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又如何》瓦瓦舒格

104、第 104 章

　　奶奶的脚，是裹了一半然后拆开的，是变形的。如果是天然的脚形状，她的大脚趾是有一块大的凸起的，在父亲这一辈的子女当中，父亲，大姑和四叔他们三个遗传到了这个。在孙子辈的，是四叔的女儿晨晨遗传到了这个。以往都是穿布鞋通常也是突出的部分先磨破，比较费鞋子，人也会不舒服。我的记忆力，奶奶好像没有到田间劳作过，连做饭需要的菜，也都是爷爷从地里摘回来。然后，奶奶把它们做成香喷喷的饭。

　　据母亲讲，我们小家庭从大家庭分离出来，是我3-4岁的时候。当时的情况是，大伯成家带着家人在新疆居住，他们家有两个男孩；三叔已经和来自南阳的三娘结婚；四叔年纪尚轻，在混古惑仔；大姑二姑已经出嫁，三姑还在家里。在随后很短的时间里，三姑和四叔也都成家了。也就是在1988-1992年这四年间发生的事情。

　　小姑姑也就是三姑成婚，是跟她的小学同学，同村的一个男生。他们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现在人到50-60岁了，还是争吵个不停，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是经常动手的。奶奶怕三姑吃亏，就经常派我去三姑家，当然不是让我去问他们有没有打架，奶奶总是让我以其他的理由去，如果发生了冲突，我回到家里自然会讲的。母亲经常抱怨，爷爷奶奶对出嫁的女儿过于好了。大姑的第一个孩子，我的表姐，在家里长到上学才回他们家，二姑的小女儿因为超生，他们家爷爷奶奶嫌弃，是奶奶从一个月带起，到3-4岁回的她们家。三姑怀孕，回来奶奶家，就坐在堂屋，奶奶给她煮甜甜的鸡蛋茶，安慰她的各种情绪。

　　奶奶很擅长咒骂。我小的时候有个毛病，现在也有，就是时不时的打嗝，后来是知道呼入了冷空气就容易这样。奶奶的父亲，就是因为打嗝走的。这个打嗝，不是一般人吃饱了，胃里面打嗝，我的打嗝，是心脏猛烈的跳一下，引起的打嗝，打个不停人很难受，奶奶的父亲就是打这样的嗝，三天止不住，人逐渐的虚弱，竟然走了。奶奶就说，这个人（人变成的鬼），来了就来了，不要招惹小孩子，看了就赶紧走吧，别来害人了。我肚子疼，不消化，她也会边给我揉肚子边把祖先前辈怼个一圈。后来，当然是我的打嗝也好了，肚子也好了。

　　有被好好养大的，亲子关系，是可以持续很久的。奶奶的父母，生了五个女儿。在老家有个说法，生女儿的话，连着生要生够四个，意思是一个桌子四条腿。生完四个，凑够了一张桌子，生第五个的时候，又是女儿，他们果断的停住了，决定是从亲友中过继一个。过继的这个男孩，是来接家里的产业，可能，在后来的各种运动，小小的产业也所剩无几了吧？可以推测的是，家里的情况一直是中上的水平。父亲讲他们小时候，也就是50年代，家里没有吃的，小孩子能够步行好几公里，到外婆家去吃点好的。

　　奶奶走娘家很频繁，到了有孙子辈的时候，她会带上孙子辈。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成群，青黄不接的时候，奶奶撑不下去，也甩下烂摊子，到娘家去住十天半个月，一直到麦收，爷爷去把她接回来。她不在的日子，家务落在我的母亲头上，一家十几口人，一天光要做饭了，还要照顾我这个小崽，我父亲沉默不说什么，他也承担了更多的地里的活计，郁闷和矛盾在迅速的积累，也就发生了后来的分家。

　　爷爷和奶奶，是少年夫妻，很长时间，他们依赖长辈，长辈也在尽力的照拂他们。也就是奶奶的公婆，爷爷的父母。据父亲讲，他的爷爷是在一次次的运动中，不堪重负，大概是在82年左右离开的。他的爷爷手甚巧，无论是种地，手工。他会编席，会算卦，待人和善，一种亲戚有好好维持，能资助的资助。她有一个妹妹或者是姐姐（妹妹的可能性大），是我父亲叫姑奶奶的，亲戚关系一直保持着，姑奶奶去世很多年了，她的儿子，逢年过节，还来家里走动。我父亲这边也是，年龄已经70多了，逢到过年，逢到她的外婆（我奶奶母亲）周年，都会到外婆家走动。

　　我年幼的时候，太奶（爷爷母亲）仍然健在，我出生时候，父亲已经三十二岁，太奶走的时候84岁，我4岁，父亲36岁。大人们外出的时候，我就归太奶照看，太奶晚年行动不便，走路用一跟木棍拄着，我跑得快，她追的慢，有时候我把她木柜丢远远的，出门到田里找大人去了，大人们诧异我怎么找得到路，小孩子就是通过一个个里程碑的表现，证明自己长大了。

　　太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高个子的人，应该是裹了脚的，父亲说她走路很快，也喜欢凑热闹去看戏，挤在人堆里，哪个个子高的就是她。失去过2个孩子的她，和太爷两个人，都很鼓励爷爷奶奶多生几个，果然开枝散叶了。他们有了7个儿孙，这7个儿孙如今又有了更多的子辈，孙辈，现在超过30人了。他们的基因，各有表现，基本上都是颜值和智商偏高，成为好几个领域的专业人士，大部分都进大城市定居。也有平庸之辈，这都是正常的表型，基因越往后，也会越稀释了。

　　奶奶到晚年也是缠绵病榻，她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除了少白头，还有高血压，关节炎，常备速效救心丸，床头总是放着一杯水，随时喝。身体上遗传下来的，还有容易跌打损伤的毛病，怀疑是走路不协调，容易摔倒。父亲也有，他骨折过2次，我也有1次骨折。奶奶在70岁前后，摔倒过2次，每一次，她都坚强的复健了。为着稳妥，她扶着一个比较重的木头椅子在院子里锻炼，走累了，坐在椅子上，拿着苍蝇拍，打落飞过她身边的苍蝇，喂给鸡子和鸭子吃，这样，她也不愧对每天母亲给她煎的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