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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悬崖勒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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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昭昭(2)
“将军在想什么?”陆鸣和陆争一左一右坐在帐内,没一人敢去打扰沉思中的宋墨。
“他见过窦四小姐吗?”
“没有吧,往年将军回京师我俩都在,没听说这号人啊?”
陆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难道在梦里见过?”
陆争狠狠拍了一下陆鸣的脑袋瓜子,怒斥道,“你也偷偷看话本了?”
宋墨拧着眉把现在的情况梳理了一下,寿姑说过澄平二十七年庆王会谋反,而这一世自己自断忠孝鸳鸯双刀,是打算拥立庆王谋朝篡位。
舅舅的死疑点重重,他还不能就这么草率的就走上这条不归路,他不仅要为舅舅洗刷冤屈,还要留着性命去找寿姑。
他又仔细想来当初若没有寿姑在一旁不断同自己分析局势,他多半也会心如死灰的走上一样的道路。
如今若不及时收手恐怕真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了。
思及此处,他招手将陆争和陆鸣叫了过来,“陆鸣,你去石洋河畔把我折断的忠孝鸳鸯双刀想办法恢复如初。”
“陆争,你跟我一起带着舅舅的遗物入宫面圣。”
陆鸣惊愕道,“将军都走到这一步了,还去见皇帝不会被当场诛杀吗?”
“所以是去负荆请罪。皇帝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将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任皇帝了,陆争和陆鸣面面相觑,只能低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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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风寒入体要想痊愈不能操劳,会留下病根的。”
妥娘把煎好的药放在一旁,伸手拿过窦昭手上的账目。
窦昭咳嗽了一声,喃喃道,“府中大小事务都离不得人,我也是没办法。”
妥娘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放在桌面上。
窦昭皱着眉喝干净黑糊糊的药汤,这才拆了蜜饯含进去一颗。里面垫着蜜饯的糖纸下隐约写着字。
窦昭翻过来看了,随手便丢进燃的正旺的火炉子里。
“城外的定国军退了,过刚易折,那位将军似乎是开窍了。”
皇位更迭,京师必定陷入混乱,身逢乱世苦的是百姓。
妥娘不懂这些,只是低声抱怨道,“都说外头正乱着,侯爷还往烟花柳巷里跑,府中大小事务是一点都不管,就连你病了也都不闻不问。”
窦昭摇了摇头,“我是知道他脾性的,他天生散漫惯了拘束不得。妥娘你该想想好的,比起那些下不来赌桌的纨绔,侯爷已经很好了。”
妥娘并不买账,“你惯会安慰自己,有些事可不是这么比的。”
窦昭转头看向外面愈来愈大的风雪,“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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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顶着一脑门子的雪,都快成一个雪人了。
顾玉站在廊下看过去,不由得感叹道,“还好是他宋墨,自小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皮糙肉厚的,换个世家公子早倒下去了。”
说完他便冷得打了个喷嚏,于是赶紧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
秉笔太监王格默然不语,只是转头看向御书房内。
直到里面传来轻微的一声咳嗽,王格立马走到门边去,接着里面便传来皇帝听不出情绪的一句,“王格,让他进来吧。”
顾玉松了口气,几步跨进雪里,把跪着的宋墨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雪。
宋墨的手指有些僵硬,他用力的握了几下然后伸手从怀中拿出的定国公的半截戒尺,大步走进御书房。
临到门口,经过王格身边,“世子想通了,是最好的。”
宋墨侧头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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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被革了军中的职务。
因为在雪里立着一日,还感染了风寒。他自觉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顾玉不这么想。
他撩开帘子,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扔给正在驾车的陆争,“绕路去药铺给你们家世子,买点药吧。”
宋墨伸手拦了一下,“我差这点银子?买点药花不了这么多钱。”
“余下的,给陆争买酒喝行不行?你这么抠,到底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追随啊?”顾玉看了看陆争,朝他挥了挥手。
陆争得了宋墨的点头这才转过身去驾车。
“这军营外多的是人情世故。”
“你怎么就知道军营里不需要人情世故了?”宋墨觉得有些好笑。
顾玉不与他争辩,只是自顾自往他身边坐了坐,“说说吧,你之前那架势,我爹都劝你不住,是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的?”
“想通了就想通了,需要什么理由?”
“我不信。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话?还是遇上了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因为什么人吧?这世上若还真有你在乎的人,你也不至于这么疯。”
“的确如此,所以我这不是悬崖勒马了。”宋墨不以为意道。
顾玉猛拍了一下大腿,惊道,“什么!”
“是谁?”
宋墨一想到,寿姑在济宁侯府天天跟魏廷瑜朝夕相处,面色就突然阴沉了下去。
“济宁侯魏廷瑜人在何处?”
顾玉挠了挠头,“前日还在邀月楼碰上,听人说好像宿在那里好几天了吧。你打听他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顾玉真搞不懂了,“你还没跟我你到底看上谁了?我好帮你一把啊。”
“聒噪,带我去找魏廷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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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副药下去,窦昭的病却一点好转都没有,反倒咳得更厉害了些。
今日的药用了,府里就没药了还得去采买。眼下正直隆冬,最是容易染病,药材短缺供不应求。
妥娘担心前去城西买药的小厮空跑一趟耽误窦昭的病情,于是撑着伞打算去城东的药铺也看看。
大雪封了路,马车不大好使,走到巷子前妥娘便让马夫停了车。
她冒着大雪走进平安药铺,柜台前挤满了人。她好不容易把药方递给抓药的大夫,大夫却说,铺里治风寒之症的麻黄都卖完了。
这已经是城东最后一家药铺了。
妥娘有些沮丧,戴好兜帽准备回府邸,却在自家的马车前看见一个身姿板正腰佩长刀的黑衣人,像是军营里出来的。
妥娘谨慎的走向前,询问道,“这位小哥,有什么事?”
陆争尽可能的放轻自己的语气询问道,“这可是济宁侯府的马车?”
本来不想招惹麻烦,但今日出来得急,调用了平日济宁侯惯用的那辆马车,现在想装糊涂都不行。
“正是。”
“是侯夫人病了?刚从药铺买多了些药,代我家世子赠给夫人一点,希望夫人早日康复。”
妥娘想起刚进药铺时,确实看见这个小哥刚出来,她顺着陆争的眼神看去只看见了立在马车前的顾玉。
云阳伯的嫡长孙,云阳伯素有贤名,顾玉虽跟济宁侯府算不上亲近,但也是点头之交。只是这面生的世子是谁?她当真不知道。
但小姐的病拖不得,她还是伸手接过了药包。
“还不知是世子的名讳,改日我家侯爷一定登门道谢。”
陆争轻咳了一声,“英国公府宋墨,我家世子刚回京师,正想去济宁侯拜访侯爷。”
弑父杀弟的大魔头宋墨?妥娘踉跄了两步,想追上去把药还回去,但陆争脚步飞快早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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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济宁侯夫人身边的人你怎么会认识的?”顾玉不解的问,但宋墨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回话。
顾玉怒了,“怎么这次回来,感觉你心里藏了不少事。”
宋墨凉悠悠的看了他几眼,低声道,“你若不能守口如瓶,我便不告诉你。”
顾玉凑到他跟前,竖起耳朵,连连保证,“不会,你跟我这交情,我出卖自己我都不会出卖你。”
宋墨掀了掀嘴角,“我见不得魏廷瑜娶了个顶好的夫人,我想让他和离。”
顾玉一激动撞到了马车车壁上,“宋墨,你已经背了不少大逆不道的罪状了,还想背一个强抢人妻的?”
宋墨提脚踹了顾玉一下,“窦四小姐与我并无私情,我只是单纯看不惯魏廷瑜这个人。”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目前还没有而已。
顾玉哎呦的叫唤了一声,“你真是疯了,魏廷瑜这人虽说不靠谱了些,但也没伤天害理你犯不着吧。”
“此事必须做的隐蔽些不能给窦四小姐添麻烦,你只需要帮我,其他的不要过问。”宋墨沉声说着,顾玉一脸不可置信听着,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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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娘惴惴不安的回到府里,把这事跟窦昭说了。
“都是我不好,要是反应快些也不至于招惹麻烦。那宋墨弑父杀弟凶名在外,与他扯上关系可如何是好。”
冷风灌入肺部,窦昭咳得停不下来。头昏脑涨的,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这位英国公世子的讯息。
宋墨前些天刚退兵面圣,犯了这么多事情皇上却什么罪都没怪下来只是被革了职,想来传言不可尽信,其中应该有不少隐情。
窦昭自觉与那人并无交集,对方兴许真是一时好意而已,“皇上都不曾给他定罪,想来也不真是大奸大恶之人,这情既然已经承了,他日想办法还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