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三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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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上空，原本万里晴空，却偏偏在熔虚之境几乎将大多数小辈都扔出来之后，乌压压的黑了一片！
欢舟一边照顾着场下受伤的孩子们，一边抬头看着，眉头紧锁。
轰——
又是一道闪电带雷，轰隆隆作响一阵。
熔虚之境再一次收缩，又往外面吐了三个人出来！
欢舟惊道：“少帝——！”
少昊左手提着奇渊，右手将青禾扛在肩上，缓缓落地，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一向散漫桀骜习惯了，鲜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三人才落地，青禾就几乎是抓着少昊的衣袖：
“少帝！鸣烟突然不受控制重伤三公子！少君从前的警告都是对的，您快想想办法吧！鸣烟是您亲手铸造的、玄精铁也是您带来的，您一定有办法的——”
奇渊双目通红，咬紧牙关，质问青禾：
“你在说些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昊被他们吵得头皮发麻，却根本没有出声阻止，一双眼睛深深凝视着熔虚之境，满是不可置信交织着痛苦的复杂神色。
真的……让臭长虫猜中了。
阿灼说的没错……
可……为什么啊？！不能够的啊……
那可是……
这边少昊正深陷天人交战之中，那边两个小孩子一个心急如焚，一个蒙在鼓里一心一意只想讨说法，吵得不可开交，几乎都要动了手！
看台众人皆抬头望过去。
欢舟赶忙过去拉住奇渊，又把青禾护在身后：
“小渊！你先冷静！此事是大公子同夫人还有少帝设计好的！”
奇渊听到大公子和夫人，稍微平复了些许心情，但还是怒气冲冲：“什么事情设计好了的？！青禾在熔虚之境里面的那几鞭子，就是冲着要三公子的命去的！我跟她没完！”
欢舟急忙解释道：“小青禾不是有意的！大公子设计这一场，是为了把三公子身体里面残留的鱼尸之毒逼出来！”
叮当——
清脆的一声响，奇渊手中的谢无痕落了地。
他几乎是傻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神采。
欢舟小心翼翼解释道：“试剑大会初轮不久之后，青禾房里就被人放上了奇怪的傀儡木偶。木偶上残存黑气与鱼尸之毒，非同小可！青禾来求大公子和夫人庇佑，夫人便认出，那毒同三公子身上的鱼尸之毒实属同源！若要灭这毒，就须得同三公子身上的一起消灭干净了才作数！”
青禾早已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君说，这毒狡猾得很，缠上了人就不死不休！少君猜测那玄精铁与毒会有共鸣，要我装作被染，带着它们一同进入熔虚之境好一举消灭之！少君……还特意分我灵脉之力护住心神不被毒素侵蚀！你以为我愿意三公子出事吗？！”
她几乎是嘶吼着将话说完。
青禾力竭，几乎是倒在少昊脚边。
“少帝……那是性命啊……活生生的性命啊……求求您了，想办法救一救三公子吧！”
而奇渊也是双腿一软，整个人毫无意识地倒在了校场上。
“小渊——”
“小渊——”
奇渊他爹娘不顾礼数规矩，直接闯进了场内。
他娘焦急又小心地托起奇渊软绵绵的身子，心疼得几乎要了命。
奇渊双目失神，眼泪一直在淌：
“是为了我……”
“什么？小渊振作一点！”
“是为了我……”
“当时在徐家村……三公子是为了救我才感染的鱼尸之毒……”
“他从未告诉我……那鱼尸有毒……”
“是为了救我……”
而少昊凝视着熔虚之境不断压缩的空间，和天边滚滚的乌云。
少昊低沉的声音缓缓在青禾耳边响起：
“劫数……还是要应验了吗？”
“什么？！”青禾惊呼。
少昊道：
“他们三个人，要么都出来，要么就都出不来了。”
熔虚之境内。
赤峰口边缘火边缘，炽热的岩浆在深渊下翻滚，狂风裹挟着高温的灰烬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埃，仿佛要将一切吞噬。
“啊……”
即墨跪倒在悬崖边发出低低的痛吟，黑袍被撕裂，肩头的伤口黑气缭绕。那黑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缓缓向四周蔓延。他的手指深深扣入焦黑的岩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还未滑落便被热浪蒸干。
“啊！”
又是一声哀嚎，即墨最终力竭，失去了意识昏倒在悬崖口。
玉礼与元灼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凝重。
元灼提醒道：“阿礼，为何还不动手？”
玉礼手中白条剑寒光凛冽，剑锋轻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只能是一个不死不休。我们不若等等看。”
元灼蹙眉，有些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上前一步，指尖凝聚出一缕纯净的灵力，试图封住那不断蔓延的黑气。
“即墨，撑住！”元灼低喝一声，灵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晕，笼罩在即墨肩头的伤口上。
即墨身上原本就有元灼的灵脉之力，此刻与他的灵力交相辉映，勉强恢复些许神智。
小黑龙满头解释汗水，四肢百骸被各种相冲撞的力量几乎冲散了！
他倒在元灼怀中，几乎蜷缩成一团：
“好痛……好难受……”
“夫人……快走……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元灼眼尾泛红。
他望着即墨。
又看向玉礼。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看玉礼还是在看即墨了。
元灼咬牙，再一次准备把自己的灵脉之力硬生生灌给即墨的一瞬间！
小黑龙体内那黑气仿佛有灵性一般，猛然暴涨，竟顺着元灼的灵力反扑而来！
也在暴涨的一瞬间，即墨瞳孔变得一片漆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啊——！”
“阿灼！”玉礼低吼一声，飞速冲了上去！
元灼闷哼一声，迅速撤手，脸色微微发白，倒在玉礼怀中。
玉礼眉头紧锁，手中白条剑一挥，剑光如霜，直指即墨肩头的黑气！
叮——！
剑气与黑气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白条剑剑锋有所收敛，玉礼终究不敢真的伤了即墨。
而他怀中的元灼怒极，一双温和的澄蓝色此时此刻完全变得一片猩红。他咬紧牙关，从唇齿之间逼出了几个字：
“泰、逢——！”
即墨的身体微微颤抖，黑气已蔓延至脖颈。
他开始从胸腔发出浅浅的笑声，笑声逐渐变得嘶哑而混乱，原本清明的目光已被疯狂吞噬。
玉礼抱紧了怀中的元灼，目光从未有过的杀意，紧紧盯着即墨。
不，更准确来说，是控制即墨的那一团黑气。
“小玉礼，小阿灼啊……”
即墨的嗓音变得诡异莫测，行为举止都如同被操纵的傀儡，令人毛骨悚然。
“我好久不见你们了啊……”
哗——！
白条剑剑光爆发，剑意如天，剑势如狱！霎时间连赤峰口都几近崩裂，长空为之震颤！
玉礼手持白条剑，凝视着黑气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淡漠至极！
黑气操纵着即墨有恃无恐，端起濯浪剑勉强应付！
可那毕竟是白条剑！
神挡诛神，魔挡斩魔，世间无可匹敌的白条剑！
连黑气都被此剑之风呵退了几分！
“三百年前就看你不顺眼。既然还能回来，想必是遗言琢磨好了！”
玉礼声音冰冷，字字如刀。
白条剑剑风锋利无比，很快将“即墨”逼至悬崖边缘！
再多往后退一步，就是滚滚岩浆！
剑刃如光，抵在“即墨”咽喉之处。
玉礼冷冽的声音在“即墨”耳边响起：
“故地重游，感想如何？泰逢。”
吉神，泰逢。
三百年前，落荒山赤峰口。
被玉礼再次封印镇压之人！
元灼跟在玉礼身后，双手已经结印：
“你在东山下的所有毒，都已经随玉偶炼化一同进入熔虚之境内！今日，连带上青禾和即墨的份，将被完全扫尽！”
那“即墨”沉默不语。
他缓缓松开握住濯浪剑的手，濯浪剑直直坠入岩浆之中，很快被火舌吞噬殆尽！
他操纵着即墨缓缓张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呵呵……”
泰逢低声笑着。
“扫不尽的。”
“那毒如跗骨之蛆，只能转移不能根除。这一点，你们三百年前不就知道了吗？”
泰逢抬头，漆黑一片的眼眸之中只倒映出了元灼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目光说不上是清白，如毒蛇一般，盯上了元灼。
几乎要吃了他！
“更何况……我此次居然收获了意外之喜呢……阿灼……”
砰——！
白条剑毫不留情横贯进入即墨的胸腔！
玉礼在下一秒钟又猛地抽出了白条剑，血飘飘扬扬在半空之中，玉礼一掌震于即墨胸口窟窿中，所有的黑气竟在一瞬之间被震出了即墨体外！
玉礼抬起眼眸，凝视那一团黑气。
“你当真以为，三百年过去，我的脾气比从前温顺多了？！”
“要不您老人家再死一死，才能应景啊！”
赤峰口岩浆翻涌，烈焰冲天，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吞吐着炽热的死亡气息。
烈焰几乎要吞噬他们的身影，仿佛将一切燃尽。
“啊——！”
黑气在被玉礼锁住的一瞬之间迸发出刺耳欲聋的声响！回荡在空空荡荡的火山口，如冤魂孤灵竦然盘旋！
“啊——！”
又一声咆哮之后，黑气横冲直撞，却怎么都挣脱不了玉礼的桎梏！
“玉礼——！我不会放过你的——！”
只留下这么一句狠话之后，玉礼收紧双手。
泰逢附身的生魂烟消云散！
只留下那一团再无法维持的黑气，化作粘稠的黑水，滞留在玉礼的掌心中间。
“噗——”
即墨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两步，轻飘飘如羽毛，一脚踩在悬崖边踏了空！
元灼赶忙追了上去：“即墨！”
玉礼暗骂一声，也追了上去！
三人直挺挺坠入了岩浆之中。
下坠的过程中，元灼看着即墨肩膀处还残留的黑色血迹，冲玉礼大喊：
“阿礼！这毒根除不了的！即墨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你把毒给我！我的灵脉可以抵挡一阵——！”
可玉礼只是握紧了拳头，那粘稠的黑水之毒竟开始缓缓渗入玉礼的掌心，连带着即墨身上的那一部分，也渐渐被牵引着往玉礼的掌心处而去！
元灼瞪大了双眼，环保住即墨的身体：
“阿礼！不要！”
玉礼将他们揽入怀中，他的额头抵住元灼的眉心。
“即墨的毒，我来承受。但你绝对不行。”
元灼愣住了。
只听玉礼的声音充满了悲伤，呢喃着：
“阿灼，我真的……再等不起三百年了。”
他们二人怀中的即墨慢慢睁开了眼睛，但眼前还是一片火红色的雾花，什么都看不清。
即墨淌下了眼泪。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毒和一部分的血在缓缓渗入到玉礼的血脉之中、灵脉之中。
那股在自己体内对撞的激烈力量被缓缓抚平。
他同玉礼之间的融合，要比他想象中更顺利、更温和，也更……深入。
玉礼皱眉凝视了他一眼。
却没有阻止。
扑通——
三人环抱着落入了熔虚之境内虚假的赤峰口烈焰之中。
炽热的液态熔岩并未将他们化作灰烬，而是如潮水般吞没了他们的意识，将他们拖向更深的未知之地。
于是即墨闭起了眼睛，做起了梦。
梦里，他当真回到了三百年前。
见识到了三百年前的大公子，和三百年前的符离神君元灼。
那书册卷轴之中，只言片语都足以痛不欲生的三百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那三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