱的时候将她留在身边,放心吃她做的饭菜。
他是如何对她的,显而易见,令她双颊发热。
“别看了,饭菜快凉了。”江昱圣终于看了她一眼,随之叹息。
如此两人相对,夕阳给桌上的饭菜镀上了一层金色,再加上江昱圣温柔的声音,花熏衣恍惚觉得他二人就好像农家的普通夫妻,举案齐眉。
这段胡思乱想令她有些难为情,于是收起思绪,认真道:“你的症状是由内所致。近来可有服用什么药物,或练了什么相冲的武功?”
他深居天海楼,且武功高强,如此重伤,断然不可能是外人所致。
“想做我的大夫,先把饭吃了。”江昱圣的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冷漠了。
“快回答我。”花熏衣黛眉微蹙。
“先吃饭。”
“江昱圣,我在帮你。”
“你少说几句,好好陪我吃饭,便是在帮我了。”
花熏衣哑口无言,自知斗嘴不是她的长项,只好拿起筷子,沉默吃饭。
***
一顿饭总算吃完了,海棠带人进来收走碗筷,小心翼翼道:“兰菱和阎堂主置气,跑出去一两个时辰了。我去找了,没找到她,阎堂主这会儿也去找了,因此暂时不在外面候着,让我给楼主说一声。”
江昱圣淡淡一笑:“无妨。”然后若有似无的看了花熏衣一眼。
“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花熏衣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下人们退下了,江昱圣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借口等阎阿怒回来,回到桌边看书。两人之间难得平静下来,他很享受这种时光。
花熏衣没有别的事做,江昱圣在这儿杵着,她坐立不安。
江昱圣瞟了她一眼,好整以暇道:“你们主仆二人,都爱为难人。”
花熏衣很少见他这般揶揄人,欲言又止,终皱皱眉:“以前并不知道你如此记仇。”
“就许你冲我大呼小叫,就不能允我多说几句?”江昱圣微微一笑,继续看书。他眉眼带笑,语气轻快,看来胸中闷气已然全消了。
莫非真的是因为自己气着他了,才会突然呕血的?
花熏衣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既然江昱圣有意瞒着她,那么她也就不去刨根问底了。
毕竟她对他,也并非毫无秘密。
此时的江昱圣和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俊逸的容貌,雅逸的气度,温润的笑意,坐在夕阳余晖里仿佛蓬莱谪仙……这样难以捉摸的男人,怎么就和她纠缠在一起了呢?
这到底是缘,还是孽?
江昱圣翻着手里的书页,一列列字读下去,慢慢的神情凝固了。不一会儿,唇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莫非是这类民间话本看多了,才说出今日那些话?”他放下手里的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花熏衣回过神,低头一看,那本书名为《坊间情史》,封面图绘着些年轻男女,是那种讲男女情爱的野书。
她脸色一红。
近日闲来无事,她让兰菱找些书来打发时间。兰菱不怎么懂诗词书画,也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些插画野书……
“这本我还没有看过……”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
江昱圣微微一笑,朗声诵道:“柳盈盈泫然欲泣,对穆志章道:‘过往回忆乃是妾身之心头珍贵,尔将之夺去,是为何意?妾身如今一无所有,抛弟妹弃族人,已为尔掌中之物。尔还欲之为何?”
花熏衣娥眉紧蹙,她确实没看过这本书,但文中这段独白却听起来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