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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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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时年没有想到话题会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耳尖刷的一下子就红透了。
他生得好看,本来就是镜头偏爱的对象,又这么容易害羞,记者们发出更大的哄笑,闪光灯对着他和江淮宴亮个不停。
结束采访后,一行人往灾区前进时,祝时年红透的耳根依然烫得厉害。
除了顾臻以外,他根本没有谈过恋爱,结婚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庄重的事,被江淮宴这样用来打趣,他一下子害羞极了,不住地脸红心跳。
好在灾区确实很忙,很快就有了需要帮忙的地方,能把江淮宴刚刚那句无伤大雅的玩笑短暂地从他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医药是江家重要的产业之一,江淮宴考过行医资格证,祝时年在首都第一军校时也学过基本的救护,二人表明身份之后,很快就进入医疗棚帮忙。
“有发烧或者炎症反应吗?好的,给,止痛药和消炎药,止痛药一天一次,消炎药一天两次。”
“这个外用,一天三次。”
江淮宴处理伤口麻利而迅速,几乎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祝时年在一旁消毒,分发药剂,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却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配合默契。
军犬的吠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祝时年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动作立即一顿。
下一秒,大地猛地一沉,尖锐的警报声猛地响了起来。
“是余震,尽快撤出去!”
灾民们对余震显然反应迅速,马上听从祝时年的指挥有序地冲了出去,祝时年还没有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江淮宴,却先一步被他用力扣住了手腕。
大地在震动,建筑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生死攸关,祝时年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他后悔极了自己刚到这里时的决定,天灾面前,他那时到底怎么敢拿江淮宴的命冒险的。
如果江淮宴出了事,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职责,怎么对得起二十六区。
又怎么对得起顾臻。
临时搭建的棚子在他们跑出去的几乎下一秒轰然倒下,祝时年还开不及为自己和江淮宴都劫后余生而庆幸,就听见了不远处嘶哑的呼喊。
“这里还有孩子!”
几乎是出于军人的本能,祝时年在听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不加思索地就要向着声音的源头狂奔而去。
“祝时年!”
下一秒,祝时年才注意到江淮宴紧紧抓着自己的,到现在还未松开的手。
“议员先生,您别害怕,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么,这里是空地,我保证是安全的,我马上就回来。”
“你......”江淮宴着急得有些口不择言,“祝时年,你蠢吗?这种事情你赶着上,不要命了吗?”
祝时年再怎么说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他真正要用力挣脱的时候,根本不是一个江淮宴能阻拦得了的。
确认江淮宴在这里应该确实是安全的之后,他歉疚地朝江淮宴一笑,一瞬间就抽身出来,逆着人流朝有人呼救的地方飞奔而去。
余震还没完全停,那个孩子被压在一根断裂的横梁下,不知道是否有行动能力。
祝时年蹲下身,语气异常平稳:“别怕,看着我。”
孩子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发白,却真的死死盯住了他。
祝时年迅速判断承重点,脱下战术外套垫在孩子背后,单手卡住横梁下缘,肩背肌肉绷紧。
“数到三,我拉你出来。”
“一。”
“二——”
第三个数字还没出口,余震骤然加强。
地面再一次下陷。
祝时年反应极快,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侧转,将孩子整个护进怀里。断裂的混凝土边缘擦着他的背砸下,剧痛瞬间炸开。
“——三!”
他借着那一瞬间的空隙,将孩子猛地拖出危险区,翻滚两圈,停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祝时年撑着地面站起身,眼前却猛地一黑。他下意识想稳住重心,却发现左臂几乎已经抬不起来了。
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大哥哥,你流了好多血......”
“小宝,没事吧!”
江淮宴和孩子的母亲,还有其他搜救和医护人员马上就赶到了这里,扶祝时年起来的时候,江淮宴的脸色分外地难看。
在祝时年的印象里,江淮宴的表情一直都是鲜活生动的,一嗔一笑都触动人心,让人觉得随和亲近。他几乎从未见过江淮宴这样面无表情,脸色难看的时候。
这样的江淮宴让他觉得陌生,又有点可怕。
是自己做的不好,让他生气了吗。
祝时年想要为自己的失职向他道歉,可是张口的时候,却只有一声难耐的闷哼。
毕竟只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真的不会痛呢。
身体突然一轻,两三秒过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江淮宴抱了起来。
“议员先生,祝上校受伤了,要不要我们先给他......”
“不用。”江淮宴摇了摇头,抱着祝时年直接上了直升机。
祝时年侧过脸去看他,江淮宴好看的五官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愈发不怒而自威,祝时年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
机舱里灯光昏黄,机长接收命令径直起了飞,江淮宴找到医疗包,解开祝时年的军装外套,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后背。
血迹已经干了一部分,布料黏在伤口边缘。江淮宴的动作很慢,却极其果断,避免任何多余的拉扯。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祝时年说,“其实不是很重的伤,我可以.....”
随着江淮宴的动作,祝时年很轻微地战栗了一下,江淮宴看见了,动作却并没有停。
他的手很稳,处理伤口不疾不徐,包扎好之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祝时年身前。
质地良好的西装外套还带着江淮宴的体温,祝时年小声地说了谢谢。
“你是蠢吗。”江淮宴并没有回敬一样的礼貌客气,“谁让你那时候冲上去的。你平时这样,你的长官不会骂你吗?”
祝时年微微愣了一愣,很快摇了摇头:“我......今天升上校之后,一般执行任务就是我自己带队了。”
“意思是我不是你的长官,没资格骂你吗。”
“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慌乱,祝时年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我知道您是关心我......”
江淮宴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再回答什么,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没有再看祝时年。
心里好像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爽利,也许是因为自己虽然平日里刻薄惯了,但是很少在像这样第一次遇见的同事面前这么想发脾气,想说难听的话。
他不喜欢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好在以后应该不用再见到祝时年了。
希望顾臻能把他的小情人管牢一些,别再让祝时年在自己眼前碍眼了。
加仑山脉渐渐变成地图上起伏的灰色色块,又渐渐被覆盖在翻涌的云层之下,渐渐看不见了。
直升机停在军部大楼的停机坪,祝时年受了伤,不想回去面队顾臻,就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想自己一个人回宿舍住一夜。
“受了伤还要回宿舍,新兵早上那么早就晨训,能休息好吗。”江淮宴开口问道。
“上车,”江淮宴看着他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圣加伦的灾难与似乎与帝国首都这座喧嚣美丽的城市无关,晚上九点,人们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车灯汇聚成温暖的海洋。
车停在熟悉的楼下时,祝时年小声向江淮宴道了谢之后打开了车门。江淮宴侧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下了车。
“我送你到门口。”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空间狭小而安静。祝时年盯着跳动的数字,心里有些不安。
自己今天不在家,顾臻虽然早上还在,但是应该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吧。
他那么忙,应该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去处理的。
电梯在第七层停下,电梯门打开,门口的橘黄色灯光应声而亮,家门口一切如常。
顾臻应该不在。
祝时年松了一口气,转头对江淮宴笑了笑:“议员先生,要进来坐一下喝杯茶吗。”
江淮宴点了点头,没有拒绝。祝时年打开门锁,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玄关的灯暗着,客厅的灯却亮着,看清沙发上的人之后,祝时年的呼吸不禁顿了一下。
“回来了?”
顾臻坐在沙发上,军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袖口挽起,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江淮宴在祝时年身后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看着这一幕,目光在顾臻与祝时年之间短暂停留了一瞬。
祝时年的脸色却明显变了。
“顾,顾长官?您怎么会在这里?.......是过来取文件的吗,上次您有文件落在我办公室了,本来想下次带给您的......”
顾臻抬眼,看向他,视线在他肩头的伤口上,随即很快移开。
“嗯,来取文件,没有找到在哪里,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祝时年像是被这句话稳住了心神,整个人总算放松了一些。他几乎是立刻点头:“对,对......我不敢乱放,锁在保险柜里了,我现在去给您找。”
“议员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先给您泡杯茶。”
“没关系的。”
“先去找文件吧。”
江淮宴和顾臻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江淮宴温和地笑了笑,一扫刚刚路上的不悦:“没关系的,你先去找顾少将要的文件就好,我不着急喝茶的。”
祝时年几乎是落荒而逃,三步并作两步就往书房走,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客厅,剩下的两个alpha正在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江淮宴反客为主地在沙发另一头坐下,目光重新落回顾臻身上。
顾臻迎上他的视线,神情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点礼貌而疏离的笑意。
“江议员。”他很自然地起身找来一次性杯子,茶叶和水,给江淮宴倒上茶水,“这么晚了,辛苦你送他回来。”
“应该的,”江淮宴客气地笑了笑,接过茶浅浅地抿了一口,“他是在我身边受了伤。”
“茶叶不错。”他称赞道。
祝时年是对口腹之欲质几乎没有任何要求的人,他家的茶叶和江淮宴这种人平时喝的茶相比,连茶叶的范畴都够呛能够上。
顾臻看了江淮宴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江议员不免也太长袖善舞了些,什么都夸得出来,这是菜市场买的茶叶,一千克三银币。”
“少将看我不顺眼,自然我说什么都是错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将军连这两个月时间的表面和睦也不愿意和我维系,未免也太心胸狭隘了些。”
“自然不像你,”顾臻的语气比一开始更透露出不悦和厌恶,“表面上口口声声有什么亡妻,实际上比谁都乐意拿自己的婚事当筹码往上爬。”
书房那边传来脚步声,祝时年从书房出来,手里抱着文件,神情比刚刚松快不少:“将军,找到了,您看看是不是这些。”
顾臻接过文件,随意翻看了一下,顺手将文件放在了一旁。
“是我要的这些。”
“那就好,”祝时年松了一口气,“那将军还......”
“江议员现在有空吗,”祝时年话音未落,顾臻堂而皇之地转头问江淮宴道,看起来比祝时年更像这个家的主人,“天色晚了,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吗,你送时年回来,我还没谢谢你呢。”