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魂香》左左Bonny

27、第 27 章

　　三魄在我脱离的那瞬间便回到了宫徵的身体里。他的气色，看着瞬间好了不少。

　　我终于看清楚他了。

　　嘴角的鲜血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更显得苍白，他又瘦了，瘦削的脸庞像是没有肉一般，棱角分明的可以把人的手划破。

　　他的眼眶通红，蓝色的眼眸染上了红色的血丝，眼底有些青黑，透露出了些些的疲惫。还有，浓稠得化不开的悲怆，像是一把利剑，剜在我的心上。

　　哦，不对，我一个魂体哪里来的心，我没有心。

　　血色沾染在他的干裂的唇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沾满了血迹，莫名的让人心疼。

　　不过幸好，伤口都已经没有流血了。

　　他受累了。

　　我好想摸摸他，抱抱他。

　　我看着他跪在了我的面前，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痛哭流涕。上一次看到他眼眶红红的样子，还是我在生死殿晕倒的时候。

　　再上一次，是我在人间自戕的时候。

　　隐隐约约，我似乎闻到了宫徵身上幽幽的返魂香，混合着血的铁锈气息，包裹住了我。

　　是我喜欢的返魂香，是我送他的那款返魂香。

　　没想到他还一直在用。

　　我无力地看着宫徵，我已经看不清他了。

　　这生生世世的，我们都在错过，连最后，也不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真是太遗憾了，有些事，真的不是努力争取就能够得到的。

　　我太迟钝，他太克制，我们的爱意都太过隐晦了，还没来得及表达，便要永远地分开了。

　　我在夜里捡到过一束月光，月光追随着我，因为我以为它会永远属于我，所以我没有保护好，天亮的时候，就被太阳抢走了。

　　宫徵，我好庆幸可以遇到你啊，但也好遗憾啊，只是遇见了你。

　　华年是我年少的心动，我曾纯粹而热烈地爱过他；而宫徵，是我余生的陪伴，隐藏的爱意，和永远的遗憾，我不会再像爱他一样爱别人了。

　　从今往后，再没有小琴仙，也再没有锦瑟了。

　　也好，往后这世间的风雨，都不会再落到我的身上了。

　　早上的雾散了，不止早上，不止是雾。

　　天，亮了。

　　皇宫的祭坛上，狂风呼啸，空空如也，只剩下，坛下，抱着月桥娘娘的华年。

　　“皇后崩了——”

　　良久，太监尖细而惨烈的叫唤声传遍了整个皇宫，回荡在了宫墙之内。

　　“姑娘，要来一碗孟婆汤吗？”孟婆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神似锦瑟的姑娘，心中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您见过一个蓝衫的公子吗，他叫朱户，额头上有一道疤，很显眼的，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月桥拉住了孟婆的手。

　　“那位公子啊……”孟婆一脸了然，放下了手里的孟婆汤，“你就是月桥姑娘？”

　　孟婆说完，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血迹斑斑的手绢，她拉住了月桥的手，缓缓地把手绢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月桥不解，只觉得莫名的眼熟，继而，是无尽的害怕。

　　“朱公子在忘川河畔等得太久了，他的魂魄被河里的厉鬼侵嗜，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想起那副惨状，饶是孟婆，也有些于心不忍。

　　“您的意思是……”月桥的声音在颤抖。

　　“三界，再无朱户。”孟婆又举起了手中的汤碗，“姑娘，要不要来一碗……”

　　孟婆还没把话说完，只见月桥提起了裙角，在奈何桥上，一跃而下。

　　悲怆，又决绝。

　　孟婆又想起了自刎的锦瑟了。

　　“朱户，我来找你了……”

　　忘川河里涌起了一片激浪，瞬间将月桥裹挟，将她拖入河底。月桥甚至没有挣扎，更没有呼救。

　　“傻瓜，原来你走的时候，是这个感觉……”

　　桥下，厉鬼越来越多，厉鬼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然后，渐渐平息了下来。

　　孟婆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满眼震惊，但在看到月桥嘴角释然的微笑之后，打消了施救的念头。

　　又有新鬼过桥了，她要去煮孟婆汤了。

　　这个世上再无朱户，也再无月桥了。

　　因为剿妖有功，宫徵被特赦了最后一苦，恢复了在天的仙位，甚至，因为甚得玉皇大帝的心，而得到了提拔。

　　他的仙位，现在比乐理仙官都要高了。

　　“大帝，臣有一事请求。”宫徵向前一步，恭敬地拱了拱手。

　　众仙早已散退，只有他，留在了殿上。

　　“伶伦乐神，你所求何事？”玉皇大帝有些不解。

　　“臣想到地府任职。”宫徵恭敬地跪下，“希望大帝可以成全。”

　　宫徵的事，皇母娘娘也曾和他提过，确是一段让人抱憾的往事。

　　那位小琴精的勇气，他也确实佩服，只是一切已尘埃落地，饶是他玉皇大帝，也回天乏术。

　　体灭尚可再生，魂灭，无法再聚。

　　“好，朕准了。”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