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灵》执笔十二画

29、她恨透了

　　夏宫。
　　夜里风轻拂。
　　芙莉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呆看了几秒之后，她突然记起白天的模样。
　　那时候全染还在和她说话，但她自己忽觉心脏沉重，便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她把手搭在心脏处，没有感觉到猛烈而不舒服的跳动。
　　旁边有个东西一直在动。
　　她移动自己的脖子，震惊全染居然坐在她的床前打瞌睡。
　　全染的头一点一点的，但是动作的幅度不大。
　　芙莉用手肘撑起自己，侧身看着他。
　　他的五官很是立体，额头饱满，鼻子高挺。
　　芙莉觉得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身上那种高冷的感觉倒也没那么重了。
　　过了会，她想起白天他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似乎觉得要说他高冷也不太对，因为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声音是温柔的。这个形象和高冷搭不上边。
　　“嗯？”
　　她想了想，大概是初见的时候印象过于深刻了吧。
　　忽然觉得眼睛有点痒，她闭眼揉了揉眼睛，再抬眼的时候，全染已经醒了。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
　　芙莉也是，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就这么四目相对着。
　　她等到了对方先开口。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芙莉点头：“嗯。”
　　“你睡过去的时候，我用魔气给你补精神，应该是起效果了。”
　　“你一直在这？”
　　“是。”
　　芙莉顿住。
　　全染的眼睛在夜晚的时候总是格外亮，就像一年会出现圆月的那几日一样，明亮得动人。
　　她看得呆了，没有注意到全染已经慢慢靠近，和她之间的距离缩到了极点。
　　他们靠得很近。
　　芙莉是因为他身上飘来的气息才发现的。
　　她回神，自顾自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你摇头做什么？”
　　她懵圈，看到全染的嘴角似乎挂着笑，而这笑容浅浅的，人不凑近还不容易发现。
　　“我......”
　　“心疼我了？”
　　芙莉睁大了眼。
　　她能感觉到外边的风包裹着自己，就好像亲吻着她的脸颊一般，身上逐渐燥热，脑海里也逐渐闪现奇怪的画面。
　　她一个劲摇头。
　　下一秒，全染轻轻捏住她的脖子。
　　对方的手微凉。
　　芙莉缩紧了脖子，瞳孔骤然放大，过了好久，等那温度和她的混在了一起，她的瞳孔才逐渐收缩。
　　“怎么和小猫一样？”
　　他再次靠近，看到对方圆圆的大眼睛，嘴角的弧度跟着大了些。
　　“在想什么？”
　　“嗯......没有......”
　　全染的指尖在芙莉的脖子上点了点。
　　芙莉全身逐渐散发出热气，她觉得自己的脸蛋也沾染了热气，开始有些发烫。
　　“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你怎么说？”
　　“那个？什么啊？”
　　“别装傻。”
　　全染的眼睛往下一压，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
　　芙莉慢慢咧开嘴，探问道：“结婚？”
　　“嗯，结婚。”全染的头点了点。
　　“可是......”
　　“你老实说，你对我没有感觉？”
　　芙莉闭上了嘴巴。
　　她在对方开口表白之后就不断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她从一开始就有了答案，而且后边问的时候，每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要说实话。”
　　全染的手指在她的脖子上再次点了点。
　　芙莉觉得痒，又一次缩了缩脖子：“好，你别动我脖子了，很痒。”
　　全染慢慢放开她，蹲着，和她平视：“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喜欢你的。”
　　全染迅速在她的脸颊旁嘬了一口。
　　芙莉的脸颊迅速升温，她的脸在几秒后变得通红，活像熟透的苹果。
　　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连忙捂着自己刚刚被亲了一口的脸颊，怯怯道：“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你怎么随便亲人？”
　　“我没有随便，你说你喜欢我的。”
　　“可是......教母说不能随便让人亲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
　　“要等那个人自己情愿。”
　　全染疑惑地看向她，一会儿开口：“我愿意啊。”
　　芙莉坐起来，捧着自己的头，摇着道：“都是教义的内容，我......”
　　她再次抬起头，看到全染亮亮的眼睛：“算了，那不算。”
　　全染立刻变了脸色，声音一沉：“怎么不算？什么话都让你说透了。”
　　芙莉低头：“不是......你听我说，我虽然说是愿意加入你们，可是本质上我还是个仙族的人，如果说做事都还好，可是结婚，我不知道可不可以，我之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可以？”
　　全染用修长的手指捧起芙莉的下巴，要她看向自己：“难道这也和教义有关？”
　　芙莉咬着唇，良久点了点头：“嗯，不同族不能婚配。”
　　“你确定？”
　　芙莉没说话。
　　天雷炸响，宁静的夜晚被打破。
　　芙莉惊恐地看着外边。
　　晴空的模样，根本没有半点要下雨的意思。
　　“你们这里也会打雷？”
　　“嗯，偶尔。”
　　全染站起来，走出去看了看，又回来。
　　“可能今天算是个偶然吧。”
　　芙莉看着外边暗蓝色的天，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烛火被突然刮来的一阵风吹灭，房间瞬间变得漆黑。
　　芙莉紧紧抓着被子，就听到全染说：“没事，我来。”
　　烛火重新亮了，暖黄色的光照得屋内很温馨。
　　芙莉提起来的心稳下来。
　　她在那一刻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有这么个人陪着自己，似乎也还不错。
　　可是......
　　与此同时，教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徘徊。
　　“不相配的族类本不该一起，你父亲和异邦人结合，本来就是错误。”
　　她虽然不认同教母的说法，但也的确害怕这就是导致母亲死亡的直接根源。
　　全染转身，坐下，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些许：“怎么说？我还没有听到你的答案。”
　　“我现在还没法回答你，可以让我再想想吗？”
　　她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突然闪现过的光芒，似乎代表着一种喜悦的心情。
　　她不是很清楚，只是一直看着他。
　　全染点头，郑重道：“是，你可以想一想，我等你。”
　　后来全染提出要留下来陪她，看着她入眠。
　　芙莉拒绝了。
　　她说自己睡了许久，也没法总是躺在床上，于是让全染给她讲几个故事。
　　她想着等他讲完，自己也可以带着这几个故事，回味着入睡，可没想到全染会讲，讲的却都是冷笑话。
　　那些笑话都需要她多动一些脑筋，才能跟得上对方的脑回路，到最后全染笑了，她只能干咧着嘴笑。
　　她赶全染离开的时候，对方还硬要再给她讲几个冷笑话，她最后受不了了，直接拍了拍他的臂膀：“走吧，别讲了。”
　　全染依依不舍看着她，等被她赶得急了才离开。
　　芙莉回到房间内，在床上躺了一会，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
　　她起身，换了身衣服，然后在院子散步。
　　院子也没有很大，来来回回几十步就结束了。
　　她嫌空间太小，又往外边去。
　　远处的结界在夜晚亮着光。
　　她从屋子走到结界，然后又从结界走回自己的房间，来回第三次的时候，她看到结界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看他的衣饰，这应该不是个多有身份的人。
　　结界内，外边的人是看不见的，但结界外的景象，结界内的人却是能清楚看见的。
　　芙莉无聊，寻了个位置坐下，准备观察对方。
　　只见对方用自己的拳头碰了碰结界，后来发现敲不开，又从怀里拿出了利器。
　　芙莉看到闪着光的兵器，登时蹦起来。
　　她往后退，正恐惧地看着那个人时，突然间，那个人一口血喷在了结界上。
　　结界似乎有净化的功效。
　　血逐渐消失不见，而那个人也跟着重重倒在了地上。
　　芙莉看到他身后原来还站在一个人。
　　她认出来，背后刺一刀的人是月长老底下的一个喽啰。
　　倒在地上的人扒着月长老底下的喽啰：“救......我。”
　　那个人蹲下去，拍着他的脸：“放心，我会好好安置你的家人的，会和你的好兄弟飞鸟一样，给你一个好的名誉。”
　　“不......不要，求你救我。”
　　“这你就不厚道了，刺杀全染的任务失败了，还要求活吗？啧啧啧，这不是你该有的觉悟。”
　　芙莉见那人伸手戳了下倒在地上的人后，那个人的头顶立刻冒起了黑烟。
　　他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接着痛苦的声音消失，结界外再次恢复清静。
　　小喽啰对着结界啐了一口，然后转身哼着小曲。
　　芙莉呆愣地停在原地。
　　许久，她才拖着步子往前。
　　刚刚那个人倒下的地方没有痕迹，甚至连刚吐出来的血迹都没有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芙莉的腿有点软，直接摔坐在地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看到结界外。
　　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仿佛她晚上见到的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可是那个求饶的声音，那个威胁的声音，一直在她脑袋里徘徊，久久都不能散去。
　　她终于了解到，不管是哪个族类，对于异族的也好，同族的也罢，都会有杀戮的时刻。
　　芙莉握紧拳头，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低头看着那人倒下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滴答落在了地上，她瞥过一眼，抬手抹掉脸上湿湿的地方。
　　她真的是恨透了，讨厌透了。
　　天越来越亮，她抬头，却看不到一个答案。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为什么都是这样的？”
　　然而，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给她想要的一个答案。
　　结界的光在某一个点没有闪动，她蹲下去，发现原来破了洞。
　　身后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芙莉梗着脖子，正打算回头时，痛楚立刻触及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