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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下愿效忠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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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还在下,飘飘摇摇。
“殿下,殿门口有位浑身是伤的公子求见。”陆衍轻叩殿门,飘雪落在把手上。
“不见。”殿内传来于噬冷冰冰的声音,烛火映着影子,衬着一片茫茫。
“殿下,那人说,他是被江家……”
一语未尽,殿门被推开,于噬一袭白衣,乌发散在肩头,嘴唇有些白。
江家。
两个字刺的他心颤,脑海中有根弦一下子崩断了,一切都分崩离析。
“见。人在哪,我见。”于噬扶着殿门,合着双眼养神,寒风吹得他浑身都冷,心口疼的快要撕开来,嘴里漫着血腥味。
殿下很久没这么失态了。陆衍这样想。
过了良久,陆衍才将人带来,来者蒙着面,只见得一双漆黑的眸子。
此人肋骨断了三根,其余大小伤口到处都有,伤口处的血肉几乎绽开来,新伤叠着旧伤,却不甚在意,都只被简单包扎过。
若是如此放任不管,不出二十天便会死。
于噬见此状,俯身抬起他的下巴,垂眸盯着他:“想活吗?”
“想。”
“你叫什么?”
“江箫。”
于噬站起身,闭了闭眼,转身入了殿门:“拿最好的药材,我亲自上药。”
“陆衍,今晚不用值守,送完药就去休息吧。”于噬转身对陆衍道。
他自认为自己的心早就硬得像块石头,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想救他,不留痕迹的救。
陆衍虽不解,但还是对着江箫使眼色:“殿下没杀你已是仁至义尽,如今亲自医治,还不快跟进去。”殿下做事,总有他自己的那一套。
江箫迷迷糊糊起身,迷迷糊糊走了进去,伤势太重,思绪混在一起,整个人都是乱的,其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找到这里,为什么想活着,什么都忘了,只剩下眼前,只记得这个人能救他。
他像垂死的蚂蚱,拼命挣扎着祈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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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浓重的草药香混杂着于噬身上茉莉的馨香,一寸一寸飘进江箫的鼻腔,像摄人心魄的毒,渗透在江箫心脏。
江箫的心是乱的。
明明要比比方才清醒的多,又什么都看不真切。疼痛被浊化了,直到于噬拿着调好的药膏坐在他身前,一切才又重新清晰起来。
于噬撕下江箫伤口处已经粘连着血肉的破布,血顺着江箫的小臂往下淌,染红了帕子,刺目的红,于噬皱着眉,抬起眸子看着眼前人,带着几分戏谑地说:“江家真是好大的世家,教人这么处理伤口,还真是心大。”
江箫喉咙是苦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垂下眸子避开于噬的视线:“没想到殿下还精通医术。”
“是,但我为何精通医术,江家不是最清楚了吗?”
江箫没说话。
于噬闭了闭眼,自嘲笑笑,没说话,手指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江箫想握着于噬的手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但他此刻也再没有任何立场帮江家说一句话,连道歉都显得苍白无力。
心脏好像被人揪着,唯有苦涩萦绕在心头。
有些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就掐灭了挽回的余地。
于噬没再说话,只是沉默地把药涂在江箫的伤口上,覆上丝绸,一层一层,裹上了伤口,裹上了江箫残破的心。
“好好休息。”于噬走之前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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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噬几乎能称得上狼狈的出了寝宫,浑身的骨头像是扎在血肉里,痛得他浑身都在颤,嘴角渗着血丝,双目猩红,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母妃死后,再没什么能让他落泪了。
于噬撑着墙的双手逐渐脱力,倒在了雪里。
好困。
依稀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
随后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周围放着些装草药的瓶瓶罐罐,江箫靠在榻边,睡着了,双眸紧闭着,蹙着眉,轻轻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指尖微微颤抖着,额间还渗着细汗,似是守了一夜。
于噬没叫醒他,起身下了榻。
母妃被害的情景一遍遍的在于噬脑海中浮现。
也是雪夜。
那天年纪尚幼的于噬被骗出宫,江彧以他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母妃自尽。
他还记得,他被放回去的时候,母妃于殿前自缢,没了气息,绳子似乎也扼住了于噬的咽喉,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自缢的是母妃,死的是他的心。
那年母妃种的腊梅开的格外美,格外艳。
母妃最爱蜡梅,最爱坐在院子里,下雪了也不愿进屋子。
只是见不到了。
他那时才发现,原来人不受伤也可以这么痛。
他疯了一样的砍了那蜡梅树,花都落尽了,从此什么都没有了。
都见不到了。
身后传来动静,江箫醒了,于噬回头时,江箫正有些底气不足的望着他。
于噬也看着他,声音依旧是冰凉的:“江箫,我救你,不是什么江湖道义更不是怜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的命在我手里,便是为我所用了。”
“在下愿效忠殿下。刀山火海,永不背叛。”江箫跪在地上,喉结滚了滚,静静的说着,“我做殿下最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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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蒙面?”于噬无心窥探他人的秘密,只是一问。
“不想被看到。”江箫回答的很含糊,声音也很小,于噬听不太清,“不想被你看到。”
“什么?”于噬挑眉看着江箫。
江箫勾唇一笑,没再说话,笑容融在晨光里,凉薄又疏离。
于噬看不懂这样的笑。
江箫在江家的地位不算低,不然江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除掉他。
如若是安插眼线,那当真是拙劣至极。
不论如何,当江箫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于噬会亲手杀了他。
就像他亲手救了他一样。
江家人不论好坏,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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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皇帝遇刺,在宫里抓出来几个敌国密探。”陆衍匆匆跑进来,在于噬身侧禀报,“此刻几位文官正诬告殿下通敌叛国,尚且拿不出证据。”
“蠢成这样的手段,还真像三弟的做事风格。”于噬笑得轻蔑,“不过想让我倒台的话,他想得还真是容易。”
“殿下,幕后应当是太子在指使。”陆衍继续道。
“于澹?既然他想除掉于笙,那我偏不让他如愿。”于噬笑得极其恶劣,“告诉江箫,他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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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我两不相欠,那便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