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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七|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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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结束时,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
余斌依旧否认故意杀人,周伟律师的诡辩和钻营则成功把案件拖下程序细节的沼泽池,而唯一不同的是郑检察官,他在庭审后半程仿佛挣脱了某种枷锁,态度变得异常坚决,不顾一切地反击周伟的每一个攻势。
邱广健宣布次日继续开庭。
黎声离开法庭将手机开机,几声滴滴滴传来,是来自李宇的消息,
【头儿,10点45的时候,接连出现两股对抗的能量波动,一股出自法院东南角对街的咖啡馆,能感应到是赤莲教派系的。一股离我远,出自西北方向的千象城。咖啡店的能量波动最先出现,目标是法庭,而另一股灵力几秒之后就迅速咬住它,最终对抗了一阵,在进入法庭前就消失了。然后我追到咖啡店去,正巧有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装做无事离开,但他卡座上之前点的咖啡一口都没喝过。嫌疑很大。】
【至于截断它的那股灵力,我也很陌生。我从咖啡店离开后去千象城找了,这里人流密集,施法之人也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但能确定的是,他实力不弱,至少能从这一次交锋中感觉到,实力在第一股赤莲教的力量之上。】
【黎声:收到,今日休庭,明日继续。还有别的异常吗,你在哪里?】
【李宇:没别的了,我还在千象城的楼顶,这里视野最好,可以俯瞰这附近三个街区。】
秦凌看了消息问黎声,“邱广健第一次休庭,周伟当街做法的时间,大约就是李宇感知到能量异常的时候吧?”
黎声点头,“对。他们应该提前商量好了里应外合,只是被陌生的力量中断了。”
秦凌疑惑,“陌生的力量?”
黎声示意秦凌出门后向右拐进电梯,两人去了地下车库,“和我们一样在暗处,未必是友,但至少这次,他们客观上阻止了赤莲教对法庭的直接干扰。我推测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赤莲教内部对立派系;其二,是我们尚不清楚的第三方组织。”
“好复杂……等等,赤莲教内部的还有分支?”秦凌默默跟上,忽然灵光一现,“我就说怎么一直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上车说。”黎声拿出钥匙,发动车子,“我们先去接李宇。我之前托李长风帮我调查校舍工程所有的书面证据复印件,他刚发来消息,里面有一份工程验收报告的签名栏,有当时市建筑工程质监站负责人赵工签字,但这份签名的旁边还有几行注释,他似乎只对其中某几项给出了验收合格的证明。注释已经看不清了,但后来的验收报告换了人签名,而赵工签名的报告,似乎已经作废了。李长风这会儿正在摸排现任领导的底细,我们带李宇一起去和赵工见一面。”
“李叔这么厉害?”秦凌有点惊讶,“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江湖散人来着……”
黎声笑而不语。
*
李宇从千象城的楼顶下来,看起来蹭了一鼻子灰,灰头土脸的。
黎声嫌弃的把一整包湿巾丢过去。
李宇一边擦着头上脸上的灰,一边念念有词,“千象城刚建好不久,楼顶目前还堆着工地垃圾,所以我这才跟泥地里打滚似的。但是我的确也有发现,正好可以俯瞰到云城法院方向的那面墙,新刷的的漆,有被蹭掉的痕迹,第二个人,很有可能之前就在那里埋伏着。”
秦凌若有所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黎哥的推断确实有道理。”
“什么推断?”
“我们在法庭里的时候,几乎在你探查到灵力波动的同时,余斌的辩护律师同时试图对审判长用一些赤莲教的精神控制类法术,他的‘威胁’同时被检察官和邱广健察觉到了,但并没成功对庭审进行实质性的扰乱。而我们听下来,辩护的目的并不是全盘否认余斌的罪行,而是想把故意杀人辩护成受人指使,参与抛尸。”
李宇挠头,“没道理啊。余斌如果是赤莲教底层,杀人事实又清楚,就是一颗弃子,他的作用就是一个尽可能把罪名扛下来。按照这个思路,赤莲教怎么会想方设法保他呢,风险又大,成本又高,还要把风向引到‘另有其人’上,这不就是自己查自己?”
秦凌看向黎声,“庭审的时候,我感觉到的那股不对劲也是这个原因,不过,我现在有种感觉,赤莲教不是在保余斌,只是单纯在利用余斌。”
黎声一边开车一边分析,“他们的目的,可能是优先保护校舍工程背后的利益链,如果余斌快速地认罪伏法,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身上,在这种社会焦点,风口浪尖的时候顺藤摸瓜查下去,很容易牵连更深。”
秦凌恍然大悟,“那赤莲教并不是派周伟来让他帮余斌脱罪,而是纯纯搅屎棍,东打一枪西打一炮,一会儿说凶手另有其人,一会儿说证据瑕疵要把参与的人都叫来质询……他想用这种方式引导舆论偏移真正的核心。等到拖延的目的达成之后,再真正把余斌彻底封口。”
黎声点点头,“说不定记者对周伟的采访现在已经挂上热搜了。”
秦凌打开围脖,果真在同城热点上看到了周伟对着镜头口若悬河的大谈程序正义与防止冤案的重要性。
秦岭调大音量播放,“黎哥你真是料事如神……”
黎声不否认,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性,也就是和李宇发现的第二股力量相关。他们想组织赤莲教的对法庭的外部干扰,但到底出于什么动机?”
“可能是像我一样的正义之士出手相助?”李宇终于收拾完了个人形象,开始适时插嘴。
黎声依然没有否认,“你这个猜测,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不过除了正义,还有其他原因,我曾经听说过一个隐秘的组织,他们深度渗透各类权利结构与经济命脉,但他们不是名门正派,也非歪门邪道,他们的信条,是绝对秩序。只要能维护社会的平衡和稳定,他们不介意与某些可控的黑暗共存,但也不允许出现不可控的破坏性力量。”
“什么组织?”
“说来话长,这只是一个猜想,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第二种可能性,则是赤莲教内部存在不同山头。保他,可能他所在派系大佬的意思,另外的山头则想借机除掉他,所以暗中作梗。”
“也有道理,陈昱之可能就是不同派系之间的双面间谍,走一步看一步,择机站队,现在方晖已死,陈昱之背后的山头也该慢慢浮出水面了。”
……
汽车向远离云城主城的偏远郊区驶去。
三人在郊区的一所自建房里找到了退休的二中校舍质监负责人赵工。
赵工此时正在地里收玉米,带着遮阳草帽,脸晒的黝黑,站在田里与寻常日日耕作的农民别无二致。
黎声比对了一下李长风发来的照片,除了面前这人皮肤更黑,五官没有什么区别,确实是同一人。三个人观察了一会儿,趁赵工扛着农具走进院门时快步跟了上去。
“赵工,请留步!”秦凌在赵工即将合拢铁门时,喊了这么一句。
前面的老农顿了两秒,缓缓回头,只留了铁门的一道缝,“你们找谁?”
黎声没有绕弯子,甚至没有用其他官方身份的证件,直接拿出异调局的证件一晃,“我们为邓真老师的案子而来,他不是意外,是被灭口。我们需要二中校舍工程那份真实的,被要求替换掉的原始质检报告。”
赵工脸色骤变,直接准备关门。
李宇一只脚插进门缝,抵住铁门。
秦凌的脑子里迅速闪过几个念头。
赵工退休之后能拿高额退休金,那他为何不在云城享受天伦之乐,而是一个人跑到偏远的农村来种地?
如果说他喜欢乡村生活,那这里未免也离城市太远,太偏僻了。
而且秦凌观察,这栋自建房二楼以上并未装修,也没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赵工看起来是独居。
那么,他大概率,也是被威胁了。
秦凌急中生智,“赵工,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
赵工沉默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疲惫,等后半句。
“邓真老师因为举报工程质量被人害死了,这事您应该知道吧?”
赵工神色复杂,“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走吧。”
“赵工,凶手现在就在法庭上,有人想用歪门邪道帮他脱罪,我们需要二中校舍建筑质量的真相。”
听到邓真的名字,赵工手一颤。
“赵工!”秦凌没放弃,语气恳切,“我们知道您有顾虑,但如果让害死邓老师的人逍遥法外,让包庇罪恶的人走康庄大道,逍遥得意的活,而您却要躲在这里过活……”秦凌抬头看了一眼自建房,“这真是您想过的生活吗……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一点线索也可以!”
赵工靠在铁门上,呼吸急促,表情看起来在天人交战。
过了两分钟,对正义的渴望最终压过了恐惧,他叹了一口气,推开大门,
“进来吧。”
秦凌随赵工进去,自建房的一楼十分简陋,也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茶几,高矮不同的几把椅子,看起来是东拼西凑捡来的,除此之外,剩下的就是些必要的厨具。
“我这里简陋,你们将就着坐坐。”赵工起身又去倒了三杯水,同样是三个完全不同的杯子,“我住在这里,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这里一来难找,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二来,也方便我随时收拾东西换地方。”
黎声没接赵工话,而是抬头看着他,
“其实,你一直在等我们来找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