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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一巴掌 ...


  •   翌日清早,谕令自乾明殿发出,昭告朝野内外——兵部左侍郎徐睿,勾结北狄,通敌叛国,判斩监候,抄没家产,其家眷流放三千里。
      圣旨一下,旧世族一派自然欢喜,但不免也有些狐疑——此案拖了这么些时日,陛下一直未表态,昨日早朝上,两派还闹哄哄的争论不休,这怎么一夜过去,就判了?
      新贵一派当是灰头土脸,尤其曹靖,简直如五雷轰顶。
      他原本打算得好好的,之前也请旨让徐睿戴罪立功,去北境缉捕叛逃将领何忠,若能成功将其逮捕归案,那么查明军需案也只是时间问题。
      慕临渊不是都答应要考虑看看的吗?怎会突然变卦了?
      是当真疑心疏远了新贵一派,还是另有隐情呢?
      曹靖压下心头的惶恐,寻人打探昨日宫中是否发生了何事,陛下见过什么人,否则,怎会一夜过去竟将通敌叛国的罪名砸实在了徐睿的头上呢?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曹月容昨日竟是进过宫?
      华容郡主出入后宫是常事,她同思妙公主一向交好,以往曹靖也乐见其成,可她昨日竟是去了乾明殿!?
      去做什么?
      乾明殿中具体发生了何事,慕临渊已严令禁止外传,即便是曹靖也是打探不到的。
      但思妙胡闹,惹得慕临渊震怒,责罚卢修仪掌嘴三十,禁足一月,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后宫早就人尽皆知了。
      经过起初的震惊惶恐之后,曹靖只觉怒火中烧,马不停蹄的奔回了镇国公府。
      一路冲进主院,恰好曹月容正同曹夫人说着私房话,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吃着糕点喝着茶。
      瞧见曹靖黑着一张脸,浑像怒气勃发的张三爷,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甚是骇人,母女俩皆一愣。
      曹夫人忙起身相迎,关切道:“公爷这是怎地了?可是朝中有事?”
      曹靖克制着心中怒火,沉声问道:“容儿,你昨日进宫去了?去做什么了?”
      曹月容心头一跳,佯装镇定道:“父亲,女儿只是进宫去找思妙公主玩的,没做什么啊……”
      “啪!”
      话音未落,曹靖甩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曹月容的脸上。
      “啊……”曹月容被曹靖这一巴掌甩得,直接打偏了一张脸,头上的簪子都打掉了一支,一缕长发飘飘悠悠的散落下来。
      “哎呀!”曹夫人吓坏了,忙扑过去抱住被打傻了的曹月容,冲曹靖吼道:“公爷这是做什么?!失心疯了不成!这是容儿,是咱们唯一的女儿!”
      曹靖气得手指头都在发颤,指着曹月容怒道:“你还敢说谎!是你撺掇着思妙惹得陛下震怒,是不是?就那娇蛮任性的小公主有几斤几两沉,陛下能不知?她能捅破了大天不成?!陛下何以罚了卢修仪三十个巴掌?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曹月容捂住被扇肿了的脸,越想越委屈。
      她明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结果功败垂成不说,如今还被父亲扇了一巴掌,父亲一向对她宠爱有加,要星星不给月亮,只因她是国公府中唯一的孩子。
      这是父亲第一次打她,怎能不让她委屈呢?
      越委屈就越生气,曹月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曹靖,抽噎道:“父亲,我做什么了?父亲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打我?思妙公主揭发那和亲公主是冒充身份的假货,人证物证俱全,可陛下不信。思妙年岁小,口无遮拦的,惹怒了陛下,这才连累卢修仪受罚,这关女儿何事啊!”
      曹夫人一听,更心疼曹月容了,帮腔道:“公爷怎么不问清楚便回来发这么大的火气,那小公主刁蛮任性,一向如此,闯了祸连累自己的母妃,公爷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好生没道理!”
      “你闭嘴!”曹靖冲着曹夫人不耐地吼道。
      他不似曹夫人那般见识短浅,一听“和亲公主”,便知是曹月容闯了祸,哪里是那小公主的错处,分明是陛下看出幕后主使是曹月容。
      昨日没当场发落了曹月容,便是给他曹靖脸面了,可新贵一派也因此受了牵连。
      这不,“通敌叛国”的锅就这么落在了徐睿头上。
      有些时候,看似是儿女之间的小事,可他们是权贵世家的儿女,背后牵连着各个家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如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一样,世家之间儿女联姻,利益交融,一件小事处理不得当,也有可能引起覆灭的祸端。
      曹靖简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沉怒道:“你是大赢堂堂的华容郡主,总是同一个远嫁而来的和亲公主过不去做什么!?上次赏花宴的教训还不够吗?无论你是不是被算计陷害的,陛下有没有空详查是一回事,他想不想追究又是一回事!”
      曹靖烦躁的倒了杯茶,可大半茶水都泼洒在了杯盏外面,他也顾不得了,牛饮几口,却平息不了肝火。
      上次赏花宴之事,曹靖便揣摩着慕临渊的态度,毕竟他追随陛下二十余年,总还是懂一点帝王心性的。
      因着军需案爆发,是分走了陛下不少心神,可关于赏花宴上的种种,陛下就是不想详查,不想追究了。
      曹靖若是连这点儿事都看不懂,那他也甭在朝中混了,尽早卸甲归田得了。
      是以,曹靖后来对和亲公主再未指摘半句,无论慕临渊是想将其收入后宫,还是指婚皇子,他都不会再置喙一个字。
      可他这蠢钝的女儿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招惹那公主,还是在军需案悬而未决的关键时刻,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曹夫人眼珠子一转,小心的凑近曹靖,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公爷,可是朝中有事?”
      若只是小儿女之间的事,曹靖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
      曹靖面色阴沉,缓缓道:“徐睿被判斩监候,家眷流放三千里。”
      曹夫人一惊,瞪大了双眼。
      即便她是个后宅妇人,可军需案这么大的动静,她也是知晓的。
      况且,这些时日,曹靖日夜忙碌,门生幕僚在镇国公府进进出出,她又怎可能不知?
      眼见着就要有些眉目了,可谁成想,徐睿通敌叛国的罪名突然落实,后续会引起怎样的连带反应,谁人都无法预料。
      眼跟前就可预见的,便是徐睿经曹靖一手提拔至兵部,此番必定影响镇国公府在朝中的威望,可能连带着陛下都会对曹靖生出三分怀疑。
      且,曹靖这些时日为其奔走的工夫,全都白费了。
      怪不得,公爷会发这么大的火。
      曹夫人同曹月容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讷讷的。
      还好是斩监候,而非斩立决,还有秋审的余地,这段时日怎么都能再活动一二。
      曹靖烦躁异常,指着曹月容,道:“你给我滚回房去!闭门思过!这些时日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曹月容此时不敢反驳、不敢顶嘴,只得捂着半边脸,转身出去。
      眼中早已无泪意,只余下一片无尽的阴毒……
      ***
      怀宁公主府。
      今日天光正好,怀宁坐在庭院中,摆弄着一盆栀子花。
      朵朵洁白的花朵被簇拥在油绿的枝叶间,恰如那二八少女,纯洁美丽,芳香四溢,淡雅悠然。
      比之牡丹的富贵,芍药的妖娆,蔷薇的璀璨,怀宁一向更喜这般清新脱俗的花种。
      和风阵阵,吹拂过她的长发,几缕调皮的发丝勾到了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一道身影迈步入庭院,挺拔高大的身姿慢慢靠近,在怀宁的眼前投下一片暗影,恰好挡住了逐渐炙热的阳光,为她撑起一片阴凉。
      怀宁不必回头,便知是何人,她浅笑着道:“你来了,如何?”
      骆轩沉声应道:“陛下已下旨,判徐睿斩监候。”
      闻言,怀宁轻笑出声,“呵呵,当真是稀奇了,你说,父皇儿女众多,缘何独独钟爱一个异国公主呢?”
      骆轩剑眉微蹙,这个他也不知因由。
      怀宁也没指望他回答,娇笑着道:“我是他的长女,可如今,我出降又守寡,驸马为国捐躯,都不见他给我个封号,当真是吝啬得很呐!”
      提到定远侯世子,骆轩垂下了眼眸。
      他曾是世子的副将,同世子一道镇守北境多年,有同袍之谊,更有手足之情。
      世子战死沙场后,他便自请离军,来到公主府,做了一个小小的侍卫,贴身保护怀宁。
      经历过沙场打磨的男儿郎,不是寻常侍卫可比的,犹如一柄开了刃的宝剑,血性难掩,锋芒毕露。
      骆轩长相周正,剑眉星目,猿背蜂腰,高大□□,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只是过于严肃,不苟言笑,总是皱着眉头。
      他性子沉稳,少言寡语,凡事都习惯闷在心里。
      年少时,也曾梦想保家卫国,捍卫百姓,守卫疆土,可经历过那一战后,他的余生只有一件事——护怀宁周全。
      骆轩思量片刻,言简意赅,“曹月容拿思妙当刀使。”
      怀宁不在意的嗤笑一声,道:“嗯,思妙那孩子总是缺心眼,吃点儿亏,长长脑子也好。只不过,我没想到,曹月容竟是如此没用,我把一切都准备妥当,送到她眼前了,她竟是还未成事,连带着曹靖也功亏一篑,搭上一个徐睿,也搭上了他镇国公的威望,要想再得父皇信赖如初,还不知要多久呢!”
      纤纤细指拨弄着盆中的栀子花,怀宁巧笑嫣然。
      此事说来,当真是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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