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萝小山

4、岑之三

　　有了石头的指引，看客很快找到了溪流，沿着溪流一路向前，终点处是一座高高的山，山脚下有一条隧道，不知通往何处。

　　看客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害怕。溪流难寻，石林难走，出路难觅，却都不会伤害看客。可眼前这座山不一样，它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此刻看客面前有两条路，一条从山上爬过去，一条从隧道中穿过去。山上或许有豺狼虎豹，隧道中或许有虫蛇鬼怪。

　　看客想了好一阵，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翻一座山了，便走进了隧道里。

　　看客向前摸索，隧道里不见天日，不闻水声，只有手中紧紧攥住的微光牵着看客向前。看客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小了，心里忍不住慌张。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日夜，也许是十年，漆黑一片的隧道前方忽见一束崭新的光芒。光芒不是月亮的，好像是太阳的，又好像是星星的。

　　看客激动地想要向光芒跑去，抬起的腿想到了那些拔地而起的石林，犹犹豫豫地放了下去。

　　看客望向手里的微光，叹一口气，小黑，我们终于走到出口了。摸着岩石壁，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光芒越来越近，看客好欢喜，又有些想落泪，突然觉得浑身疲惫，于是坐下，望着光芒歇息了一会儿。

　　忽然间，山崩石裂，看客一手紧紧攥住鹅卵，抱头蜷缩在角落。落石无情，狠狠砸向看客，看客来不及惊慌，只把鹅卵放在心口，死死护住。

　　地动山摇，看客再次睁开眼，另一只手中的桃树枝为看客撑起了一片天地。虽小，却足以容纳看客、鹅卵、与树枝自己。

　　看客惊讶地看着桃树枝，一根木头，竟能撑起一座山么。

　　再看看手中的黑鹅卵，完好无损，看客呼了一口气，重又安定了下来。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看客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看客歇息了一会儿，拾起手边的石头开始刨地，可这里的地太坚硬了，和风筝桩的不同，看客刨了许久，地面没受一点皮外伤。

　　看客又歇息了一阵，缓缓抽出靠近出口边挡路的石头，挪到另一边，小心翼翼地，生怕再次引起塌方。

　　然而这座山仿佛会读心术，看客刚刚开始担忧，便又是一阵山崩石裂。这次震荡过后，看客可活动的空间更小了。

　　可看客却没有像在风筝线里时候那样，越来越小，看客还是那么大一个看客。

　　这就糟糕了，倘若继续这样下去该如何是好呢。可眼下也没有新的办法了，看客只好更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坍塌的石块。

　　果然，看客每挪动多一些的石块，就会引起新的塌方。看客发现了规律，可又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进行，期待着能在彻底塌方前挪到光芒照进来的地方。

　　然而山不遂看客愿，落石滚下，桃树枝不知还能支撑多久，看客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鹅卵石，心跳声和山崩一样震耳欲聋。

　　黑鹅卵被一次又一次握紧，忽然从脉络间淌下一颗金灿灿的水珠，说是水珠，又比水珠更绵密些，一粒接着一粒。看客赶紧松了松手，那水珠便也不再淌出。

　　淌下的水珠划过看客的掌心，从看客衣角处滚落，跌在了地上。

　　地上瞬时被烧出一个洞来，看客惊讶地看着那洞口，不知有多深。

　　倘若能钻出一个大洞，是不是就能从这里逃出去了？看客惊喜地看了看黑鹅卵。

　　可地下又是哪里呢，看客又犹豫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看客想不出来，只好攥紧了黑鹅卵，金灿灿的珠子一粒接一粒从银河里滚落，不伤看客分毫，却能腐蚀万物。

　　忽然地下传出叫喊声，看客吓了一跳，松了手，黑鹅卵掉进了刚烧出的地洞里。

　　地洞里窸窸窣窣，一会儿，钻出了一只小萝卜人儿，摆弄着头上被烧了一个坑的叶子，气呼呼地对着看客骂骂咧咧。

　　看客听不懂，但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不停说抱歉。

　　萝卜骂了很久，终于骂累了，坐下歇息了一会儿，钻回萝卜洞，捧着黑鹅卵和一怀种子，扔给了看客，又一头钻回了洞里，再也没出来了。

　　看客叹了口气，一手轻轻握着黑鹅卵，一手捧着种子愣了好一会儿神，不知还能怎么做，昏昏沉沉里，看客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许三月，也许五日，看客又昏昏沉沉醒了。

　　睁开眼时，忽然瞧见眼前有一束细细的光，不是月光，好像是阳光，又好像是星光。看客惊讶地抬起头，原来是那捧种子里有一粒从看客手中落了出去，正好滚进了山石的缝隙中，在那狭小的缝隙里生根发芽，蜿蜒的根细细密密缠绕住山石，长出的枝蔓又顶开了一条路通往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